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乞丐殺人案(九)

李錦雙手抱胸,上前兩步:“周正是我的侍衛,不是你的答疑指南。”

他蹙眉:“也是奇了怪了,你怎麽總有問題能問他?”

這話把金舒問懵了,她半張著嘴,疑惑反問:“那……那小人該問誰啊?”

瞧著她十分無辜的樣子,李錦眼角直抽抽,他餘光瞧著憋笑的周正,沒好氣地回她:“你是看不到我麽?”

說完,他一把甩開扇子,嫌棄的開口:“有什麽問題,問!”

往昔慢慢悠悠扇扇子的李錦,此刻莫名煩悶,手裏的扇子頻率極快,目光中將一個“笨”字,直接貼在金舒臉上。

本來金舒就沒搞明白什麽情況,此刻更是一臉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是踩了這靖王的哪條尾巴,抿嘴抬手,指了指房頂:“我就想問問,那個厚厚一摞的證據,是從哪掉下來的。”

“嘖。”李錦手裏的扇子一滯,挑著眉毛:“你該不會以為,我真能就隻帶著周正這一個侍衛,滿大魏的溜達?”

說完,瞧著金舒這個恍然大悟的模樣,李錦就明白了,她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噗”的一聲,李錦笑出了聲,他合上扇子,指了指四周:“出來!”

轉瞬,屋簷上,院角旁,甚至稍遠一些的荒叢中,探出幾個帶著半張金屬麵具的人來。

院子裏,金舒半張著嘴,前後左右看了好幾遍。

“還有幾人在暗中保護你弟弟的安全。”

見她瞠目結舌,李錦笑意更深,趁機道:“有件事,先生今日惹我不悅,我點出來,下次不要再犯。”

金舒回眸,那一瞬,暗衛齊刷刷地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她看著李錦一本正經的樣子,拱手道:“小人知錯了。”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王爺曾言,隻要是有關查案之事,讓小人放心去查,王爺給小人撐腰。”金舒頷首,看著自己的腳尖,“但今日楊安訓斥小人的時候,小人確實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認錯。”

對金舒而言,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成了習慣。

她不願意給人添麻煩,尤其是不願意給這個,主動站在自己身前,已經用實際行動,幫她擋了好幾次不擅長處理的場麵的靖王李錦。

在金舒心中,李錦也不容易。

堂堂大魏的王爺,沒想到連睡個踏實覺,也是奢望。

見她這般明了,李錦眼眸微眯,目光中滿是讚許。

金舒不愧是名揚京城的屍語者,不論是專業程度、注意力、腦回路、還是和他配合的默契度,都令李錦十分滿意。

她的存在,就像是上天給了李錦又一次機會,讓他看到了六年前那震動京城的冤案,沉冤昭雪的希望。

片刻,李錦輕笑,抬手將金舒扶起:“方才,楊安說金先生那些話,先生切莫聽信。”

他轉身背手,笑著往院外踱步:“在我眼裏,楊安還不如那手上的繩子與褲子幹淨,他汙穢的靈魂讓我直犯惡心。”

見李錦沒有怪罪,金舒鬆了口氣,上前兩步跟得近了一些,開口問道:“哎王爺,昨夜楊安的女兒……”

李錦腳步一停。

金舒的話還未說完,周正趕忙抬手清咳了兩聲。

可這提醒還是來的太晚,李錦黑著臉,緩緩回頭,瞧著她明顯得意忘形的樣子:“……我沒訓斥你,你就蹬鼻子上臉了?”

金舒不知,可周正知道,她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次鐵定要被訓慘了。

果然,眼前李錦冷哼:“倒看不出來,金先生如此八卦?”

可下一句,話鋒突然一轉,李錦竟娓娓道來:“昨晚折騰了一夜!且不論那綢緞能不能撐得住人的重量,她一個深閨大小姐,哪裏來的臂力能滑降?眨眼功夫,重重摔在**,摔斷了腰。”

“那然後呢?”見他沒有生氣,金舒來了興致,忙問。

“然後?然後差點被我和周大人當成刺客給砍了。”

“再然後呢?”

“……哪有那麽多然後,讓暗衛們給抬到醫館去了。”

看著李錦和金舒並肩而行的模樣,周正怔愣了許久。

不愧是比肩大仵作的屍語者啊!

男女之事向來是李錦的雷區,一般人問出來,不被訓個半死,也得被罰半個月俸祿。而這位才識過人,能力卓絕的金先生,果然深受賞識,竟還能讓大魏的靖王破了自己的規矩。

越是這麽想,周正看著金舒的背影,越是欽佩。

他跟隨靖王李錦的第十五年,大魏210年三月末,掌管六扇門將要六年的李錦,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屍語者,補齊了缺失的最關鍵一環。

六扇門“暗影”的八個賢能之人,必將成為之後李錦翻案的最大助力。

這一股勢不可擋的浪潮,必將在暗流洶湧的京城,再一次上演血雨腥風的洗禮。

被風雪霜花掩藏在時光歲月中的真相與陰謀,也終於要由李錦破開冰山一角,親自掘地三尺,搞個天翻地覆。

馬車悠悠前行,金舒和周正坐在馬夫的位置,身後時不時傳來李錦講故事的聲音。

一行人一路向北,沿著官道,不出兩日,便已經離開了揚州地界,又過十天,便距離京城隻剩三五日的功夫。

這一程,李錦還真挺有閑散王爺的模樣,帶著金榮遊山玩水,逛市集,看燈會。

如果能將那麽多控訴劉承安不借人的信,一並轉交給金舒處理,那就更好了。

看著月下街旁,牽著金榮的手,等著給他買糖人的背影,金舒蹙眉:“周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她轉過身,詫異地詢:“王爺向來都是如此喜愛小孩子麽?”

身後,一輪彎月掛在幽藍的天空,朵朵雲彩如水墨潑灑,肆意點綴,大顯廣闊。

周正的左手依然握在刀柄上,他望著李錦笑意盈盈的麵頰,沉默了許久,才搖頭道:“王爺隻是喜愛金榮公子而已。”

見金舒不解,便又補了一句:“若先太子殿下還在,王爺的侄子侄女,也正巧該是這般年紀。”

六年前那一場巨變,就算是身在定州的金舒也有所聽聞。

她了然,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夜裏,金舒已經睡沉。

李錦站在她的床邊,瞧著她睡的那般肆意豪放,眉頭緊皺。

一個女人,沒點危機意識的,竟然睡成這樣。

他伸手,拍了兩下金舒的肩頭,與他注視之中,金舒悠悠轉醒。

雕花窗欞,將潑灑的月色分割成片片幽光,落在金舒散著頭發,滿麵迷蒙的麵頰上。

這樣子,讓李錦心中一咯噔,忙後退半步,比了一個“噓”的模樣。

他指了指另一邊睡在**,入夢正酣的金榮,眉頭緊皺。

“出事了。”他說,“趕緊起來。”

說完,轉身快步到屋外。深吸了一口氣。

瞧著等在門口的周正,李錦肅然道:“傳令下去,以後沒有本王口諭,任何人不得踏進金先生屋內半步。”

他抬手捏著自己的鼻梁根,一下一下地揉著:“講講,雲飛具體說什麽了?”

周正點頭,正色道:“說現場血跡太多,痕跡成片,可能性大多,他無法確定案子性質。”

李錦的手滯了一下:“死的是誰?”

“一個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