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親生的?

八厘。

金舒心裏盤算了一下,還可以,有的賺。

看在銀子的份上,她那糾結的內心終於是舒展了不少,頓首道:“金舒願意隨王爺去京城,聽從王爺調遣!”

聽到這句話,李錦的唇角難掩地上揚。

有了這個精通屍語的“金先生”相助,六年前那件事,興許真的有了沉冤昭雪的希望。

那日夜裏,金舒看著躺在**,睡得香甜的金榮,抬手輕輕將被角塞了塞。

她手裏拿著金榮生母留下的半塊玉佩,心情複雜。

靖王的邀約絕不是一時興起。

從他來定州,直奔定州衙門這件事,金舒可窺一斑。

他的目的,應該一開始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若沒有那句“身為皇子,目之所及皆是臣民”,金舒斷然不會任由他這般任性。

雖然不知道靖王經曆了什麽,又為什麽需要她的幫助,但……

“正義是每個人應該享有的權利。”

金舒抿嘴,回味著他這句話奇怪的話語。

原來,大魏天子腳下,皇親國戚之中,也有被困在得不到的正義裏的人。

月色悠悠,劉府一片安詳寧靜,這本應是入睡的時間,可書房的燈火,依然通明。

李錦看著手裏的信,神情肅然地問劉承安:“劉大人,六年之前,金榮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來的,你還記得麽?”

“金榮?”劉承安詫異。

“你可有見過金舒的父母?她母親卻有十月懷胎的過程?”

李錦端起那盞已經涼透的茶,撥了撥上麵的茶葉,等著劉承安的回答。

線報裏,大魏203年年初,金舒的父母出行時,遇到一夥山匪,兩人重傷,回家後不久便亡故。

而這個叫金榮的孩子,是大魏204年冬季,才出現在金舒的家中。

時間上,和金舒的父母對不上。

李錦捏著蓋子,一下一頓。

倒是和當年被誣陷謀反,抄家慘死的太子李牧……

那位身懷六甲,連夜出逃的太子妃岑氏,逃跑的路線與孩子本該出生的時間,不謀而合。

李錦在劉承安府裏住著的這些時日裏,格外的關注那個叫金榮的男孩。

總覺得舉手投足之間,有當年他親哥哥李牧的影子。

但江南定州距離京城千裏之遙,已有身孕的太子妃,是如何靠著一個人的力量,徒步千裏,走到江南來的?

當時天下人,但凡聽到李牧黨羽的名字,人人自危,誰也不可能對她伸出援手。

就連李錦秘密地從邊疆趕回京城,也是冒著砍頭抄家的風險。

但仍然晚了一步。

唯一欣慰的是,李牧當時有些先見之明,得知自己這次在劫難逃,提前讓太子妃岑氏,帶著肚子裏的遺腹子逃了出去。

獄中,李錦一身黑衣冒死相見的時候,已經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李牧,隻留下了“照顧好孩子和他娘”這一句話,便暈了過去。

當時就像是計劃好的一樣,京城掀起肅清李牧的風潮時,邊疆突然告急。

李錦不得已,為了自保,也為了留下希望,隻能快馬加鞭地又趕了回去。

這一下,就錯過了尋找太子妃的最佳時間。

那之後,李牧發配邊疆,他們的母妃蕭貴妃入了冷宮,而舒妃的兒子李景,坐上了東宮之位。

手握兵權的李錦,自請放下兵權,回京養老。

當時,二十二歲,有戰神之名的靖王要回京,在朝臣裏掀起了一番大浪。

若不是他一個人,徒步入京,交還虎符,朝臣都會以為他是來逼宮的。

而皇帝李義,明麵上重重斥責了他不求上進,二十多歲就準備閑散在王府裏,這種前無古人的行為。

反手就順水推舟,給了他京城六扇門門主,統領三法司衙門的地位。

李義在盤算什麽,李錦大致上明白。

他需要一個人,來製衡日益強大的太子一族。而與李牧同母的李錦,便是最佳的人選。

這些年,坐鎮六扇門的李錦,麵上遊山玩水,什麽也不管,暗中卻組建了一隻自己的“暗影”,運籌帷幄。

在他不斷的調查中,那件李牧謀反的所謂鐵案,有太多的疑點不斷浮出水麵。

他一邊調查,一邊遊走江南一帶,也是因為尋到了太子妃岑氏的一點點蛛絲馬跡,知道她當年往江南一帶的方向來了。

若是那遺腹子順利的出生,長大,現在也當是有金榮這般年紀。

會不會,這個孩子,就是當年那個遺腹子呢?

