第16章 鬧事
天元城靠山的一座偏僻小院裏，一棵年頭久遠的藍花楹兀自開著繁盛的藍花，被風一吹，有暗香彌漫鼻尖，讓人倍感舒適。
“您好，請問來此有何事？”小院門口，有一小廝穿了身灰藍色的衣袍，禮貌的攔住了想要直衝進來的一行十人。
“哼，我是路家家主之子路飛宇！你一個下人竟然敢攔我！？”路飛宇眼睛一瞪，一股氣勢從身上爆發出來。
他身後的路飛瑤同樣冷哼一聲，雙手抱胸等著看好戲。
而身後跟著的仆從和跟班們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像是早已看到這小廝淒慘的下場一樣。
小廝隻是個普通人，被這氣勢一壓，立刻臉色白了三分，卻仍然堅持道：“抱......抱歉，沒有夫人意思......”
“好了，行雲。”柳芳華打斷了行雲的話，提劍大踏步來到門口，將後者拽到身後去，擋住了路飛宇的氣勢。
被叫做行雲的小廝鬆了口氣，恭敬道：“知道了夫人。”
說完，他便跑到了另一個小廝的身邊，那小廝叫流水，剛才就是他見事不妙去通報的柳芳華。
“是誰呀？”流水小聲問道。
“路家的人。”行雲回複，“不知道來做什麽，但是來者不善。”
兩人隻交談了兩句便閉上了嘴，低頭乖順的站在柳芳華身後。
柳芳華冷眼看著路家來人，問道：“我柳芳華已和你們路家劃清了界限，你們現在來我這還有什麽事嗎？”
“哼，你搶走了我的太初四象丹，還不快還來！”路飛宇想起這事就生氣。
太初四象丹本來有兩顆，正好他和妹妹一人一顆，但是這個可惡的柳芳華和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丫頭竟然搶走了一顆。
他們兩人同樣都是煉體中期，而路飛瑤是比單靈根更罕見的冰係變異靈根，想想就知道路顯濤會把太初四象丹交給誰。
路飛宇又不能和妹妹搶，於是便糾集了幾個夥計和跟班，打聽好了柳芳華的去向，想來把丹藥搶回去。
“可笑，那丹藥是朱家給我兒子的賠禮，給你們一顆已經是仁至義盡。”柳芳華雖然實力大跌，但也不是普通的幾個人能對付的。
路飛宇帶來的這些人裏，修為最高的僅僅是築基初期巔峰的侍衛，而柳芳華再不濟，如今也是築基後期。
加上溫靈的調養和近期心境的改變，身體狀況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路飛宇平日被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格，說話口無遮攔，“路澤那廢物都已經死了，你要了那顆丹藥是想燒給他嗎？”
“哥哥。”路飛瑤心中一驚，想出言製止已經來不及了。
周遭因為他們的動靜，早就吸引來了一大批圍觀群眾，如今聽到路飛宇的話，立刻交頭接耳起來。
“路澤是路家那個大少爺吧？”
“什麽大少爺啊，他是個廢物靈根，路家家主不待見他，生活的狗都不如呢。”
“這......這麽誇張？”
“是啊，我舅舅的二太爺的親女婿的三女兒在路家做丫鬟，就是這樣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路家好歹也是金瀾國十大家族第九啊，怎麽連個廢物都養不好啊。”
“誰知道呢，估計是餓死的吧？”
“那這女人是誰？”
“這......”那人遲疑一會兒，視線停頓在柳芳華手持的臨仙劍上，盡管已經過去了八年之久，但臨仙劍的模樣卻還是烙印在他的腦海裏。
“是、是臨仙劍！那女人是臨仙芳華柳芳華啊！”
隨著第一個人驚訝大喊，越來越多的人將柳芳華認了出來。
“她就是臨仙芳華，怎得實力跌落至築基後期了，她曾經可是劫動期中的佼佼者啊。”
“誰知道呢，自從她嫁入路家以後可就從沒聽說過她了，此事現在想來著實蹊蹺啊。”
“是啊，路家有點邪門啊。”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路飛瑤立刻便意識到，若是再不說點什麽，明天一早天元城就會把路家這檔子事情全部宣揚出去。
到時候父親知道他們過來找柳芳華，絕對會大發雷霆的。
“柳阿姨，路澤意外墜崖，你半分傷心姿態沒有，竟是借機索要了儲物靈戒、十萬下品靈石和一萬中品靈石以及一顆太初四象丹離開路家，在這豢養小廝過的好生自在。”
