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饒他

林胭胭尖叫一聲,抱著頭亂竄。

刀子擦著她的頭皮飛過去,削掉一截發絲,割爛了她的耳朵,叮的一聲落到地上。

嚇得她臉色煞白煞白的,衛生紙一樣白。

直愣愣地盯著地上那一截發絲,林胭胭腿軟得站不住。

手一摸耳朵,一手的血。

鮮紅鮮紅的。

“撲通!”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捂著耳朵,身子縮成一團,嗚嗚地哭起來。

南嫿被她哭得心煩,朝蘭姨一揮手,“蘭姨,把她拉出去,讓她滾回自己家嚎去。”

“好的,沈小姐。”

蘭姨彎下腰,連拖帶拉地把林胭胭拽了出去。

房間重回安靜。

視線落到那張鮮紅的結婚請帖上,南嫿笑了,笑和唇都是冷的。

忽然。

她抓起請帖,撕起來,越撕越快。

她的“死”,罪魁禍首是霍北堯,幫凶是林胭胭。

她受了這麽多罪,痛得死去活來,身上的疤層層疊疊,整夜整夜做噩夢,一輩子都擺脫不掉車禍後遺症。

可這兩個人卻要歡天喜地地結婚了。

結婚就結婚罷。

上位的小三居然囂張地跑上門來,邀請她這個原配去參加他們的婚禮,讓她親眼見證他們的幸福!

讓被害者去見證殺人犯的幸福!

南嫿恨得渾身顫抖。

從早晨坐到傍晚。

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餓,胃裏全是氣,怎麽也出不來。

隻覺得連身形都繃大了一圈。

要炸了。

晚上,沈澤川過來的時候,她還坐在落地窗邊的地毯上。

保持一個姿勢,眼睛紅得像血。

沈澤川彎腰撿起地上撕碎的請帖,從碎片上的字推測出個大概。

走到南嫿身邊坐下。

他抬起手臂環住她的肩膀,溫聲說:“婚禮那天我陪你一起去,到時我們大鬧一場,給你出出氣。”

“不,讓他們結,讓他們順順利利地結,風風光光地結,越風光越隆重越好。”她的聲音沙啞卻平靜。

“你不難過?”

南嫿凜然一笑,“怎麽會,我高興都來不及。”

沈澤川心裏一痛,輕輕拍拍她的後背,“想哭就哭出來,哭出來心裏會好受些。”

南嫿一滴眼淚都沒有。

哭代表懦弱。

她才不會哭。

她坐得筆直,筆直得都往後仰了。

“婚禮那天,我要親手把他霍北堯,把他們倆全都送進監獄,讓他們也嚐嚐下地獄的滋味!這麽高興的事,我為什麽要哭?”

嘴上說著最狠的話,臉上堆著堅硬的笑,可她眼裏卻滿是悲傷。

沈澤川凝視著那雙悲傷的眼睛,目光漸漸痛成一汪水。

“其實,最好的報複是放下,徹底無視他,這樣你就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了。你過得幸福,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報複。”

放下?

南嫿蒼白地笑了。

“放下”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艱難。

她是真的愛他,這輩子,隻愛過他霍北堯一個人。

她永遠記得那些美好纏綿的畫麵。

記得他手指撫過她皮膚的溫度,記得他吻她的時候說她這樣美,記得他說死了也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後來他變了心,連綿的雨夜他開車出去見林胭胭。

她打車在後麵跟蹤,他的車尾燈閃閃爍爍,她在後麵的出租車裏咬著牙發抖。

一個又一個絕望的夜晚,她哭幹了最後一滴眼淚。

為了孩子,她生生忍下來,忍得心裏長滿結石。

再後來他要離婚,她也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可是,他還是要弄死她,全然不顧她當時懷著身孕。

她懷的可是他的親骨肉啊。

他怎麽能這麽絕情?

她怎麽能饒他?

渣男怎麽配有幸福?