“王爺多慮了。”劉承安回憶了許久。

興許是年紀大了,也興許是金舒這幾年,在他耳旁不斷絮叨,絮得太狠,乃至於劉承安假的也當成了真的。

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言辭鑿鑿地說:“確實是親生的弟弟。”

“她父親在定州是有名的雅士,與臣關係極好,早先也聽聞過他內人要生了這件事,錯不了。”

這話說的,李錦握著手裏的信,滯在了那裏。

親生的?

見他沉思許久,劉承安起身拱手,格外正式:“殿下,金先生乃是下官摯友的兒子,這些年來她在定州,幫當地百姓破了不少案子,是個功臣。”

劉承安頓了頓,硬著頭皮:“隻是,金先生為人有些與眾不同,不喜鬧熱,格外反感與人同住,且沐浴的時候一定得是一個人。還請殿下到京之後,能多多擔待。”

聽著他的話,李錦看著跳動的燭火,半晌,吭哧一下笑出了聲。

“自古賢才都有些臭毛病,本王心中有數,大人放心。”

一個女子,當然不會喜歡與男子同住,也當然不會與旁人一同沐浴。

比起這些,李錦倒是更想知道,這個金先生若是知道她自以為完美的偽裝,早在第一天初見的時候就被他看透,當是個什麽神情,什麽反應。

“這幾日,多謝劉大人照應了。”他笑著說,“本王明日就啟程。”

“啊?”劉承安一怔,“這麽急?是要往何處去啊?”

“林陽。”他合上信,淡淡道。

大魏210年春初,說是去定州賞花的靖王李錦,在桃花穀裏轉了一圈,轉出來一樁“青樓女被害案”。

他來定州的時候,一輛馬車,一個護衛,悠悠轉轉,走走停停。

走的時候,仍是一輛馬車,但車前多了一個車夫,車裏多了一個六歲的孩子。

至此,定州沒了“金先生”,六扇門卻多了個叫“金舒”的暗影,專為亡者發聲。

“靖王殿下,林陽怎麽還沒到呀?”

車裏,金榮稚嫩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坐在車前頭的金舒,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

車馬勞頓,金榮畢竟是個孩子,一連好幾日,坐久了格外無聊。

反倒是李錦出人意料,像是個故事機一樣,在車裏講了許多家國典故。

隻是時間長了,故事也聽膩了,金榮就有些堅持不住了。

李錦抬手,撩開了簾子,望一眼車外,笑眯眯地講:“不出一刻鍾,就能看到林陽城了。”

當了兩天的車夫,顛得屁股疼的金舒,聽到這話馬上就來了精神。

她喜笑顏開地瞧著身旁一本正經,麵無表情的周正:“對了周大人,咱們去林陽幹什麽啊?”

周正目不斜視,盯著前路,半晌,蹦出來兩個字:“破案。”

“金先生有所不知,每年,六扇門都能收到挺多的,來自地方的,控訴定州知府劉承安的信函。”

金舒身後,李錦撩開簾子,話音帶笑。

金舒不明所以:“為什麽啊?劉大人是個好官!心善,還勤政。”

“嗯,但也就僅限定州地界。”李錦唰一下揮開了扇子,“林陽出了個案子。”

他說:“林陽縣令借人借了十來天,急得像是熱鍋的螞蟻,結果劉承安就回了兩個字。”

金舒懂了。

“不借!”李錦說完,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車外,金舒見他拿自己打趣,幹笑了兩聲,不再問了。

但李錦卻得寸進尺,看著她吃癟的樣子,湊到那扇窗前,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問:

“金先生覺得,要勒死一個人,是先天失明的盲人,成功率更大?還是一個腿上有傷的跛子,成功率更大?”

盲人?跛子?

金舒抿嘴,回過頭看著他的笑容。

“盲人還能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