路飛瑤擋下還想說話的路飛宇，開口便是字字誅心。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如今聽到了這靈石的數量還有儲物靈戒和太初四象丹，更是震驚無比。
“這、這臨仙竟是如此之人。”
“兒子墜崖，她絲毫未見傷心之意，簡直匪夷所思啊。”
“路家好生闊氣，不愧是十大家族之一，一出手便是旁人不敢企及的財富。”
“柳芳華帶走了這麽多東西，莫非是拿兒子的命賣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柳芳華竟是如此之人。”
因為路飛瑤的一番話，輿論迅速偏移了方向，從懷疑路家變成了懷疑柳芳華。
路飛瑤抬手掩住微勾的嘴角，幸災樂禍的想道：我倒要看看，如今你該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路飛宇也同樣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聲，不由給自己的妹妹豎起了大拇指，“飛瑤，你真是太聰明了。”
路飛瑤白了他一眼，小聲道：“誰跟你一樣啊，說話不過腦子。”
“咳咳，行了柳阿姨，把太初四象丹還給我，路澤大哥的死我就不和你計較了。”路飛宇成竹在胸，施施然伸出手來，似乎已經篤定，經過剛才飛瑤一番話，柳芳華就肯定會把太初四象丹交出來。
柳芳華冷笑一聲，“實在抱歉啊，太初四象丹已經用掉了。”
“你放屁！”
路飛宇怒了，“隨便揪一個人都知道，太初四象丹是專門用來從煉體升到築基的，你一個已經築基的人，為什麽會用掉它？”
“哥哥稍安勿躁，柳阿姨，我們敬重您是前輩，路澤已死，這枚四象丹我們便不過問您送給誰了。”
路飛瑤的視線在柳芳華身後的兩個小廝上劃過，並不掩飾，周圍明眼人已經都看到了。
“這......莫非柳芳華是想把四象丹給小廝吃？”
“有可能啊，這兩個小廝麵容都不錯，想來她一人與兩個小廝生活在一起，嘖嘖嘖.....值得深思啊。”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之時，一個稚嫩的女聲便像是山中流淌的清瀝泉水般滅掉了這團火焰。
“沒關係，這枚四象丹你們完全可以問一下她送給誰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齊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人群之外，並肩站著兩人。
一男孩身穿月白色衣衫，黑發黑瞳；而那女孩則身穿一件緗色長裙，銀發金瞳。
站在一起，竟是尤為般配的模樣，仿佛世間陰與陽、黑與白、暗與光般和諧。
路飛宇原本皺著眉，想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人敢這麽插進他路家的事情裏，結果一轉頭，視線便落在溫靈的臉上再也移不開了。
路澤微微皺起眉，伸手將溫靈拉到自己身後，“這件事，還是我來解決吧。”
“啊？”溫靈起初被男主的突然動作嚇了一跳，待聽到他的話後，立刻明白過來，點頭道：“哦哦，好。”
路澤輕笑一聲，“你這麽相信我嗎？”
“當然啦，你肯定能好好教訓他們的！”現在的男主可是築基初期巔峰啊，完全打得過路飛宇和路飛瑤！
溫靈右手握拳，小聲道：“加油！”
“......加油......是何意？”路澤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呃，加油就是相信你，讓你努力的意思。”
見兩人親親密密的低聲交談，路飛宇的臉上露出些許惱怒的情緒。
他可是路家最受寵的孩子，平時眾星捧月慣了，還是第一次被無視的這麽徹底。
但他還未開口，柳芳華卻先是迎了上去，高興道：“澤兒，溫靈，你們終於回來了！”
人群自動散開，讓出了一條道路，供溫靈和路澤走進來。
路澤看著朝他們走來的母親，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畢竟從母親身死到重生回來，對他而言，是幾百年的時間。
