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夜過去,做了一夜的夢。
夢裏有花有草,有個身體火熱的男人,有個不停喘息的女人……
羅零一倏地坐起來,天亮了,手機上的鬧鍾不停地響著,她得起來。
掀開被子下了床,頭有些疼,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身上有些發冷,她也沒在意,簡單洗漱過後就換了衣服去上班。
走出去的時候,天還隻是蒙蒙亮,隨著時間的推移,深秋越來越近,天亮得越來越晚了,羅零一起這麽早是因為她要走很長一段路才可以到地鐵站,本來她還想著發了薪水可以的話等房子到期換個市區的房子,但現在她不想那麽做了,住在這裏,她還能安慰自己她離周森不算太遠。
好不容易上了地鐵,雖然時間還早,但上麵已經很多人了,不過好在還有一個位置,她慢慢坐下,隻覺腦袋發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身邊的人嫌棄地離遠一些,大城市的人們都很繁忙,根本沒時間生病。
這會兒羅零一也察覺到了,她這應該是感冒了,這其實很正常,昨晚在那樣的地方做那種事,感冒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也不知道周森有沒有事,他可別感冒,他肩上的擔子那麽重,不像她……她真是瘋了,才會做那些事,不過……她還是不後悔。
到了公司的時候,大家也都陸陸續續到了,往常羅零一都是第一個到的,等大家都到的時候衛生她都打掃完了,她今天來晚了,大家還有點意外。
“零一,你沒事吧?”同事小張看她精神還不如昨天,忍不住說,“要你休息一天?你看起來比昨天精神更差了。”
羅零一想起昨晚的事,有些臉紅,看上去就像發了燒,小張的手放在她額頭,嚇了一跳:“你發燒了啊,吃藥了嗎?”
羅零一鼻音很重地說:“中午吃完飯我去買藥,別擔心,沒事兒。”
她說完話就坐下了,剛好主管到了要開晨會,小張也沒再說什麽。
雖然說好了中午就去買藥吃,可這一早上卻很難過,羅零一一直頭昏腦漲的,做什麽事都沒精神,大家也沒責怪她,這裏的工作氣氛很和諧,如果不是有過那樣的經曆,她應該會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吧。羅零一這樣想著,把打印完的文件給了同事,隨後回到位置上,喝了口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羅零一起身想出去買藥,走到門口卻發現叢容等在那,瞧見她出來就笑了。
“零一,你下班了吧?我請你吃飯。”他躍躍欲試地說。
其實,他已經和她記憶裏那個陽光英俊的學長完全不一樣了,年近三旬的男人,雖然極力裝扮著,但不管是他眼底的青黑,還是懨懨的神色,都昭示著他過得並不好。
“你好像沒記得我昨天的話。”羅零一非常冷漠地說,“你真的想試試麽?四年前的事還沒有讓你長記性?”
叢容強笑道:“零一,你不用這麽趕我走吧,怎麽說我們也算有些情分在……你昨天那些話,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對你好,你還需要出來上班?還需要擠地鐵嗎?”
完全無法反駁他的話,羅零一冷笑道:“我出來體驗生活不行嗎?不管我們好不好,這都跟你沒關係。叢容,別忘了我為什麽去坐牢,如果你再糾纏我,我不介意再進去一次。”
這簡直就是生死威脅了,可叢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
“零一。”他追在她後麵不肯離開,“我知道你隻是嚇唬我,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否則當初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你也說了那是當初,現在的我變成什麽樣子,你真那麽有把握?”羅零一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眼底是他看不懂的凜然。
這話說的,叢容還真是有些懷疑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零一,你不用對我那麽防備,我隻是……隻是好不容易看見你,我對你有愧疚,想彌補你。”
羅零一現在已經快昏倒了,懶得再應付他,直接說:“別再跟著我,你要是真想彌補我,就一輩子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她說完話就再次抬腳離開,今天天氣不錯,中午太陽很大,懸掛在天邊,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可羅零一卻隻覺得頭要炸開了,走了幾步視線就開始模糊,身體搖晃了一下,有人從後麵扶住了她。
“零一,你沒事吧?!”叢容看上去是真的著急了,立刻攔了出租車說,“你是不是發燒了?我們先去醫院,有什麽事放後麵再說。”
羅零一使勁推開他,他幾乎有些站不穩,詫異地盯著她,像不認識她了一樣。
的確,時隔四年,在監獄裏服刑那麽久,人總是會變的。
“我說最後一遍。”羅零一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再跟著我,我弄死你。”
說完話,她便轉身離開,盡管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卻還是強撐著走了很遠,找到一間小診所,走進去看醫生。
小診所主要服務於附近的小區,裏麵的人倒是不多,出來潑水的醫生瞧見她這樣,立刻把她扶了進去,羅零一已經沒心思去管身後有誰了,躺到病**就閉上了眼。叢容其實一直沒走遠,因為他實在擔心她的身體。說實話,盡管他劣跡斑斑,當年卻是真的愛她,隻是賭博害了他,如今結了婚又離婚也是因為賭博,他恨死了自己,卻無力改變,賭徒心態讓他傾家**產,卻還是回不了頭。
“大夫,她怎麽樣?”他走進來詢問醫生。
醫生正在給羅零一配藥,這些小診所一般遇見這樣的情況就是直接掛水。
“高燒38多,感冒了也不知道吃點藥,你怎麽照顧你媳婦兒的?”
