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學藝
罷了，看你那麽可憐那麽蠢，我就大發慈悲指點你一下好了。
僵屍看到桃寶兒低垂著頭，學著他的樣子在那打坐掐訣，偏偏動作不對，周身一點兒靈氣都沒，於是他翻了幾下白眼，用手指戳了一下桃寶兒的頭。
桃寶兒心情沮喪，這會兒被僵屍連戳三下才反應過來，可見那僵屍怕把她戳破皮，用了多小的勁兒。她微微張嘴，呆呆看著僵屍，不明白他這會兒打斷她是要做什麽。
就見僵屍一臉嫌棄地看著她，指指她的手，還搖搖頭。
“不能偷學他的法術？”桃寶兒還保持著掐訣姿勢的手一抖，慌忙收回手攥成拳頭，連忙道：“我錯了，我不該偷偷學你法術，求你饒我這一回。”
她想起來，偷學他人法術在水木宮是多大的罪。當初一個宮內出生的小妖精因為偷偷去看一位仙人講道法，被發現後跪在那裏磕頭都磕了三天三夜，倒最後如何處理的，她確實不知道了。
沒人告訴她，她也不敢問。現在，桃寶兒本來盤腿坐著，就要轉坐為跪，給僵屍磕頭認罪，哪曉得她剛剛改變坐姿，那僵屍更來脾氣了，謔謔謔吼了兩聲，這次不止隻她的手，還指她的腿。
他一邊指一邊活動自己的腿，把盤著的腿慢騰騰伸開，又一點一點兒地盤回去，哪曉得腿關節太僵，又盤不攏了。
桃寶兒連忙上去幫忙，等他盤好後，僵屍又指了指桃寶兒的腿。
桃寶兒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結果僵屍指甲伸長，在她腿上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讓我也盤腿坐好？桃寶兒這麽想著，也把腿盤了起來，就見僵屍滿意地點了下頭。接著，他做了個吸氣的動作，又重重呼出口氣，那口氣呼得太厲害，脖頸旁邊那條被他之前用來綁雪球的白布條都吹得飄了起來。
桃寶兒有點兒慌。她擔心他頭上纏著的繃帶徹底鬆了，到時候露出一張青麵獠牙的臉。結果僵屍就感覺她有點兒心不在焉，又不爽地拿手指戳她，偏偏不敢用力，怕戳出血。
到最後，他想了想，靠過去掰開桃寶兒的嘴，扯了一下她舌頭。他還記得，當時桃寶兒被扯了舌頭沒流血，但疼得嗚嗚亂叫。
果然，看到桃寶兒眼睛飆淚，他點點頭，繼續坐好呼吸。
呼氣，吸氣……
吸氣，呼氣……
一開始，桃寶兒覺得他的節奏很亂，呼吸的時候好似刻意在吹氣，弄得散落的那截繃帶亂飄還挺搞笑的，隻是她跟著他的呼吸節奏去呼吸吐納，沒過多久，桃寶兒覺得自己逐漸放鬆，呼吸也隨著他的節奏，越來越平和。
仿佛天上的月華，也隨著呼吸進入她心扉，洗滌了她的身體，靜了她的心湖。
她漸漸閉上眼，與身下頑石一起融入這清冷月色之中。
對麵打坐的僵屍眼睛偷偷眯了道縫，看到桃寶兒現在的狀態，他先是滿意地點點頭，不過下一刻又愣了，手指在那掐了幾個手勢後發現，閉眼的桃寶兒壓根看不到。
所以，應該是先交教法訣再教吐納？他有點兒搞不懂了。
他以前教過別人嗎？
腦子裏閃過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麵，僵屍覺得腦仁兒有點兒疼，他甩甩頭，把繃帶甩得亂飛，甩完後用手指戳桃寶兒，戳幾下沒反應，他又去掰嘴扯舌頭，就在手指剛剛觸到她唇瓣的時候，桃寶兒睜眼，眼睛亮若星子，她一臉期盼，“師父還要教我什麽？”
師父？僵屍覺得這兩個字有點兒耳熟。他默默努嘴，想要發出師父這兩個字的音，然而一張嘴就是謔謔謔的聲音，嚐試幾次無果後，他伸手捂了嘴，一幅不是我不會說而是堵了嘴的模樣，接著把手放下，又瞪桃寶兒，眼神凶悍地謔謔謔了幾聲。
他的一係列動作，桃寶兒領悟錯了。
她以為僵屍不許她叫她師父，不認她這個徒弟。
在水木宮，那些仙人挑徒弟也是有講究的，上仙儲炎，一共也隻收了七個徒弟，個個天縱奇才，資質逆天。
資質普通的，沒人看得上，水木宮裏那些奴婢就沒有固定的師父引導，隻有事情做好了，才能在仙師講道的時候旁聽一下，至於其他山精妖怪，旁聽資格都沒有，若是被發現偷聽，後果嚴重。
當初桃寶兒想學，沒人教她，現在有人教了，卻不認她。
桃寶兒心裏一酸，眼睛又紅了。她強忍住，說：“我會好好修煉的，謝謝你。”
僵屍讓她坐好，坐端正。
接著揮了揮手，示意桃寶兒看他的手。
他的手開始掐訣，動作緩慢了許多，桃寶兒瞪大眼睛看，她數了一遍，一共九百九十九個手勢，特別複雜，好在他慢騰騰做了兩遍，桃寶兒強行記了下來，等他不做了，她就開始在腦子裏想了好幾遍，確定都記住了，這才跟著做了起來。
一遍掐完，桃寶兒渾身是汗，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明明就是坐著動了一下手指，她卻覺得非常疲憊，且身體還涼颼颼的微微發冷，汗流如漿，身體發涼，這冷熱交替的感覺很奇怪，讓她困倦得不行。
