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方旖不知該用什麽樣的心情麵對這種發現。她很茫然,以至於周洛琛的腳步聲傳來時,她才恍惚地拔掉U盤,合上了電腦。

周洛琛換了寬鬆的襯衫和褲子,踏進書房時望向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方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他將毛巾搭在肩上,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位置變動了的U盤上,臉色沉了下來。

這是種很奇妙的相處模式,兩人誰也不先說話,誰也不看誰,好像在各自沉思,但在少頃之後,又對視了。

方旖無言地打量著周洛琛,他個子很高,皮膚好似羊脂玉般白皙無暇,即便上身穿著寬鬆的白襯衣,卻依舊不妨礙別人看出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他的腰線很細,雙腿筆直修長,那麽長的腿,走一步路的距離得是方旖的兩步。

他看上去文質彬彬,斯文儒雅,是個風度翩翩的學者,這也是他在她心裏一直以來的形象。隻是,剛剛在電腦上看到的東西顛覆了方旖的認知。

那是他們還沒在一起時的畫麵,她想不出他為什麽錄下那些,若隻是家裏有監控,那還情有可原,畢竟做律師的,還是他那樣的律師,小心點沒錯的。隻是他把這段單獨剪輯出來,還放到U盤裏隨身攜帶,就讓她無法理解了。

唯一可以解釋這種行為,就是他是個偽君子,他過去表現出來的紳士和矜持都是他用來偽裝本性的麵具,她其實早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就像蜘蛛一樣,一點點把獵物包圍起來,不動聲色,不緊不慢。而她還特別蠢地撲進他的網,把自己送上了門。

見方旖神色複雜,周洛琛終於緩緩開了口。他走向她,仿佛什麽都沒發覺一樣,露出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問她:“要去洗澡麽?”

方旖收回打量他的視線,遲疑了一下,點頭說好。

周洛琛側開身給她讓路,口中體貼地說:“我幫你準備了幹淨的浴袍,在浴室裏。”

方旖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隻是說:“我帶了睡衣,謝謝了。”說罷,踏出了房間。

聽聽,都道謝了,多客氣?

周洛琛看著她消失在書房門口的背影,來到書桌邊坐下,拿起了那枚U盤,眉頭微微蹙著。

他在那坐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苦惱什麽事。而在浴室的方旖也根本沒洗澡,正衣著完整地坐在浴缸邊搜尋著什麽。

沒錯,她在找攝像頭,經過肉眼地尋找,她沒發現可見的攝像頭,不知道有沒有針孔的。

方旖覺得有點心累,她不想承認自己一直看錯了周洛琛,現在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經得到了她,讓她在這個時候發現他的“秘密”,真的令她感覺到曾經自以為是的自己多可笑,並且也不得不懷疑,他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長歎一口氣,方旖脫掉了外套,準備洗洗頭洗洗腳,今天就不洗澡了,雖然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但她現在真的不想洗。

方旖從浴室出來時濕著頭發,手裏拿著外套,沒有換過衣服的跡象。周洛琛在臥室裏的椅子上坐著,旁邊放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開著文檔,是致衡能源最近的賬目。

聽見方旖進來了,他把文件關閉,換成了其他案子的資料,但也沒有再看,放下鼠標轉過了身。

方旖睨向他,他疊著雙腿靠在椅背上,微勾著嘴角,笑容很淡。其實那個表情也稱不上是笑容,很難形容,有點涼薄又諱莫如深,往日裏他隻是情緒不外露,此刻卻讓人覺得他看上去除了猜不透之外,還有點危險。

“今天晚上……”方旖開口想說什麽,但周洛琛替她說了。

“我今晚要忙點事,你先睡,我去書房。”他這樣說完,站起身雙手抄兜離開了臥室,走時還不忘記幫她關上門,這是在無聲地告訴她,他今晚不會回來了。

方旖看著緊閉的房門歎了口氣,想跟出去找他談談,可又覺得羞於啟齒。

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一定很想了解他的一切,可有些事,真的不如不知道。

方旖苦惱地把毛巾摔到一邊,鑽到被子裏把自己蓋住,翻來覆去了半天,終於沒忍住,又在臥室裏找攝像頭。

一如在浴室時那樣,她一無所獲。她心裏想著,是因為這裏基本沒人來住所以沒按呢,還是按得很隱蔽,她看不見?

