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山芋

不能吃!實在忍不住,叫她醒了結桃子給自己吃。

忍住!赤僵磨了磨牙,把後槽牙咬得咯嘣咯嘣地響,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下意識地往她身邊靠攏,手也攬在了她圓潤小巧的肩頭。

她身子溫溫軟軟冰冰涼涼的,掌心貼上去,體內的滾燙都得到了片刻幻境,像是沸騰的水遇上了寒冰。

很快,寒冰被融化,他隻能將手掌挪到別處,繼續尋覓那冰涼之地,於是,他從肩頭一直挪到了脖頸、鎖骨、後肩、臂膀……

冰涼轉瞬而逝,體內的火苗越燒越旺,烈焰焚心,他的神智逐漸模糊,一直壓抑的欲望像是即將衝破堤壩的洪水,欲將眼前一切摧毀,卷入山洪。

桃寶兒渾身發燙,好似身邊躺了一團火。

她想遠離那火堆,偏偏離不開,反被死死箍緊,出了一身熱汗。

冷不丁睜開眼,就看到赤僵的頭埋在她脖頸處,尖牙多好似刺破了她的肌膚,讓她有微微痛感,她連忙喊了一聲,“疼。”就見他抬頭,露出一雙猩紅的眼。

桃寶兒心中咯噔一下,這才意識到此刻處境不對。

她是人形,雙腿還纏在他身上,他的一隻手托著她的背,另一隻手還放在她胸口,姿勢非常讓人難為情。這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此刻他看起來神智不清,一雙眼睛完全是血紅色,都看不到裏頭的黑眼仁兒,就像眼睛裏鑲嵌了兩塊紅寶石,把真正的眼珠都取代了。

桃寶兒頭皮一緊,靈氣運轉全身,口中立刻吐出一口清氣,並且快速念清心凝神法訣。可還沒念完一句,他放在她後背的手就直接摁在了她後腦勺上,把她頭往前一壓,緊接著,兩人的唇便撞在了一處。

吵得心煩,把嘴堵上。這個動作太猛,桃寶兒的嘴唇都破了皮,有鮮血流了出來,赤僵原本紅著眼睛吮吸她的嘴唇,結果嚐到了鮮血的味道,模糊的神智反而清明了幾分,他的動作越來越輕柔,倒最後,他將她放開,怔怔地看著她的紅唇。

桃寶兒立刻紅了眼眶,淚珠兒大顆大顆的滾落,小聲抽噎起來。

“哭什麽?”好半晌,赤僵才發出低沉暗啞的聲音。

“疼。”她用手指輕輕摸著自己的唇,“你咬疼我了。”

桃寶兒知道他現在不對勁兒。他已經不是山上的他了,那時候他雖然也偶爾會凶巴巴的發狂,沾血就眼睛變紅,但在清醒的時候,他就非常理智聰慧,除了不會說話,其他方麵與常人無疑。

但後來他在暗族呆了很長的時間,一身的血煞之氣,讓他看起來跟暗族都沒了任何區別,情緒也更加難以控製,就好似一個隨時都可能噴發的火山。

完全不能跟他對著幹。不能凶他,不能罵他,更不能逆著他。

所以這個時候,桃寶兒都沒有推開他,而是一邊小聲地哭,一邊可憐兮兮地喊疼。這也是她自個兒琢磨出來的應對之法了,不過倒也不完全是虛假,反正在他麵前,桃寶兒都覺得自己比以前要脆弱了許多,芝麻粒大小的傷口都想拿給他看,說:“我好疼呀,你給我吹吹吧?”

她以前是個小哭包。

可後來,就很少哭了。

哭不能解決問題,隻有堅強起來,才能撐起華清池,保護華清池。

然在他麵前,她又下意識地變成了曾經那個嬌弱的小姑娘,但比從前也多了一點兒小心機,這會兒明明不是多疼,卻也能一邊抹淚一邊嚷,活像不是嘴巴破了皮,而是受了重傷一樣。

“疼?”