四天後。

南嫿去婚紗店上班。

身為RosaClara國際婚紗連鎖店京都分店首席設計師,手裏訂單自然比其他設計師多。

婚紗不比別的,都是掐著日子結婚要穿的,婚姻大事耽擱不起。

腳還是疼,但已經不用拄拐了。

南嫿腳踩一雙小羊皮平底鞋,雖一瘸一拐卻儀態大方地走進一樓大廳。

店裏的前台、門市銷售看到她表情一愣,眼神怪異,隨即才笑著向她打招呼:“沈老師早啊。”

“早。”

南嫿微笑著向她們點頭致意,心裏卻起了嘀咕:請假的這幾天,店裏發生什麽事了?

乘電梯來到設計室。

她迅速投入工作狀態,把定下來的圖交給打版師打版,和他交涉好後,又帶助理去檢查婚紗樣衣……

正當她風風火火忙得不可開交時,店裏總負責人燕芒的秘書打來電話,請她去頂樓辦公室一趟。

南嫿放下手中工作,一瘸一拐走進頂樓辦公室。

落座後。

燕芒打著官腔笑道:“Miss沈,你的能力和成就我們大家有目共睹,但是私生活也要注意一下,畢竟我們是做婚紗定製的,客戶都是新婚夫妻,很忌諱這個。”

南嫿一怔,頭皮開始發麻,“燕總能說得具體點嗎?”

燕芒從桌上拿起一個信封交給她:“有客戶投訴你勾引她的未婚夫。”

南嫿心頭一冷,很快猜到一半。

拿起信封拆開,裏麵是一疊照片。

照片主角是她和霍北堯,有兩人同騎一匹馬的畫麵,有被他抱著上車、去醫院、抱回家的畫麵。

雖然兩人表情都很臭,可是動作卻很親密。

尤其是霍北堯盯著她心口紅痣看的那張照片,因為拍照角度,像極了她在衝他搔首弄姿,勾引他。

這下南嫿全明白了。

林胭胭上門找她鬧,輸了,明裏鬥不過,於是玩陰的。

把這事捅到她工作的地方,要毀她名聲。

難怪一樓大廳裏那些人,看到她時表情怪異。

一股怒氣在身體每一個毛孔裏橫衝直撞,麵上卻看不大出。

南嫿不緊不慢地把照片塞回信封,神色淡定地說:“燕總,這是一場誤會。”

燕芒似笑非笑,“什麽誤會?”

“我騎的馬受驚了,被霍先生看到,就搭手拉了我一把。下馬的時候,我的腳不小心崴了,霍先生送我去醫院看腳傷,不存在‘勾引’一說。”

燕芒笑了個複雜的笑。

“可林小姐不這麽認為,她認定你勾引她未婚夫,強烈要求我們辭退你,否則,她要聯合京都整個上流圈的名流貴女們,一起抵製我們RosaClara。”

強烈要求辭退?

南嫿登時氣得心也不跳了,肺塞得滿滿的,一腔怒火直衝入頭頂。

林胭胭搶走她的丈夫,毀了她的婚姻,拆散她的家庭。

詆毀她的名聲。

居然還要斷送她的飯碗和前程!

她強壓下怒氣,僵笑,“燕總要辭退我嗎?”

燕芒神色惋惜又為難,“你是總部調來的,來店裏短短幾個月,成績斐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辭退你,我是真舍不得。

可是‘強龍難壓地頭蛇’,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林小姐肯定不會善罷幹休。希望你能出麵去安撫她,把這出鬧劇平息下來。”

南嫿心裏冷笑。

安撫林胭胭?

怎麽可能。

她怎麽可能低三下四地去安撫那個女人,光在腦子裏想一想,都覺得是奇恥大辱!

可是不安撫好林胭胭,她就要失去工作。

伸頭是一刀。

縮頭也是一刀。

南嫿手指死死掐著掌心,太陽穴上鼓起一根青筋,腦子在霹靂閃電。

該怎麽辦?

一分鍾後。

她站起來,站得筆直優雅,“燕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等我好消息。”

“去吧。”燕芒微笑。

回到設計室。

南嫿拿起手機,撥出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