哎!為什麽非要找這些東西?事已至此,說那麽多還有什麽意義?她人都是他的了,難道因為這個就和他分手嗎?那不是更得不償失。人都丟了,再去追究那些無意義的東西,那才是最愚蠢的。她心裏很明白這些,可目前仍然無法如常地與他相處,他明顯也看出來了,否則也不會去書房,那她就……暫時順其自然吧。

書房裏隻亮著一盞複古台燈,燈下是沒有開啟的電腦,以及沉思的周洛琛。

周洛琛看著一處,眼神沒有焦距,手上捏著鋼筆,慢條斯理地敲打著桌麵。他想了一會方旖的事,又想了一會家裏的事,然後又想了想自己,沒有半點頭緒。

其實他自己也了解自己,在方旖沒有出現以前,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可以長情的人。但當你遇見了那個人,你就會知道,你可以。

他最近手上的事實在有點棘手,有限的精力和無限的煩惱令他有些焦躁,這讓他放鬆了警惕,被方旖發現了秘密,可從內心裏,他卻感覺到一陣輕鬆。

沒有秘密可以隱瞞一輩子,現在被發現,也不見得是壞事。

深夜時,周洛琛依舊沒睡,方旖也沒有。

本來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別墅裏忽然響起門鈴聲,門鈴按得那麽急切,好像等在外麵的人出了什麽大事。

方旖剛有些睡意就被門鈴搞得神色清明起來,她下了床出了臥室想去看看,但在路上碰見了已經下樓的周洛琛。

周洛琛頭也不回道:“回房間呆著,不管聽見什麽都不要出來。”

方旖問他:“是誰來了?出什麽事了?”

周洛琛回眸望著她,他站在樓下,她站在樓梯中央,這樣的高度差讓他第一次需要仰視她。她那麽漂亮,纖細的身體依著欄杆,像完美無缺的維納斯。

周洛琛沉澈道:“聽話,回房間。”

方旖攥緊了拳,盯了他好一會,見他堅持不肯退讓,十分煩躁地轉身回了屋。

她回去了,周洛琛才不緊不慢地打開房門穿過花園去開鐵門。

鐵門外站著的,不是什麽壞人,也不是什麽魁梧的人,隻是個身高不高的小姑娘,圍著可愛的兔子圍巾,正在往手上哈氣。

“哥,你怎麽這麽晚才來開門。”周漫漫不滿地嚷嚷道,“快讓我進去,冷死了。”

周洛琛站在鐵門裏麵無表情道:“看看現在幾點。”

周漫漫噎住,卻也能屈能伸,嗬嗬一笑說:“好啦,是我錯了,這麽晚來打攪你不對,外麵真的好冷,你就讓我進去吧。”

周洛琛別開頭看著一邊,冷淡道:“有什麽話在這說吧。”

周漫漫臉上沒了笑意,還有點委屈:“這麽晚了,這麽冷的天,你就讓我站在外麵?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妹,可也在一起生活過幾年,你就這麽對我?”

周洛琛沉默不語,好像她話裏說的人不是他一樣,十分不痛不癢。

周漫漫沒辦法,咬著唇說:“我來是想跟你說句話。”

周洛琛這才看向她,無聲地用眼神問她要說什麽。

周漫漫說:“今晚跟蹤方旖的人是我找的,我知道她就在你家裏,我也沒打算把她怎麽樣,就是想請她喝杯茶,誰知道她跑那麽遠,還和一個男的摟摟抱抱,這事兒你知道嗎?”

周洛琛依舊不語,周漫漫看他表情淡漠,有點著急地說:“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不是個好人,你不要和她在一起了,你還為了她拿江任許模糊我的視線,還真是在乎她。”

周洛琛的身影隱在黑暗裏,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我要和誰在一起不用你來教。”他看著周漫漫,活像站在鐵門外的人不是他的繼妹而是仇人,“以前你對我的女人做過什麽我不想過問,從現在開始,別再讓我知道你動她。”

周漫漫愣住了,一臉可笑地問:“你說她是誰?你的女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念書時身邊圍著那麽多女孩子,我怎麽對她們你從來沒管過!”

周洛琛淡淡道:“那是因為我不愛她們。”

“你說什麽?”周漫漫一臉震驚,“你的意思是說,你愛上那個方旖了?那個窮光蛋,剛畢業的毛孩子?”

“你連業都沒畢。”

“我是我,不要拿我和她比!”周漫漫激動地說,“周洛琛,你是不是傻了,找那麽一個女人做伴侶?你的伴侶應該是可以跟你一起站在船頭迎接風浪的人,你再不濟,也不該找個毫無用處也就算了,反而還會給你帶來風浪的人吧!”