“母親.....”路澤嘴唇翕動，本來覺得這兩個字說出來會很生疏，但沒想到卻是水到渠成的流暢。
柳芳華眼睛通紅，哽咽道：“哎，澤兒，回來就好。”
澤兒？？？
路飛瑤瞪大眼睛，第一次失態大喊道：“他是路澤？！！絕對不可能！”
路澤在他們的印象裏，就是個整天髒兮兮的，瘦的皮包骨，穿一身破爛衣服的乞丐，而不是眼前這個幹淨俊秀的孩子。
甚至就連他現在的修為，他們都已經看不透了。
“難道我柳芳華還能認錯自己的兒子嗎？”柳芳華的聲音蘊含一絲築基後期巔峰的威力，一時修為沒有到達築基後期的人齊齊臉色一白。
路飛瑤和路飛宇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員，而且柳芳華還針對著他們兩個，威壓一出，兩人齊齊噴出一口血來。
“母親，讓我來吧。”
路澤攔住柳芳華，上前走了幾步道：“路飛宇、路飛瑤，我該感謝你們的，如果不是你們把我推下懸崖，我也就不會得到能夠打通混沌靈根的方法，如今的修為也不會到達築基初期巔峰。”
混沌靈根？築基初期巔峰？
眾人嘩然一片。
路飛宇聽都沒聽說過什麽混沌靈根，罵道：“你放屁！什麽混沌靈根，別是你虛構了一個靈根來故弄玄虛吧！”
“路澤，你憑什麽說我們把你推下懸崖！無憑無據，編出個懸崖的故事來蒙騙各位，前幾天你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如今一下子到達築基初期，簡直就是笑話。”
路飛瑤的心撲通直跳，她直覺覺得不對，但是仔細一想，當時在懸崖上的事情，除了他們就沒有外人在了。
而且幾天時間到達築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時，在場看熱鬧的人中，有修為高的立刻說道：“他確實是築基初期巔峰不錯。”
“不、不可能！這個廢物前些天還是個任人欺負的草包！”路飛宇臉色極為難看，一個心裏認定的廢物修為超越了他，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本就衝動的路飛宇這番話，立刻就被人注意到了。
“任人欺負的草包？虧這路家小少爺說得出來，怎麽著也是他大哥啊。”
“是啊是啊，我早就聽說路澤在路家過的不好，如今看來，確實如此啊。”
“不過混沌靈根到底是什麽，我怎麽也沒聽說過啊？”
“混沌靈根萬年難遇一人，你沒聽說倒也正常，我也是聽老一輩說書人講的，據說三萬年前，有一人便是混沌靈根，知道後來他如何了嗎？”
“他怎麽了？”
“渡劫成功到天上當神仙去啦！”
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眾人的討論聲逐漸變成了混沌靈根和它恐怖的修煉速度。
“這路家算是損失了一個雞犬升天的好機會啊。”一人突然感慨道，引起了其他人的大量讚同。
路家十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們本來是想搶奪太初四象丹的，結果丹藥沒搶成，倒是意外得知了這麽一個驚人的消息。
“我們走！”路飛瑤當機立斷，他們不能再待在這裏了，這無非就是自取其辱和活受罪。
她拽著自己哥哥的衣袖，後者的視線在溫靈身上停留了片刻，片刻後，路澤的身體便擋在了溫靈身前，同時黑眸陰沉的看了路飛宇一眼。
隻一眼，路飛宇便像渾身被潑了一桶冰水般，寒到了骨髓裏。
待路家離開，人群見沒有熱鬧可看了，也紛紛四散離開。
三人進入院子。
柳芳華蹲下身，打量著此刻的路澤，感慨道：“真好，澤兒，以前都是母親的錯，是母親沒有好好保護你。”
“沒事的母親。”路澤伸手，用拇指拭去柳芳華臉上的淚水。
他從未怨恨過自己的母親，更何況......
“我現在遇到了溫靈。”路澤看向溫靈，道：“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在懸崖下死去了。”
“就算沒有我，你也肯定會逢凶化吉的！”
溫靈篤定道：“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