“不能休息。”她打起精神，要趁著記憶深刻，再練習一遍。
然剛做了個起手勢，就看到對麵僵屍師父身子前傾湊了過來。
桃寶兒下意識地捂了嘴。她被他扯舌頭扯怕了。然僵屍師父沒扯她舌頭，而是把她拎麻袋一樣抓起來，他原地一跳，蹦出七八丈遠，三兩下就跳到水潭邊，徑直把桃寶兒扔到了水潭裏。
桃寶兒掙紮兩下，剛從水裏冒頭，就見僵屍蜻蜓點水一般立在水麵上，見她露頭，又一腳給她踩下去。
她在水裏沉沉浮浮，一開始的時候也難受，隻是過了一會兒，她不自覺就用起了打坐時的呼吸節奏，水潭裏的水並沒有洶湧進她的身體，桃寶兒發現，她能在水裏呼吸了。
到後來，她都不冒頭了，一個勁兒往水裏鑽，瞪大眼睛，還能看清水潭底下的水草和少量的銀背魚。
她在水裏遊來遊去，像一尾魚。
現在本來就是夜間，頭頂明月高懸，底下清輝遍地，水麵上是有微光的，可越往下，光線就越暗，潛得深了，周圍漆黑一片，靜謐無聲，伸手不見五指。
不多時，腳踩到了潭底淤泥，這是到底了。桃寶兒開始在水潭底下慢慢地走，她鞋子鬆垮垮的，索性提在手裏，光著腳丫往前走，又前行一段，她看到前方石頭縫隙裏有一點兒米粒大小的輝光。
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柄劍。
劍身落在石頭縫裏，露出的僅有一截劍尖兒。她想把劍拔出來，但石縫很窄，手都伸不去，就在她危難之際，身後突然出現了謔謔謔的聲音，桃寶兒立刻明白，這是僵屍師父也下來了。
“這裏有把劍。”
桃寶兒指著水裏的劍說。
僵屍也注意到了那把劍。他的目光落在劍身上時，鑲在石縫裏的劍抖動了一下，看得桃寶兒嘖嘖稱奇。
“仙劍有靈，會自己擇主，這柄劍會動，是不是它選中你了？”
不過下一刻，桃寶兒又心頭一慌，也有可能是它發現了僵屍，打算誅邪。
眼見那飛劍抖動越來越劇烈，並且周身光芒大盛，雪亮劍芒將漆黑的水潭都照亮的時候，桃寶兒更傾向於後者，她連忙道：“不管這劍了，我們先上去。”
話音剛落，就見僵屍突兀伸手，在那石頭上猛地一拍。
巨石瞬間四分五裂，裏頭的劍不受束縛，破水而出，將潭水一分為二，一飛衝天。
僵屍單手拎起桃寶兒也躍出水麵。
就見那劍在水潭上空飛了一圈後便直直墜落，被僵屍另外一隻手握住後，遞給了桃寶兒。
桃寶兒接過寶劍，發現她一握住劍柄，這劍就開始跳動不停，像是不認可她，要從她手裏飛走一般，她用雙手去用力握緊都止不住飛劍的掙紮，身子都被飛劍往前拖行，似乎看她一直不鬆手，寶劍陡然飛起，把她拖到空中，還四處撞樹。
僵屍：“……”
在桃寶兒第三次從自己眼前飛過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她，並同時握住了劍柄，啪的一下，給了劍身一巴掌。
仙劍猛地顫抖一下，發出一聲似有些委屈的輕鳴，最終在桃寶兒手裏安靜下來。
僵屍滿意地點頭，接著用挑剔的眼神看著桃寶兒，看她發髻散亂，被水浸濕的衣服上全是泥土樹葉，又嫌棄地撇嘴，用手指了指她衣服上的髒汙處，還指了指她沾滿泥巴的腳，接著又指了指水潭。
桃寶兒一下子明白了，僵屍嫌她髒，讓她洗白白。
可她就這一身衣服，外麵那件喜服還做成了抓魚的簍子。
她就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被僵屍推攘著往潭水邊趕。桃寶兒無法，隻能藏到一塊石頭背後，膽戰心驚地脫下了身上那件髒衣服。
她就穿了褻衣褻褲。
桃寶兒先把衣服脫下來，快速搓洗弄髒了的地方，洗的時候還注意著四周，發現僵屍沒在，她才鬆了口氣。
卻沒想到的是，那僵屍正坐在她頭頂的大石頭上，因為坐她頭頂，她剛剛左右張望時，並不曾注意到他。
桃寶兒洗衣服的時候，僵屍正坐在石頭上看她。
他覺得她洗衣服的樣子真好看，身子白嫩嫩的……
她皮膚比她身上的衣服還白，肌膚如玉，被初升的朝陽攏了一層霞光，像是粉嫩的桃花一樣。潭水濺在她身上，從皮膚上滾落，跟一顆顆珠子似的。
僵屍愛幹淨，喜歡潔白無暇的東西，棺材裏墊的皮毛都雪白雪白的，是他最喜歡的東西，現在，他覺得眼前的身子才是最白最好看的東西，於是，在桃寶兒把衣服褲子洗幹淨，打算將就一下，把濕衣服裹在身上穿的時候，就感覺頭頂上出現了謔謔謔的聲音，仰頭一看，僵屍正站在她頭頂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一張臉刹時一白。
衣服擋著嬌嫩的身體，哆哆嗦嗦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