他的眼睛逐漸恢複清明,身體裏緊繃的欲望也隨著她的抽泣聲減弱,赤僵歪了歪頭,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隨後又盯著她的嘴唇說:“那我輕點兒?”

說罷,不待桃寶兒同意,輕輕地吻了下去。

伸出舌尖兒勾勒她的唇形,輕柔得像是一片羽毛。

桃寶兒的臉瞬間漲紅,此刻是人形,藏都藏不住。

就這麽輕輕的吻了許久,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桃寶兒終於沒忍住,伸手輕輕推了推他,“親夠了嗎?”

他眨了下眼。

覺得怎麽都不夠,似乎還缺點兒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天亮了,我去給你做吃的。”

一聽到吃的,赤僵又眼睛一亮,“王八湯!”

“蛇羹!”

他從土裏蹦出去,一身白繃帶都染了不少泥,站在原地抖了幾下,都沒抖幹淨。想了想,赤僵直接往外躥,飛出院子後噗通一聲跳到了湖裏。

桃寶兒連忙追了過去,在從土裏出來的時候,她幻化出衣物,披著一身粉嫩衣衫,如清晨的朝霞一般躍過天空,落在了湖邊上。

明明看到他跳進湖裏的,怎麽沒見到人?

桃寶兒心急如焚,正要下水,就看到湖麵上飄起了一截長長的白色繃帶,緊接著,他赤著上半身鑽出水麵,頭上頂了一隻龜,手裏還捧著一條大鯉魚。

那鯉魚隻是普通的凡鯉,還沒生出靈智,是湖裏烏龜養的食物,平時狐狸他們也會撈來吃。畢竟都是愛吃肉的,總不能因為修煉了,就天天隻吸靈氣或者吃素。

“早上吃這個吧?”把魚扔到岸上後,赤僵把頭頂的烏龜也拿下來,“烤魚,燉湯。”

烏龜是開了靈智的烏龜。

龜祖宗的不曉得多少代子孫,此刻飛快地冒了個頭出來,罵:“傻逼!”

罵完又立刻把腦袋縮殼子裏躲起來了。

桃寶兒:“……”

赤僵用手指敲了敲龜殼,裏頭的烏龜依舊縮著不出來,他謔謔了兩聲,指甲陡然變長,正要從龜背上往下戳,桃寶兒已經張開手飛了過去,並喊:“接住我喲。”

赤僵果斷扔了手裏的烏龜,把撞過來的咯咯笑著的桃寶兒攬在懷裏。

濺起來的水花把桃寶兒上衣都打濕了,輕薄的粉色紗衣緊貼著肌膚,將她的肌膚染了一層輕薄的粉紅,比夜裏月色下那白皙如玉的模樣更加動人。

赤僵又想親她了。

他心裏說,這次還要記得輕一點兒。一邊想著,一邊低頭湊了過去,桃寶兒睫毛快速眨動,神色十分緊張。

然就在這時,湖邊突然響起一聲低低的驚呼。

“你們……”

雲慧珍起得早,哪曉得會在湖邊撞見裏頭緊緊摟著的這兩人。

那男子生得可真是風流倜儻,以前怎麽從未見過。她還欲再看,忽然覺得眼睛有點兒刺痛,竟是不敢直視其容顏,隻能被迫移開眼。

“你們繼續,你們繼續……”雲慧珍揉了揉眼睛打算離開,忽地腳步又一頓,“這湖裏湖外都好多雙眼睛看著呢,你們確定,要在這裏?”

桃寶兒臉燒得緋紅,拉著赤僵上了岸邊,他上了岸就打算把繃帶纏起來,卻被桃寶兒拉住了手,“不纏這個,穿衣服好不好?”