周漫漫這話說得很糙,但理不糙,方旖現在的確達不到與周洛琛般配的標準,她這話說得也算客觀,這是躲在花園裏聽他們對話的方旖的想法。

她何嚐不知道自己配不上周洛琛,可愛情不就是這樣麽,明知道不會有好結果,卻還是沒辦法管住的自己的心,不知不覺地就陷進去了。

周洛琛後來什麽也沒說,直接轉身朝回走,把周漫漫丟在了原地,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話也觸動到了他。

方旖見他回來,匆忙跑回了屋裏,上樓回了房間。

靠在房間的門後,方旖眼前仿佛看見了一條布滿荊棘的路,這路上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但她不希望那種事發生。

她一向不是個遇事便退縮的人,既然已經選擇了周洛琛,那就繼續走下去,不管多麽不般配,都要努力去博得一個好的結果,如果最後真的無法達到她的目標,那再放棄也不遲。

做了決定,方旖便說服自己忘記在他電腦裏看到的東西。他在麵對周漫漫時說的話她都聽見了,他心裏是真有她的,既然如此,那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吧。事情走到這種地步,再追究也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作為女人,方旖算是比較果斷的,因為她什麽都沒有,就自己這麽一個人,不管最後的結果多糟糕,她會失去的也隻有這些了,所以她的顧慮沒有多少。

然而作為一個男人,周洛琛有太多的顧慮。周漫漫的話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這個人。這個女孩年紀不大,人卻很瘋狂,什麽事都辦的出來,今天她可以找人跟蹤方旖,明天說不準就會來潑她硫酸了。

他這次帶方旖回來,本來是打算帶她在他出生的城市轉轉,然後去墓地看看他母親,但他沒想到周漫漫這麽沉不住氣,他父親又捅了那麽大簍子。

父親的事,他本已決定不管,可他到底姓周,父親低聲下氣地來求他,他又能如何。在業界,他本就是出了名的被告席代理律師常客,如今雖說父親還沒被送上被告席,但那也是早晚的事。他身為兒子,不聞不問才違反常理。

月麟世佳的陸一鳴是邢肆的委托人,從父親的隻言片語裏,他已經明白了陸一鳴並不是殺害中舟國際總裁楊建錦的真凶,他雖沒問詳情,但等他真成了父親的代理律師,他就必須知道一切。

法律上規定,不管犯了什麽滔天的罪,嫌疑人都有獲得辯護的權利,而民事訴訟法裏也說了,嫌疑人可以委托親屬作為辯護人。硬性條件上,他找不到可以拒絕家裏的理由。

等法院把陸一鳴的案子發回重審,邢肆針對陸一鳴的辯護也算暫時告一段落。周父的意思是,讓邢肆之後不要再管陸一鳴的事,否則他們在一個事務所,案子有聯係,並不合規矩。

邢肆這邊,之前的案子撞車,是周洛琛退出了。那這次換他退出,他應該也不會拒絕。而關於父親,周洛琛從心底裏偏執地認為,他落到今天這個下場,是他對除了事業以外的任何人和事都冷情薄幸的代價。

他真的不想管,可他又不能不孝。仔細算下來,他能為父親做的,也隻有在合法合理的情況下盡量為他做輕罪辯護,至於父親所希望的類似消滅證據等方麵的違法行為,他雖不是什麽正義人士,卻也不會知法犯法。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當務之急是送方旖回去,他暫時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管周漫漫,那把方旖放在穎都就非常危險,送回港城的話至少還隔著一段路,周漫漫想做什麽也沒那麽容易。

是以,第二天早上方旖收拾好心情想要和他好好談談時,周洛琛卻告訴她收拾東西回港城。

方旖愣住了,問他:“這裏的事處理完了?”

周洛琛沒回答,提著箱子下樓梯,頭也不回道:“送你回去,我再回來。”

方旖說:“我可以在這陪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我可以幫忙。”

周洛琛背對著她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這種案子,她何必扯上關係呢,她最適合的還是跟著邢肆,做正義律師的秘書,然後安安全全,舒舒服服的。

她最近還是少和他扯上關係為妙,月麟世家的陸一鳴也不是吃素的,雖然被關著,可他遲早會被取保候審,他必然也料到周父出事後會找他辯護,那對方也不會放過這個可能會影響他判決的不穩定因素,方旖跟在他身邊很不安全。

“你沒什麽能幫上忙的。”站在房門邊,周洛琛回過頭時已經麵無表情,“下來吧。”說罷,提著箱子出去了。

方旖站在原地思索著他這麽做的理由,她想不出來具體的,隻能大概估計著。

難道他是被周漫漫最後那句話說動了,不想要她這個累贅了?