醫生隻當他是羅零一的丈夫,責備了一下就開始給羅零一輸液,她躺在那,基本已經是昏迷狀態,叢容身上沒多少錢,還在等著賣房子,但還是替她付了藥費。
一切穩妥之後,他坐到了她的病床邊,看著她熟悉的臉,當年那個年輕的女孩已經成熟了許多,長得也更漂亮了,又白又瘦,個子又高,五官精致,也難怪那樣的男人都能看上她。
隻是,他怎麽會嫁給那種人呢?叢容注意到她手上還戴著鑽戒,鑽戒有些年頭的樣子,不怎麽大顆的鑽石,想來那個男人也很小氣,他明明那麽有錢,都不舍得給零一花。
叢容心裏是對周森百般怨恨卻無可奈何的,他在賭桌上認識的朋友有跟他說,那個男人不簡單,是陳氏集團的頭兒,在江城更是說一不二的人物,甚至隻要他開口,叢容那筆賭債都可以一筆勾銷。
可是那又怎麽樣?這樣的男人,他對你不好,為什麽還要跟著他?
叢容替羅零一蓋上了被子,歎了口氣,剛巧這時她背包裏的手機響了,她根本聽不見,也沒法接,叢容遲疑片刻,從她背包裏取出手機,看著上麵陌生的號碼,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他問了好,等待那邊的回複,可那邊卻沒人出聲,他隻得又道,“喂?你好?”
半晌,就在他要掛斷電話之前,那邊才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很顯然他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懾力。
“你是誰?”他問。
叢容一怔,想起這是羅零一的電話,對方詢問他是誰也正常,於是回答說:“你好,我是羅零一的朋友,她現在不方便接你的電話,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轉告她。”
那邊的男人並不買賬,即刻便問:“名字。”
這顯然是在問他的名字,盡管很不情願,但叢容還是說:“我叫叢容,現在可以說你是誰,有什麽事了嗎?”
電話倏地掛斷,叢容忍不住說了句“神經病”,隨後把手機放回她的背包,坐在那守著她。
羅零一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她身邊,手裏拿著一些吃的,瞧她醒了就驚喜地說:“零一,感覺好點了嗎?來,你還沒吃午飯呢,吃點東西吧,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
念書的時候,羅零一每天的早飯都是皮蛋瘦肉粥,有時候食堂沒有,叢容就會買給她。那時候的他根本不像現在這麽落魄,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也是她敬佩的學長。
他對她那麽好,情竇初開的少女根本抵擋不住,很輕易便以心相許,隻是他辜負了她,不但毀了她心目中那個積極向上的愛人,也毀了她的後半生。
“你滾。”羅零一坐起來,看了看掛著的水,馬上就要完了,於是直接叫護士,“護士,馬上拔針。”
護士來了看了一下說:“再等等吧,剩下的都是精華啊。”
羅零一皺眉說:“拔掉吧,我上班遲到了。”
叢容立刻說:“零一你別急,你睡著的時候有人打電話,應該是你們同事,我告訴他你發燒了,正在輸液。”
羅零一立刻說:“有人給我打電話?”她從背包裏拿出手機,慌亂地查看通話記錄,根本不是她同事,她立刻回撥過去,電話已經關機,她幾乎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誰,肯定是周森。
完了,他肯定會誤會吧?
“誰允許你亂接我電話的?”羅零一徹底生氣了,她自己拔掉了針,也不管針孔有沒有流血,指著叢容憤怒道,“我再說一遍,不要再糾纏我,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為什麽還要來找我?你滾的遠遠的行不行?滾啊!——”
羅零一說完話就拎著背包離開,叢容留在原地,恢複神智之後,疲憊地苦笑出聲。
看來,她心目中已經徹底沒有他了,她不但不再愛他,恐怕,他已經成為她的噩夢。
多麽可悲,曾經的我是你如癡如醉的美夢,而如今的我,卻成了你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