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墜冰窟
林胭胭掃了一眼那疊照片，還沒看清楚上麵的畫麵，就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心髒咚咚亂跳，敲鑼打鼓一般。
她硬著頭皮，邁著沉重的腿，一步步地走到茶幾麵前，彎下腰，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照片。
待看清楚照片，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照片背景是超市的儲物櫃。
照片上的她，正把一包裝在黑色垃圾裏的錢，往儲物櫃裏存。
林胭胭忽然把茶幾上的所有照片全部拿起來，迅速地一張張翻看。
第五張照片就是盧江去超市儲物櫃，取那包錢的畫麵。
照片是通過監控截取的，但因為放大了，畫麵很清晰。
即使她戴著墨鏡，臉上罩著口罩，可是她的身形，熟悉的人，比如霍北堯，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個盧江也是，臉能遮住，但是身形改變不了。
林胭胭捏著照片的手微微顫抖，嗓音從喉嚨裏咕隆出來，含糊不清地說：“這、這些照片是哪來的？”
“有人用同城快遞寄到了我的辦公室。”
“寄快遞的人是誰？”
“匿名。”
“北堯哥，你覺得這照片上的人是我嗎？現在PS技術這麽發達，想陷害栽贓一個人，並不難。”她抬起頭，艱難地向他擠出一絲笑，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霍北堯忽然笑了，笑和唇都是涼的，目光薄涼地看著她，“胭胭，我給你留了一點情麵，希望你能珍惜。”
他聲音低沉悅耳，有著難以言喻的沁涼，於夏日裏聽來本該叫人舒服。
可落入林胭胭耳中卻驚得打了個激靈。
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她一句話都說不來。
“我提醒過你，不要做蠢事。胭胭，你讓我失望了。”霍北堯看她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林胭胭被那眼神盯得抬不起頭。
頭垂得很低很低，恨不得把頭埋進胸腔裏，耳朵眼深處呼呼地響，腦漿的激流在撞擊著腦殼，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她後悔極了，後悔這次行動太過倉促。
舒服日子過慣了，警惕心就沒以前那麽強了，沒經過詳細布置就找了個人，去教訓沈南嫿。
她隻是想嚇唬嚇唬她，讓她收斂一點。
本來做得天衣無縫，連交警都瞞過去了，沒想到半路忽然殺出個程咬金來。
短短時間內就查出盧江的底細，又暗中跟蹤她，調出監控，洗成照片快遞給霍北堯。
她恨透了那個多管閑事的人，千萬別讓她逮到他，否則有他的好果子吃！
霍北堯修長手指，往前推了推茶幾上的支票，“這是五百萬，你明天一早拿去送給沈南嫿，並親口向她道歉。”
“道歉？”
林胭胭猛一抬頭，眼睛銅鈴般瞪著霍北堯，像是難以置信，“你讓我向沈南嫿道歉？”
霍北堯俊眸一冷，口吻變得鋒利起來：“你指使盧江撞傷沈南嫿，難道不該向她道歉？”
最後的臉麵被撕掉，林胭胭感覺自己像一隻褪了毛的雞，難堪至極。
她語無倫次地說：“我，我，可是……”
就在剛剛，她才對沈南嫿好一番冷嘲熱諷，現在讓她低三下四地去找她道歉，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她做不到，做不到！
她怎麽可能向那個賤人道歉！
林胭胭的聲音啞下去，聽上去灰色幹燥，“我不想看到沈小姐，支票讓肖助理去送，讓他替我道歉，好嗎？”
霍北堯微微抬起眼角，別有深意地看著她，“你不是挺喜歡見她的嗎？剛從她的病房裏出來沒多久吧。”
林胭胭臉色唰地一下子變得慘白，“北堯哥，你，你也派人跟蹤我？”
“我隻是想驗證一下監控上的照片是不是真的，沒想到，你還真沒讓我‘失望’。”他語氣意味深長，俊臉清冷下來，周身散發著迫人的寒意。
“我，我……”林胭胭腦子亂成一鍋粥。
太陽穴上凸出一根紫色的筋，扭動著。
顯然，她打罵盧江的畫麵，也被霍北堯派的人看到了。
她在他麵前維持了八年的美好溫柔形象，就這樣破滅了。
整整八年，麵對他時，她巧笑嫣然，端茶倒水幫忙點煙，說話如沐春風、滴水不漏，又要**又要乖巧。
千辛萬苦維持了那麽久，卻因為一件小小的事，功虧一簣了，她好後悔，好不甘心！
她忽然想起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婚禮，北堯哥，我們的婚禮不會……”不會受影響吧？
“親自向沈南嫿道歉，否則，婚禮取消。”男人聲音極端平靜，說出來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窟。
林胭胭手指死死掐著掌心，心底戾氣橫生，那個沈南嫿就那麽重要嗎？
他竟然為了她，為了她要取消婚禮！
那個賤女人，那個賤女人居然和她的婚禮掛鉤！
“我去，我去向她道歉。”林胭胭艱難地說，每個字都像從嘴裏鑿出來的，帶著血腥氣。
“明天一早十點，不許遲到。”
“……好。”
霍北堯抬腕看了看表，站起來，聲音無溫，“不早了，你休息吧。”
見他要走，林胭胭慌了，“北堯哥，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啊？”
“思南公館。”話音剛落，霍北堯拿著黑色公文包，長腿一邁，朝門口方向走去。
林胭胭抬腳追上去。
追到門口。
她從後麵抱住他，手臂藤蔓一樣纏著他的腰，臉貼到他的後背上，用力貼著，五官擠得變形。
“北堯哥，不要走好不好？再有二十幾天，我們就結婚了。馬上就要成為夫妻的人，卻分居，外人看了怎麽想？”
霍北堯沉默一刻，緩緩地，一根根地掰開她的手指，走了，步伐決絕，沒有絲毫留戀。
男人挺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林胭胭忽然抱頭“啊”的一聲怪叫。
一腳踢到牆角的花瓶上，花瓶哐啷一聲摔倒在地上，碎成片片殘屍……
次日十點。
林胭胭精心打扮一番。
打扮完用一個碩大的蛤蟆鏡遮住眼睛，拿起支票和包，開車去醫院。
心裏一百個不情願，一路上，她把沈南嫿祖宗十八輩挨個拉出來，咒罵了幾十遍。
來到病房，她高昂起頭，門都沒敲，直接推開房門。
病床前赫然站著一抹高大淩厲的身影。
林胭胭一愣，以為自己眼花了，急忙摘下墨鏡，仔細朝那人看過去。
待看清他的臉，她頓時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