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千鈞一發

“因為在案發現場,夏小武隻是宣泄了自己的情緒,是**狀態下,導致了母親的死亡。他覺得錯的也不一定是他。”

張鑫笑著說,懷裏的貓“喵”一聲叫,他微笑著用手指撓了撓它的頭頂,繼續說:“而拋屍現場,不論是拋棄還是焚燒,夏小武心中,這兩個動作本身產生的負罪感、內疚感,遠大於案發現場。”

“所以,他會在自己內心的負罪感推動下,回到拋屍現場。”

“你們去等著,當他被這種負罪感、內疚感壓得喘不上氣的時候,就會到那裏尋求他所謂的救贖。”

聽完了這些話,金舒半張著嘴,半晌沒反應。

震撼過大,一時回不過神來。

她甚至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會不會也是從現代社會穿越到大魏王朝來的?

這種程度的心理刻畫,在當前這個時代,真的是人能做到的?

“金先生不必如此震驚。”張鑫見她愣在那裏,哈哈地笑了起來,“比起已故的師父,我還差遠了。”

張鑫見金舒有幾分興趣,便多說了兩句:“金先生若是有閑暇,可以看看門內藏書閣裏的《推心既要》,那本著作便是祖師所寫,現今的側寫術是從它發源而來。”

“書還是以後再看。”李錦打斷了兩個人的話,“周正,你帶好人馬回拋屍現場。金舒,你隨我來。”

張鑫愣了一下。

方才,李錦用的是“我”字?

瞧著三人離開的背影,張鑫走到門邊,淺笑依舊。

他若有所思,若有所想,懷中的狸花貓片刻沒有離手,擼貓的手指也一秒都沒有停下。

“有點意思。”張鑫說,“竟好這一口,還真是始料未及。”

說完,他笑著轉身,往屋裏走回去。

天色尚早,陽光如淡金色的薄紗,披在長安城外廣闊的大地上。

李錦坐在馬車裏,全然不知自己被張鑫誤解成了什麽模樣。

馬車快速出了京城,往西北驛站的方向飛馳而去。

剛到驛站,尚未停穩,李錦便從車內跳下來,直奔那間破敗的土房子。

而金舒看著他的背影,將手裏的馬韁一把拋給周正,頭也不回地說:“我先跟上去。”

那樣子,就像是追隨了李錦許多年的老捕頭一樣。

李錦身後,金舒一路小跑,才趕上了他的步伐,此時喘著氣,彎著腰,站在那破房子門口抹一把汗水。

他自己則沿著房子四周,從左至右轉了一圈。

就在李錦從殘垣斷壁的另一側走回來,他抬眼,看向金舒的一瞬,突然臉色大變,猛的跑了起來。

這還真讓張鑫給說中了一半!

夏小武確實在拋屍現場,但看現在的模樣,可不像是來尋死的!

李錦眼眸裏,在金舒身後,一個麵頰上混雜著心酸、崩潰、被痛苦扭曲了神情的男人,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衝了出來。

那一瞬,李錦健步如飛,將不明所以的金舒一把扯到自己身後。

他手中的黑扇一開一合,匕首的刀刃“當啷”一聲,卡在扇片之間。

扇柄的另一端,落下一把尖細的小刀。

李錦麵無表情的接住,眨眼功夫,將那小刀反手架在了夏小武的脖子上。

“夏小武,你好大的膽子!”他怒吼。

被他一聲嗬斥,愣在當場的夏小武,腦袋裏嗡嗡作響,驚恐地動彈不得。

他從未見過如此威壓,這個男人目光中迸發出的殺氣,讓他如墜冰窟,不知所措。

周正趕到的時候,其餘帶著半張麵具的暗影,已經將夏小武牢牢地按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李錦,麵色沉得可怕。

他身前,金舒正低著腦袋,仿若霜打的茄子,聽著一句又一句的訓誡,連連點頭。

“好歹也是六扇門的捕頭,稍微警惕一點。”李錦沒好氣地說,“若我不在,後果不堪設想。”

他轉頭瞧見周正,深吸一口氣,埋怨道:“你怎麽讓她一個人上來了?她這個樣子,別說刀子了,打一拳怕是就要告假三個月,這三個月裏的案子怎麽辦?”

案子?

金舒一怔,原來這家夥關心的是案子。

原本,金舒還挺感激李錦出手救了她。

現在,心中的感激散了一半。

她歎一口氣,覺得為了破案,這靖王也是蠻拚的。

不惜親自上陣,直麵生死危機,可歌可泣。

聽了李錦的埋怨,周正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後竟耿直直言:“金先生與王爺在一起,怕是天王老子也碰不到先生分毫。”

他一句話,把李錦噎住了。

李錦嘴巴一張一合,半晌,蹦出來幾個字:“倒也有幾分道理。”

說完,他刷的一下甩開扇子,自顧自先往驛站的方向走去。

看著周正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金舒豎起了大拇指:“周大人,多謝。”

“先生不必掛心,王爺刀子嘴豆腐心,隻是擔心先生罷了。”周正說完,又補了一句:“先生還是多注意安全,告假是小事,月俸是大事。”

這倒是把金舒說愣了,她驚訝地詢:“難道,這工傷不報的嗎?”

周正麵無表情,十分肯定地說:“若是先生的話,十之八九不報。”

“啊?”金舒懵了。

驛站二樓,最大的包房裏,李錦坐在正中的八仙椅上。

他一邊喝茶,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睨著跪在他麵前一言不發的夏小武。

就見他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神情恍惚。

整個人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心理衝擊,渾渾噩噩,如同丟魂。

李錦瞧著他的慫樣,將手中的茶盞咣當一聲砸在桌上。

那突兀的聲響,總算是讓這個男人回過了神,驚恐地抬頭,看著坐在正中,目光冰冷的靖王。

“你自己幹了什麽,需要本王來給你起個頭?”李錦餘怒未消,瞧著夏小武的臉,就想起方才他偷襲金舒的模樣。

焦躁,煩,想揍他。

“有殺人的勇氣,卻沒有承認的勇氣。”李錦冷笑一聲,“難怪在你娘眼裏,你也是個慫包。”

慫包兩個字如一把刀,狠狠戳進了夏小武的心裏。

他雙肩一抖,失了焦點的目光裏,閃出一抹怨恨的光。

“你懂什麽!?”夏小武怒目圓瞪地瞧著李錦,“你們哪裏會懂我的痛苦!”

看來,真被張鑫說準了,他的母親,就是他不能言說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