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陳軍說讓周森休息幾天,羅零一以為周森不會順從,應該還會正常去上班,但意外的是,他還真的在家裏休息了。

王嫂過去幾乎和他碰不到麵,現在白天也可以看見他還有些不自在,做事比往常慌亂了許多。

“王嫂,房間一會我打掃,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你提前回去吧。”羅零一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對王嫂說。

王嫂鬆了口氣,但又遲疑說:“太太,我還沒做好飯……”

的確,現在才四點鍾,他們剛從陳兵那裏回來,平時王嫂是五點之前做好飯離開,大概一會才開始準備,不然飯菜會冷掉。

“我來做就好。”說著話,羅零一看了看坐在床邊正解著襯衣紐扣的周森,這男人真是毫不在意有誰在場,永遠那麽肆無忌憚。

王嫂也發現先生有些不對勁,趕緊點頭離開了,還替他們關上了門。

其實在周森這裏做傭人並不算安全,隨時可能出事,但架不住薪水高,待遇好,所以還是有很多人趨之若鶩。

王嫂來的時間不短了,做事麻利,話不多,知道什麽該幹什麽不該幹,周森對她印象還不錯。

“走了?”他回過頭,掃了一眼關上的門,隨手將染了血的襯衣扔到一邊,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紅酒和高腳杯,打開倒了一杯,赤著上身端起酒杯,來到落地窗前,看著王嫂推著自行車離開。

“在看什麽?”羅零一走到他身邊站定。

周森收回視線,抿了一口紅酒說:“王嫂。”

“她有什麽問題嗎?”她仰頭問。

周森晃了晃酒杯,神色懶散道:“沒什麽,隻是讓她幫我帶點東西出去。”

現在羅零一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已經徹底被他拉進了這個危險的圈子裏,再做什麽風險就高了很多,她還太稚嫩,在她學會在冰尖上跳舞之前,他得先找別人幫個忙。

離開了周森的別墅,王嫂騎著自行車回家,到她家小區門口時她停了下來,進了路邊的小賣部買了一瓶醬油,隨後便騎著車子回家了。

一切都很正常,抓不出任何破綻,跟在王嫂身後的車子停了幾秒,調轉方向離開。

過了一會,一個戴帽子的年輕女孩從裏麵走出來,壓低帽簷,嚼著泡泡糖打車走了。

出租車緩緩停在一間普普通通的餐館外麵,女孩走進去上了二樓,敲響了一間包間的門,裏麵的人打開門,她走了進去。

“給你,那個人家裏保姆拿來的。”女孩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吳放。

吳放立刻收起來:“路上沒人跟蹤你吧?”

女孩笑著說:“沒人跟蹤我,倒是有人跟蹤那個人的保姆。”

吳放喝了口水說:“看來這次的事讓他處境更危險了,我們得加快動作,抓緊收網。”

女孩皺皺眉說:“可是吳隊,現在還不是時候吧,陳氏樹大根深,輕舉妄動會打草驚蛇的。”

吳放歎了口氣:“我怎麽會不知道呢?但現在的局麵……”他按了按額角,沒再言語,叫來服務員點了幾個菜,跟女孩一起吃飯。

陳氏集團裏,陳軍坐在辦公室聽著屬下的匯報,吸了一口雪茄,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人應聲離開,看麵孔,正是方才跟蹤王嫂那輛車上的人。

周森的住處。

羅零一站在他麵前,有些垂頭喪氣地替他清理身上的傷口,周森垂眼睨著她,瞧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隨意地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沉澈悅耳聲音富有磁性,充滿了男性魅力。

“又在胡思亂想。”他一猜就中。

羅零一抿了抿唇,擰眉問他:“我沒用了嗎?”

周森就料到她在想這些,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說:“瞎想什麽,比起副官,難不成你更想當個信使?”

羅零一微怔,反應過來後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說實話,這個笑容是她的情不自禁,也看得凝望她的人情不自禁。

美麗的女人總會成為毀滅一個人的利器,四年的牢獄生活沒有奪走羅零一身上的光輝,反而讓她成長為一朵火辣辣的玫瑰,不輕浮,不油膩,不做作,美得剛剛好。

周森又抿了一口紅酒,隨後轉身回到酒櫃前放下高腳杯,背對了她一會,回到床邊坐下,舒展筋骨。

羅零一盯著他線條硬朗的後背,想不出那樣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身材竟然這樣好,他的後背每一寸都完美得像雕刻,看得她臉紅心跳。她今天便要開始和這個男人住在一起,她搬進來的第一天晚上他忙了一夜,一直在書房,但今晚,他似乎不準備離開臥室了。

想到這些,羅零一的心跳更快了。

她聽見他活動身體時筋骨發出的清脆響聲,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將手放在了他的後背上。

周森身子一僵,側著頭,卻沒完全轉過來,她的手在他背上輕輕撫過,按摩的手法還不錯。

其實他的性格有些偏執,模樣與他的行事作風又不太符合,道上的人都愛說他道貌岸然,平日裏衣冠楚楚儒雅非凡,實則手段陰狠毫不留情,誰見了他都禮讓三分,唯獨羅零一這麽一個年輕小姑娘卻不要命地貼了上來,還動不動就來個“親密接觸”。

“每天都過著這種生活,偶爾也會感到累吧?”羅零一低聲問著,修長的手指劃過他脊椎骨,他挺直了背,微閉著眸子,不知怎麽的,四肢感官敏感到了一種程度。

對於她的問題,周森回答得很沉靜,他依舊閉著眼,微微仰起頭,她注視著他優美的頸部線條,忽然覺得口幹舌燥。

“如果你要到南極冒險,你一定會準備很多食物和裝備,背著的時候會覺得很重很累,但它可以保護你的生命,讓不至於餓死或者凍死。”

羅零一微微皺眉,周森睜開眼,將她拉到身前,她跌倒在他身上,仰頭看著他,他就在她這樣帶有溫度的視線下慢條斯理道:“有時候會讓你累的東西,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他說話時帶著些笑意,還有居高臨下的威嚴氣息,銳利的眼神像可以刺透她的心,“就像現在的你,你覺得你的生活看不到希望,甚至無法相信自己可以熬過去,但過幾年你再回頭看,你會發現正是這段辛苦的日子成就了你。”

羅零一睜大眼睛,裏麵有亮晶晶的東西。

周森與她對視片刻,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修長的眼睛眯成迷人的月牙,眼角有細細的紋絡。

“我相信一切過去的或者正在經曆的壞事都不是懲罰,隻是你該為成長而付出的代價。”

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敲在她心上,她覺得如夢初醒,在他手心裏眨了眨眼,他將手挪開,她一下子有些適應不了明亮的燈光,又自己遮住了眼,片刻後再拿開時,屋子裏已經陷入黑暗。

他拉上了窗簾,關了燈。

“就當天已經黑了,累了就睡會,一切都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