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女兒身的痕跡

案子結了,本該皆大歡喜。

但卻因為李錦這一句“好好聊聊”,讓金舒提心吊膽,心中不踏實。

李錦就像是故意的一樣,回到六扇門後,竟也不再提這聊聊的事情了。

他看著金舒整理好的案件紀要,將它放進了自己身後的博古架裏。

那之後,李錦抬眉,睨了她一眼:“隨我來。”

金舒點頭,跟上了他的腳步。

院子裏,眾人的目光之中,嚴詔背手而立,氣息恍若一道氣浪,灼灼逼人。

六扇門暗影,七個帶著相同玉佩的人,在金舒的眼前站成了一排。

嚴詔一臉嚴肅地,從李錦的手裏接過一個扁平的盒子,看著恭敬立在麵前的金舒,將盒子與仵作房的一大串鑰匙,一並交到了金舒的手裏。

金燦的陽光之下,金舒看著扁平盒子裏全新的、精致的,刻著“屍語者”幾個字的一套工具,在眾人的掌聲中,正式成為六扇門仵作房的“金先生”。

嚴詔睨著她帶笑的麵頰,緩緩湊在她耳旁,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別笑,你笑起來的時候,女兒身的痕跡就很重了。”

一句話,金舒好似被人噎了一嘴,當即白了臉,什麽開心,什麽歡樂,頃刻間**然無存。

她帶著驚恐的神色,抬眼瞧著嚴詔。

這個一向是冷著麵頰,嚴肅得仿佛凍結了空氣的老者,臉上寫滿了“別以為你能忽悠住我”的友善字樣,微微仰頭,勾唇淺笑。

看著他的笑容,金舒都要哭出來了。

反轉來的太快,猝不及防,她本以為是開開心心的入職招待,沒想到轉眼就變成了修羅場。

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她是怎麽寒暄著同這群人打招呼的,金舒都已經記不清了,就記得自己扯了個借口,慌忙溜回了仵作房裏。

小河流水,池塘碧波**漾。

嚴詔站在池塘邊悠閑地喂魚,瞧見她走進來,也不回頭,清清淡淡地說了幾個字:“回來了?”

金舒硬著頭皮:“嗯,回來了。”

之後,五米的距離之間,再聽不到半個字眼。

嚴詔不急,一點一點地喂魚,等著金舒先開口。

他這個樣子,讓金舒心中格外忐忑,踟躕了又踟躕,思量了又思量。

這種事情該怎麽問?

她翻遍了腦海裏的各種戲本,也沒找出來個範文的。

幹脆直接問算了!

在嚴詔手裏最後一點魚料都投下去之後,金舒皺著眉頭,磕磕巴巴地開了口:“大人……那個,還、還、還有誰……”

嚴詔睨了她一眼。

這金先生,麵對死人的時候口齒清晰,幹脆利索,怎麽當著他這個活人的麵,就口舌禿嚕起來了?

他笑起,睨著她的臉:“沒了。”

金舒一愣。

她看著嚴詔拍了拍雙手,把魚料的殘渣擦掉,一語雙關般的感慨:“沒了啊。”

嚴詔穩如磐石,不慌不急。

金舒七上八下,心中咆哮。

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閑工夫雙關!

見她欲言又止,嚴詔恢複了往昔那張冷麵孔:“別擔心了,沒有人。”

他輕笑一聲:“你得感謝你自己足夠優秀,才保住了你的腦袋。”說完,嚴詔轉身往裏走,“跟我來。”

聽到這句話,金舒懸著的心,可算是落了地。

她可從沒有如現在這樣感謝上蒼,讓她喝了一碗兌水的孟婆湯。

這要不是因為自己那法醫學學的好,恐怕今天就交代在這裏了。

古人誠不欺我,學好數理化,吃遍這天下。

可就算如此,金舒依舊像是霜打的茄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嚴詔身後,邁過了正堂的門檻。

誰知,這個不苟言笑的大仵作,忽然將桌上一提包好的點心,伸手遞給金舒:“禦膳房的點心,拿去!”

依舊是那張嚴肅的麵孔,依舊是那冷颼颼的模樣。

金舒愣了許久,才明白這點心的用意,她心中趟過一絲暖意,咧嘴一笑:“謝謝師父。”

卻見嚴詔挑著眉頭,嫌棄地咂嘴:“不都說了,別這麽笑,當心身份暴露。”

說完,又加了一句:“放心吃,你弟弟的那一袋在這裏,別老想著給他留,小孩子甜食吃多了壞牙。”

眼前的金舒,嘴裏嘟囔著知道了,臉上是笑成了花。

站在仵作房的院子裏,吃著手裏禦膳房的點心,她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

金舒決定將這些日子裏的所見所得,寫一封信,帶著她的感激與思念,寄給曾經給了她無數幫助的定州知府劉承安。

決定歸決定,她屁股還沒坐下,就被周正喊走了。

門主院裏,李錦看著書案上的大宣紙,上麵畫著十二個不同的圖案,凝重成了一尊石像。

鳥的圖案下,寫著刑部尚書許為友的字樣,可除了許為友,還剩下十一個不明身份的存在。

李錦目光盯著眼前的圖,犀利得如一把刀。

看著他一個人在那較勁,金舒站在那抬手輕咳一聲:“屬下有些見解。”

聞言,李錦頭也不抬:“講。”

“方青一案,他夜晚送出的信去了哪裏,以及梵音一案,水銀的來源至今不明。再加字條上所言的有人在指引,我覺得方青和梵音的案子,有並案偵查的可能性。”

方青案門口的“序”字,梵音案盒子裏的“十”。

以及穿在這些案子中,若隱若現的印花圖案,都在提示著她和李錦,這可能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連環案。

他們查到的隻是表象,他們尚未深入裏象。

李錦點了下頭,沒有說話,他已經隱隱有了自己的推測。

這張網上的人,雖然被他抓到線索的還不多,但都無一例外的指向了一個方向:當朝太子。

李錦深吸一口氣,左手捏著那張圖紙,順勢往右一推。

那紙仿佛有靈性一樣,卷成了筒,滾下桌子,落在一旁地上一大摞的圖卷裏。

他拍了拍掌心的灰:“我們走。”他說,“夏小武的案子還沒完。”

聞言,金舒詫異地抬頭:“還沒完?”

“案子是結了,但收尾的事情還得做。”李錦道。

金舒詫異:“我去就好了,門主沒有必要親自前往。”

尋常收尾,不過就是向被案件波及到的其他人,簡單描述一下案子的模樣,消除擔憂,令生活回到正軌。

這些事,金舒也能做。

可李錦一臉笑意,從書案後轉了出來,手掌拍在她肩頭上三下:“我們是搭檔,你別想著擅自行動。”

他睨著金舒的麵頰,嘴角揚起,笑得特別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