方旖告訴自己要冷靜,她將門關好,穿過花園走出鐵門,側首看著等待鎖門的周洛琛,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從穎都開車回港城市需要兩個小時左右,這一道兒上,她竟然和他沒有任何對話,連一個字都沒說。

方旖很佩服自己能這麽沉得住氣,她原本以為她會非常傷心。

等車子進入港城市地界,方旖才望向了開車的男人。他眉頭緊鎖,一身黑色風衣,外表冷峻,眼神銳利,坐在他身邊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溫柔,反而覺得畏懼且無法接近。

方旖舒了口氣,忍耐許久,說出了上車後第一句話:“我們現在算什麽?”

周洛琛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啟唇要說話,但方旖搶先道:“等等。”她語氣有些急促,“我先說,你先聽我說。”

周洛琛放緩車速“嗯”了一聲。

方旖看著他道:“其實走到現在我也不奢求什麽了,你是我長這麽大以來遇見最好的人,你還幫了我那麽多,也……愛我,我很知足了……”

周洛琛抿唇看向她,眼神有些難以遮掩的情感,但方旖低著頭沒敢看他,並沒發現。

“我的意思是說……”方旖咬著唇道,“你可以專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我可以等你。”

她把話說得很含蓄,卻是願意原諒他過去的所有,並寬慰他安心了。她這樣好,讓周洛琛很慚愧,也顧慮更多。

這次他要麵對的人不是胡攪蠻纏,就是心狠手辣。已經去世的楊建錦的家人不會讓他白死,不是真凶的陸一鳴不會甘心當冤大頭,眾矢之至的周致衡又是他的父親,也即將是他的委托人,他是最中間的人物,受各方限製。

他孑然一身的話還好,他有能力自保。但別人也不是傻子,隱藏再深的感情還是會留下蛛絲馬跡,而且他們在他身上找不到突破點,為了自身的利益,必然會去找那些曾在他手下工作過的,例如江任許、林姿這些人利誘、威逼。

到那時,若被他們問出來,方旖和他都會有麻煩。在切身利益麵前,任何弱點都可以成為致別人於死地的利器,她一個工作不到一年的小姑娘,怎麽跟他們鬥?而他們若真設個圈套把她拉下水,再以此來要挾他,他還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商人永遠不會滿足於現狀,如果將來真走到那一步,說不定他們還會貪婪地連致衡能源公司都想吞下,他也不會甘心。他得趁著陸一鳴還沒出來,抓緊時間堵住江任許和林姿那些知情人的嘴,再想個理由把周漫漫送出國,這樣會說出他和方旖關係的人也就沒有了。

他倒不擔心邢肆,因為他不但聰明,還是個真正的君子。

至於他們兩人……

周洛琛把車停在路邊,他們已不知不覺到了方旖住的小區外。方旖看著熟悉的景色,心情越發緊張。

周洛琛沉吟片刻,說:“今後一陣子我會很忙,我們恐怕不能常常見麵,你有個心理準備。”

方旖點頭。

“回事務所之後,我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他接著道。

方旖並不知道周家的事多複雜,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她所已知的就是周漫漫那些話,所以現在聽他這麽說,難免會誤解。

“為什麽?你嫌棄我了?還是……”方旖猶豫地沒說完話。

周洛琛抬手揉亂她的長發,惹來她一個哀怨的眼神,隨後總算露出今天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溫和說道:“胡思亂想什麽,年紀不大心思倒不少。你很好,隻是我這段時間都不會在港城,你始終是邢肆的秘書,也不能一直跟著我,我霸占著你不太好吧。”

方旖見他笑了便也笑了,話雖是那麽說,可她還是有點擔心:“伯父的事很嚴重嗎?你臉色不太好啊。”

周洛琛短促地說了句“不嚴重”,然後很快就說:“回去吧,我到事務所跟哲彥見個麵,說說案子的事。”

方旖看得出他趕時間,也沒再磨蹭,順從地下了車,拿了行李走到了路邊。

周洛琛自車裏看著她目送他的身影,長長地吐了口氣,開車離去。

方旖看著他車子的背影,也鬆了口氣。她看得出來,周洛琛這次遇上的事很難辦。她幾乎可以確定,周洛琛的父親就是致衡能源的董事長周致衡,周家的事和月麟世家汽貿的總裁陸一鳴有關。否則在穎都時,邢肆不會莫名其妙去找周洛琛,還在路上遇見了被跟蹤倒她。

他說周洛琛善於處理這種事,那就是說周家會做被告了,那周洛琛這次,可以像過去一樣大勝而歸嗎?為什麽她總覺得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