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朝上一時眾生紛亂下

飛鴻印雪 零九 朝上一時,眾生紛亂(下)

“怎麽回事?”靜之微微蹙起眉,感覺到了柳潭的異樣,連忙回過頭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不是的,郡主!”李醫師連忙說:“駙馬也是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上回臣的說法也隻是猜測,並沒有得到證實,而今日……”李醫師微微抬起眼眸,看向那渾身散發著寒意的柳潭,身子微微的一顫,連忙低下了頭。“郡主,因為您流產都沒有得到合理的調養,並且長途跋涉,往後這幾年若是想要懷孕,就難了……”

靜之微微一震,纖細的手緊緊的抓住了毯子,隨即對李醫師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卻是隱了點點的苦澀。

“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吧,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的。”

“郡主……”李醫師抬起頭,感激的看著靜之,連連謝恩。“臣謝郡主……謝謝郡主……”

靜之閉上了眼睛,輕輕地道:“你先回去吧。”

李醫師領了命,連忙下了馬車,把空間都留給他們。

靜之靜靜的靠在柳潭的懷中,什麽話都沒有說,一手捂在腹部,紅唇微抿,什麽表情都看不出來。

而柳潭比平日更是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幾乎都忘記了他的存在,他隻是默默的抱著靜之,下巴輕抵在她的肩膀上,溫潤的呼吸輕輕的在她的頸項上輕撫。

“對不起……”她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轉過頭,把毯子拉下,伸出手緊緊的抱著柳潭的腰。

柳潭沉默了許久,薄唇緊抿,猶如那狂獅正努力的掩飾著自己的怒意。

靜之抬起頭,溫暖的手覆上了他的臉,抬起頭輕吻上他的唇。

柳潭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把她往自己的懷裏帶,前所未有過的粗暴。

低下頭覆上她的唇,纏綿的溫著她,濕滑的舌也順勢勾進她的嘴裏,用力的抵繞著她的舌。

靜之吃了一驚,連忙伸出手,使勁的推著柳潭,卻被他緊緊的按住了腦袋,動彈不得。

良久後,他才放開了她的唇,冷冷的看著她的眼,而他冰冷的眼中更是覓不著絲毫的情感。

“你是怎麽回事!”靜之微微蹙起眉,伸手撫上自己的唇,微微的痛楚從她的唇上傳來,可見方才他是多麽的粗魯。

他注視了她許久,而後鬆開了抱著她的手。“你休息吧。”說罷竟下了馬車。

靜之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一股酸意從她心中逐漸的湧上,她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小腹。“對不起……我隻是……”

靜之與柳潭兩人在這一路上竟是沒有再說什麽,雖然柳潭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但是那眸中的寒意是愈加的強烈,平日裏他還算是個好相處的人,隻是寡言了些,而如今竟是讓人不敢靠近。

十來日的時間就這樣如流水一般的過了,不流一絲痕跡。

大家都以為他們兩人隻是吵嘴了,過些日子自然會好的,也沒有多加注意,隻是每一回都可以看見靜之看著柳潭,而柳潭看似是在看著她,視線卻像是穿過了她。

一日,日已西斜,皇族的車隊在一處驛站處落了角,皇女們都到了西苑。正當靜之準備休息的時候,趙德毅卻來到了靜之的門前。

“郡主。”

靜之見是趙德毅,連忙掩去淡淡的落寞,招呼道:“是趙統領呀,快進來吧。”

趙德毅進了屋,看了看四周,而後便向靜之行了一禮。“郡主,今日我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接您過去商榷些事情的,駙馬已經先過去了。”

靜之神色一凜,隨後點了點頭。“好的,不過……”她對趙德毅露齒一笑。“對了,我可要恭喜你了,就在這些年間就做上了統領,真不容易呀。”

他點了點頭,笑道:“謝謝郡主。”

“我們走吧。”靜之微笑著站了起身,跟著趙德毅走出了房間,向東苑走去。

她知道父親在想著些什麽,隻是……她不想柳潭因為她而卷入不該卷入的麻煩中。

東苑中的一間廂房已經早早的點上了燈,一室的燈火中,李亨坐在正位上,而側位上則是坐著柳潭,另一邊是一名留著白須的男人,他就是果毅都尉陳玄禮,當年隨當今陛下一同起兵誅殺韋後及安樂公主。玄宗即位後,宿衛宮中。

堂中的三人不發一語,氣氛異常的沉重。

許久後陳玄禮才道:“太子殿下,這麽做真的可以嗎?若是陛下怪罪下來怎麽辦?畢竟楊國忠可是重臣呀!”

柳潭修長的指輕輕的敲著桌子,碰撞之下發出清脆的聲響,眸中冷冽之意仿佛不融的冰山一般,寒意不褪。

李亨笑了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覺得陛下會因為一個楊國忠而怪罪於你?”

沒有信心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這真的行得通嗎?天威難測,殿下就這麽肯定?”陳玄禮直直的看著李亨,眉心緊蹙,畢竟這回若是得罪起來得罪的就是陛下呀。

“陳都尉若是不相信,又為何要來父親這兒呢?”

一路上已經了解了情況的靜之推門走入,一身雪青色的衣裙在燈火的照耀下變成了一種暗淡的顏色,卻不減她的美麗。

柳潭微微蹙起眉,看了看主位上一直沒說話的李亨,而後便站了起身走到靜之的麵前,把她帶到自己的身邊坐下。

靜之微微的點了點頭,而後又對陳玄禮道。

“一個楊國忠並不是什麽難題,難的是要除掉他身後的力量。”

“郡主的意思是……”陳玄禮皺著眉,連忙從位置上站了起身,屈膝對李亨便是一跪!“太子殿下,這差事我怕是做不來的……”

這楊貴妃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女人啊,要是他……

“我沒有讓你去殺楊貴妃。”

李亨勾起一抹微笑,得天獨厚的氣勢在這小小的屋子中充斥著。“難道陳大人沒有聽說過,借刀殺人?”

陳玄禮疑惑的看著李亨。“請殿下明示。”

李亨側過頭看向柳潭,柳潭微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後才道:“善用謠言。”

任何事情都沒有謠言來得可怕,並且隻要軍心一日不定,那麽載舟之水便會覆舟。

“這……”

“陳大人放心吧,陛下是聖君。”

靜之笑了笑,臉色倏的變得蒼白,纖指緊緊的握起。

陳玄禮低頭沉思了幾許,而後道:“臣一定不辜負太子殿下的期望,一定把事情做得盡善盡美。”

太子往後就是陛下,他這時候不討好那麽往後的日子怕也不好過了,不過他也得為自己想一個兩頭都討好的方法……

突然聽見身邊的人歎息了一聲,柳潭不禁的轉過頭看向靜之,隻見她的臉色非常的怪異,心中驀的一緊,連忙走到她的身邊把她從椅上帶了起來。

靜之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話,他眉心一緊,便向李亨行禮,牽著她的手帶著她離開了屋子。

主位上的李亨一手撐著頭,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唇邊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