“也是白的,很幹淨。”

赤僵皺眉,搖搖頭說:“不會。”

接著又笑了一下,“你幫我穿。”

桃寶兒自然應了,把赤僵領了回去,接著她去了旁邊的院子,也就是以前白曄上仙所住的院子裏,在衣箱裏拿了一套新衣出來。華清池的小蠶他們喜歡織布做新衣,哪怕白曄上仙失蹤多年,他們依舊會給他做衣服,都裝了好幾個大箱子。

把衣服拿回去後,就要給赤僵穿衣服了。

換衣服就得把他的繃帶全部給取下來。

桃寶兒捉著他的繃帶,慢慢地從他的腰下往下解,然後,她的臉越來越紅,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了。

就見她蹲在那兒低著頭把繃帶快全部解開的時候,整個人居然被赤僵給撈了起來。

她個子嬌小,被赤僵直接托在了懷裏,腳尖兒都脫離了地麵,與他來了個臉對臉。

“你為什麽不看我?”

呃……

沒穿衣服,她看了會緊張得微微發顫。桃寶兒低著頭沒好意思回答,吱吱嗚嗚地哼了兩聲。

他眉頭微擰,問:“難道我不好看?”

雲慧珍在湖裏撞見了桃寶兒和那俊美男子,回去的時候又遇上了天君蒼嵐。

她立刻上去,十分八卦地問:“昨天桃寶兒帶回來的那個怪人到底是誰啊?”

“拆了繃帶竟然生得那麽好看!”

“你認識嗎?”

蒼嵐看她神采飛揚的樣子,微微詫異道:“拆了繃帶你都沒認出來?”

“啊?”雲慧珍扶額,“難道我認識?可我沒印象啊,這麽好看的人,我怎麽可能忘!”

唯一有點兒奇怪的是,那張臉看過竟然就忘了,現在她隻記得那一眼的驚豔,卻無論如何都回憶不起來他的五官,眉毛是粗是細,眼睛是圓是細,通通想不起來,一點兒印象都沒。

“他是白曄。”

白曄上仙!

雲慧珍這次才真的震驚了。

不過她的關注點兒有點兒歪,沒去想為何白曄容貌變了,而且身上氣息不對,一股凶煞之氣且誰都不認識,而是下意識地喃喃:“白曄不是桃寶兒師父嗎?”

“嗯。”

“可……”雲慧珍沒繼續說下去,當著蒼嵐的麵,接下來的話她不能說。

憋著一肚子心事的雲慧珍回到自己院子,這會兒小黑龍已經起床了,正在跟著餘蕭打拳。是的,每天早上餘蕭都會帶著小黑龍在院子裏練拳,它要把它那小爪子練堅硬鋒利,一大一小都跟傻子似的。

雲慧珍看到餘蕭,立刻小跑過去,化為原形往餘蕭懷裏一蹦,“你知道不知道不,我早上在湖邊,看到桃寶兒跟那誰誰抱在一起親親我我。”

餘蕭手一頓,最終還是把那團毛茸茸接住。

舍不得她滾地上。

“誰?”

“白曄。”

“她師父啊,師父啊!”

“白曄上仙回來了?還跟桃寶兒?這……”餘蕭皺眉,“怕是不妥。師徒之戀,從來都是禁忌。”

就見雲慧珍尾巴唰地一下掃到他臉上,“哪裏不妥,拜師禮行沒行都不知道呢,寶兒可真是厲害!那可是白曄上仙啊……”她以前在華清池的時候,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褻瀆了上仙。

說到這裏,雲慧珍尾巴耷拉下來,兩個尖耳朵都貼在頭上,懨懨地道:“我不配做狐狸精。”連這莽漢都沒**下來,那桃寶兒已經連白曄上仙都迷住了,實在是問心有愧。

晚點,她一定要過去向桃寶兒討教幾招。

小狐狸委委屈屈的那小模樣看起來著實可憐,讓餘蕭實在沒忍住,摸了摸狐狸腦袋,就摸了一下,手又僵住,默默想縮回去。

結果雲慧珍就用腦袋去蹭他的手,一副不給她摸高興了誓不罷休的模樣。

餘蕭:“……”

我抱的不是狐狸,是燙手的山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