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千年的狐狸萬年的妖
沈柔一邊走一邊偷眼瞄，可瞄又不敢，視線就在太後鞋麵上打轉。
她這模樣盡數落在了太後眼裏，太後眼底有了幾分輕視。
“抬起頭來，叫哀家瞧瞧，是什麽樣的品貌，叫恭王那冷性子的人，也動了凡心。”
沈柔窘迫抬起頭，臉上紅暈未退，有些慌張的解釋道。
“回太後娘娘，小女與恭王......”
“沈小姐，娘娘沒問你話呢！”
“啊？噢，對......對不起娘娘！”
她著急解釋，大宮女打斷提醒，太後卻和顏悅色地擺擺手寬慰道。
“無妨。”
“哀家倒是喜歡她這樣率真可愛的性子。”
見沈柔紅著張臉，不知是羞還是懊惱地低下頭，慈和地問道。
“府上還有幾個兄弟姐妹？”
“小女前頭還有兩個哥哥，後頭有個庶妹......啊不對現在是嫡妹。”
“府裏二伯三伯家還有三個表妹四個表哥。”
沈柔磕磕巴巴，將話給回了。
一旁大宮女歡意端來一杯茶水遞來過來。
沈柔忙又起身去接。
歡意又笑了，把她重新按在了秀墩上。
太後笑而不語瞧著她笨手笨腳，以及她臉上的窘態，眼底的惶恐。
直到沈柔將茶拿在手裏，她才開口道。
“家中倒是熱鬧得緊，隻是方才你一會兒庶妹一會兒嫡妹的，哀家有些糊塗了，這裏頭又是個什麽說法？”
沈柔想回答，可是手裏的茶似乎有些燙手，她端也不是，不端又不敢，兩個手一會兒這個拖著，一會兒換另一個捏著，瞧著十分滑稽。
直到左手夾住了茶盞的邊沿，似乎才好些，她才著急忙慌地回話。
“回娘娘的話，這事兒說起來有些丟人。”
“原本小女與庶妹沈嬌關係親昵，小女以為她是個良善之人，卻不曾想她暗裏藏奸！”
“前幾日本是小女大婚之日......”
沈柔將那一晚的事粗略地說了出來，越說越氣憤，越說臉越紅，不一會兒就紅了眼眶。
而她話裏的故事，自然是又傷心又痛苦，又悔恨。
一直到說到了沈老爺子，她臉上才有了些愧疚。
“都是小女害了爺爺，以至於沈家如今分崩離析，小女這心裏頭愧疚得緊。”
“還有恭王爺，恭王爺也是被小女給帶累了，他那樣天上明月般高貴的人，怎麽會與小女有什麽牽連？”
隻是當說起顧宇極，沈柔明顯有些小女兒的惺惺作態，隨即又黯然傷神起來。
雖說太後也是個千年的老狐狸了，可沈柔的道行又何止千年？
無論什麽樣的表情都是信手拈來，配合眼神，小動作，自然是沒什麽破綻。
隻是，沈柔注意到，太後雖瞧著聽得入神，但視線卻會在她手裏的茶杯上打轉。
這讓她的心中警告驟升。
莫非，這茶有什麽不對？
她又不著痕跡地用眼尾掃了一眼叫歡意的宮女。
見她眼神緊張，手握成拳，哪裏還不明白？
這茶有問題！
太後哪裏是真耐煩聽她講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方才沈柔接茶的時候，常嬤嬤已經給了她一個眼神，又用下巴點了點沈柔。
太後與她主仆多年，自然知曉她的意思。
看來她這宮裏的背主奴才已經出手了。
太後也遞了個眼神過去，常嬤嬤會意，轉身出了內殿。
雖然現下還不知道，是誰出的手。
但顯然手段也頗為簡單，應是在那茶盞或茶水裏投了毒。
但她絲毫沒有提醒沈柔的意思。
她倒要瞧瞧。
這丫頭是真的傻，還是與人有謀。
暫且按下心中的殺意，太後仍舊慈和地笑著。
似是聽得入了神，臉上帶了幾分同情。
而沈柔已經懷疑，哪敢輕易去喝？
為了印證心中所向，她說到那日與恭王爺發生的事。
頓了頓，似是覺得口渴，將茶往嘴邊送。
一邊送，她一邊在掌心蓄積內力。
用內力催發茶水熱氣騰高，提前用鼻子聞了聞。
有毒！
有烏頭的味兒，還有著一股濕氣與泥腥味。
應該是某種毒菇提煉的。
雖辨出了毒，但眼下如何解毒？
不喝自然不會中毒。
可......
太後會製止麽？
沈柔不敢賭。
看來隻能靠自己！
她腦中飛速想著對策，手裏的動作卻沒停下。
而是將頭湊到了茶盞前。
太後的視線緊緊盯著她。
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沈柔低垂的眸子發冷。
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的動作突然一頓。
太後眼神跟著凝住。
卻見沈柔似乎覺得這麽喝茶有些不妥，又懊惱地小心翼翼瞧了她一眼。
端坐直了身體，拿袖子掩住唇角，再去低頭喝茶。
沈柔在抬起袖子遮掩的一瞬間。
在自己的頸部，胸口幾個穴位上迅速點下。
又將藏於袖縫，米粒大的避毒丹含在了口中。
當她仰頭，唇沾到茶水的一瞬間。
“慢著！”
“哀家聽你說了半響，又瞧你總是換手，隻怕這茶有些燙手，還是叫人給你換一盞吧！”
太後的聲音響起，語氣裏沒有一點不對。
她仿佛才突然想到這事。
歡意早就緊張地攥住了拳，聽到太後的聲音，立即上前將沈柔手中的茶盞端起。
見她唇邊已經沾了一點茶漬，臉一下僵住了。
太後也瞧見了這一幕，眉頭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沈柔卻一臉感激，還衝她笑了笑起身福禮。
“謝娘娘體恤！”
歡意忽地伸手上前，用帕子在沈柔唇邊嘴角壓了壓。
“瞧您也是的，在娘娘跟前也悶沒規矩了！”
“這謝恩的時候，儀容要得體些。”
她似提點，隻是拿著帕子的手有些抖。
太後盯著歡意的動作，臉上卻越發和藹。
“無妨，她第一次進宮，許多規矩不懂，往後多來幾次就知曉了。”
“況且哀家倒是喜歡她這般自然淳樸，規矩多了，難免瞧著都累。”
沈柔仿佛渾然不知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一臉歉意地對歡意笑了笑，又轉頭對太後露出個孺慕的表情。
“娘娘您真好，讓小女想起了祖母。”
“小女自小在祖母身邊長大，祖母對小女也是如此疼愛嗬護。”
“如今見了娘娘，竟覺得好似見了親祖母一般，心裏熱烘烘的。”
說著說著，似是動了情，聲音哽咽，眼眶濕潤起來。
太後也笑著扶掌道。
“如此甚好，哀家瞧你也是歡喜。”
“哀家的小女寶寧，和你這般大的時候，匆匆遠嫁，哀家難過得跟什麽似的，心就跟挖去了一塊，如今想起，都難受得緊。”
太後似乎也動了情，眼裏有了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