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燈下縫衣
屋子裏，燈光如豆。
正在低頭縫衣服的陸灝聽到了腳步聲後也抬起了頭，見她臉色不太好看，愣住了一秒。
這一出神，針差點就戳到了他的手上，毫無察覺。
“你怎麽了？”
燕玲撇了撇紅唇，徑自的拿起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涼水，“沒事，就是有幾隻討厭的蒼蠅一直在我耳邊嗡嗡嗡，有點煩而已。”
她下午要去找孟大夫的時候就把事情的起因後果都同他說了。
此番謠言，盡管他是在屋裏坐著，但是聽力極好的他又怎會不知道。
陸灝不太在乎這些東西，他繼續縫補著手上的破舊衣服，一邊安慰她道：“沒關係的，有些東西總會隨著時間變淡。”
若她此刻出去同她們據理力爭，一是沒必要、二是越抹越黑，還不如不爭不問。
想通之後，燕玲的心情也倏然好了許多，注意力轉移到了陸灝的手上。
這才發現他一個一米八幾的粗糙漢子竟然捏著一根小小的繡花針做起了女兒家該做的事情來。
畫麵還真是有夠違和的。
“噗嗤。”
忍不住悶笑了出來，這一笑那雙下細若柳葉的雙眉也彎如新月，眸若星光倒影的水麵，璀璨光華。
“你怎麽縫起了衣服來了？”
陸灝無奈的勾起了嘴角解釋道：“經常在山上奔跑，衣服多有折損是常有的事情。”
“那你怎麽會自己縫補衣服？”
提起這個他的回答更是平淡到令燕玲心疼，“父母早亡，我孤身一人生活多年，所以多學了一些。”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來這第一天見到玹兒時，他身上的衣服不合體，看上去頗為襤褸，縫補之處的針腳更是亂入蜈蚣。
不僅僅是玹兒，就連陸灝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
再觀衣櫃裏，原主雖然隻是個不受寵的庶女，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整個衣櫃都是她的行頭。
可憐的玹兒卻是連一件蔽體的厚衣都沒有。
她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主動伸手搶過了陸灝手上拿著的衣服，坐到了床榻旁。
“你？”
“我來縫吧，你看你弄的醜死了，這你要是穿出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的功勞，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燕玲嘴裏說著幹巴巴的話語，可她的行動卻是一如春雨般無聲的滋潤著孤寂許久的大地。
燈影晃動，伊人半露的側臉在這昏黃的光暈下潔白如瓷，膚若凝脂，認真的模樣一如她在廚房裏做菜時一般，光芒自發。
這一刻，時間仿佛安靜了下來。
他，亦是安靜了下來。
縫補對於燕玲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原主未出閣時曾被燕芳刁難，要求她每日繡一個荷包交差。
雖然現在換了一個芯子，可這雙手摸到了針線自發熟稔的開始了工作。
一針一線、一舉一動皆是牽連了陸灝的視線，見她因為鬢邊的亂發遮擋視線而欲抬手之際，一隻粗糙的大手先她一步。
指尖觸碰著佳人青絲，細致而溫柔的將其別到了她的耳後，白嫩小巧的耳垂連接著細膩的天鵝頸，衣領微露間隻見曲線優美。
陸灝看得入神，匆忙放手時隻對上一雙含笑晏晏的眼睛，宛若明媚秋水。
“謝謝了。”
“不用。”
燕玲的手動作靈巧，縫補出來的衣服自然也比他的要好看得太多了。
許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這項活動的樂趣，燕玲將手上縫補好的衣服放到了一旁後，又從衣櫃中找出了他剩下不多的兩套衣服。
一套夏天所穿，一套冬天的，上麵皆有多處縫補的痕跡。
燕玲準備將之拆開了再重新縫補，“這些衣服都快要不能穿了，我先勉強幫你補一下。”
陸灝阻止了她的行動，將人按在了床沿坐下，聲音冷靜而嚴肅，“不用補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夜黑了，仔細傷了眼睛。
而燕玲見他麵容凜然威嚴，還以為他是生氣自己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動了他的東西，當即賭氣的抿了抿唇。
“那算了，左右都舊成了這樣，幹脆丟了直接買新的。”
話音方才落下，她果真笑眯眯的將手裏的衣服丟棄到了角落裏，陸灝看得啞然。
這……
村子裏似乎沒有哪家的娘子會這樣敗家。
晨光初透熹微，略冷的寒風從破舊的窗柩中傳來，一縷細碎的金色光芒照亮了室內。
習慣了早起的男人即便是不用勞作也同樣醒得很早，耳邊傳來輕微的呼吸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呼呼——
啪——
臉上突然挨了一下，陸灝視線下移，白白嫩嫩的小爪子不知道何時落到了他的臉上。
他眉峰微挑，不動聲色的將這隻有些肥胖的小手塞回了被子裏。
“唔，我的雞腿別跑呀！”
隻聞一道嬌嗔的喝聲，從被子中伸出了一條**猝不及防的掛在了他的身上，下一刻身上多了一抹重量。
更糟糕的是，夢囈中的燕玲竟把腦袋也靠了過來，一頭青絲傾瀉在他的胸口處。
她的小臉緊貼著男人滾燙堅硬的胸膛，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向規律，今日卻是莫名的躁動。
幽幽的香味若有似無，入眼可見那張毫無防備的容顏上帶著滿足的幸福笑容。
她是夢到了什麽嗎？
陸灝不知不覺中竟也被她的恬美笑容所感染，許久未曾放鬆過的心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空。
被歲月壓彎的眼角漸漸上揚，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笑了。
太陽隨著時間冉冉升起，照射的角度也漸漸移動，那一束灑落在窗柩上的陽光此刻轉移到了床榻上。
正好落在燕玲的臉上，睡夢中的人有感的皺了皺眉。
見狀，陸灝伸手拉過了窗簾，遮擋住了這縷刺目的光，而緊縮的眉頭舒開，人再次陷入深眠之。
今日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讓她多睡一會。
沒過多久，敲門聲打斷了屋內的平靜，隻見穿著一身白色練功服的小男孩手裏提著一把小木劍，一溜煙的跑到了床前。
“爹爹，時間到了。”
他一邊說著，一雙眸子也看到了燕玲不雅的睡姿，小聲的捂著偷笑。
“娘親還說我睡姿不好怕晚上不小心弄傷了爹爹，可現在看來好像娘親的睡姿更不好。”
“晚上我提醒下她吧，換我來守著爹爹。”
聞言，陸灝正在穿鞋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不用。”
這樣，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