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就相信我不會讓你死
白嫩纖細的手指不受控製的顫抖著，越是慌亂動作越是笨拙，好半天都解不開他衣服上的盤扣。
燕玲的目光輕轉，視線落在了一旁的剪刀上。
最快的辦法就是——剪了。
就在燕玲準備處理傷口的時候，她突然想到這畫麵太過血腥不太適合給孩子觀看，“玹兒，你先到門口等一下，待會再進來好嗎？”
小家夥含著晶瑩的眼淚搖了搖頭，哽咽的小奶音萌噠噠的在她耳邊響起，“不要，我要守著爹地看，看著他醒來。”
燕玲見他如此堅持，也隻好隨著他去了。
衣服揭開，長長的傷口從肩膀貫長至手肘，血肉模糊的肩膀上留下了被棕熊咬傷的窟窿，皮肉綻開，可見其中森白的骨頭。
“嘶~”
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傷得如此重，他還能有一口氣撐到現在已經是上天的奇跡了。
“水來了。”
石老爹費力的端著半盆熱水走了過來，燕玲起身接過，雙手浸入盆裏將毛巾擰幹。
輕輕地將傷口周圍的血跡先擦拭幹淨，很快這一盆水就變成了紅色。
“唔~”
男人發出了一記沉悶的痛苦呻吟，寬廣的額頭上青筋凸顯如虯，被汗水沾濕的長發淩亂的忒貼在他剛毅的麵容上。
燕玲側坐在他身旁，手上的動作輕柔了許多，一邊安慰他道：“相公，我知道你現在很疼，但是忍忍，你一定要堅持住。”
“別忘記，你還有玹兒。”
石老爹著急的站在門口，眼睛看著漆黑的外麵，嘴唇冷得發白的呢喃道：“大夫怎麽還不來？”
就在這時，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跑得滿頭大汗、汗流浹背的他背上還背著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
老人家抱怨的聲音不斷，“哎喲你這小子，你慢點啊，老朽我這腰可經不起折騰。”
“你好歹也等我穿件外衫，這……衣衫不整的，如何見人？”
石柱一心想要救陸大哥，可沒空等他磨磨唧唧的穿衣服、洗臉，直接把人從**提起來，背起來就跑。
知道的是來求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豬八戒路過高老莊去搶親的。
一進屋，老人家腳還沒有站穩就被推到了床前，“孟大夫，你快看看他。”
“知道了，老朽這就把脈。”
燕玲看了一眼老者，他看上去約莫六七十歲的模樣，頭發花白。留著長長的山羊胡須，小眼睛半眯著，看上去似乎還有嚴重的老花眼。
這是村子裏唯一的大夫孟先生，大家有個頭疼腦熱都會找他醫治。
隻見他顫巍的伸出了兩隻枯黃細長的手指搭在了陸灝的手腕上，一手撫著胡須，搖頭晃腦的就是不說話。
好一會過去了，可急得燕玲無法再等，她急切的上前了一步，“孟大夫，我相公他如何了？”
老大夫收回了手，極為惋惜的歎了一口氣，“不妥不妥，陸獵戶他脈象微弱如有似無，隻怕……時日不多了，陸娘子還請節哀。”
燕玲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就是被熊瞎子咬傷了嗎？
又不是什麽絕症，怎麽就時日不多了？
她氣得一把推開了麵前的大夫，聲線乍然提高了幾個度，怒氣衝衝的斥責道：“你這庸醫要是沒有本事醫治的話就別耽誤我們的時間，”
孟大夫還是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庸醫”，這對於他來說是極大的侮辱，當即橫眉豎眼的冷冷一哼。
“老朽從醫二十餘年，從未有過差池，他被熊瞎子咬斷了骨頭，流血過多。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本來就是上天恩賜了。”
“念在你是個婦人家，老朽就不和你計較了。”
末了，他雙手一攤開，伸到了燕玲的麵前，“老規矩，兩貫錢，給完了老朽就離開。真是晦氣，大半夜的遇到這種事情。”
“什麽?”
他還敢要錢？
燕玲更是氣得下巴直抖，就在少年準備掏錢的時候，她一把將錢搶了過去，緊握在手心。
“這……”
少年一時不知所措，孟大夫的規矩大家都清楚。
但凡出手就是兩貫錢，不論診斷結果。
“什麽老規矩不老規矩的，我不懂！我隻知道，你沒有這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
“我相公明明還有救，你就胡亂張口就說他不行了，你當這錢是路邊的樹葉啊，這麽好賺？庸醫！”
又是一聲“庸醫”罵得老者眼毛金星，他也有耳聞燕玲在村裏的名聲不好。
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不講理的潑辣婦人，真是氣煞人也。
“好好好，老朽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把這一隻腳都踩在鬼門關裏的陸獵戶救回來！”
“要是你能把人救活，我就是雙手奉上十兩銀子都行，哼！”
燕玲冷喝了一聲，從他的身旁繞過。
“那你這庸醫就把銀子準備好吧，讓開，別妨礙我。”
剛才是她有所顧及，想著自己畢竟不是專業的，這種專業的事情還是專業的人來做比較好。
可現在看來，這所謂的大夫比自己還不專業，她也隻能相信自己，相信陸灝了。
她記得家裏備用得有金瘡藥，從衣櫃中翻找出了一個粗糙的藍色小瓷瓶，拔掉塞子之後將黃色的粉末灑在了陸灝的傷口上。
藥粉剛撒上去，陸灝便被疼醒了，眼前模糊的人影正趴在他的麵前，那張瑩潤白皙的小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他恍惚了一秒，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竟還留在他身旁。
那滴眼淚，是為他而流的嗎？
“燕……燕玲，唔~”
“幫，幫我照……照顧，玹兒，求你。”
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好似下一刻就會被垂散在風中，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悲傷的低迷情緒。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隻有玹兒的哭聲在耳邊回**著，聲聲催奮人心。
啪嗒——
燕玲剛咽下去的眼淚又一次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鼻頭一酸，頓時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你想得倒是美！這是你的兒子，你是他爹，你都要放棄他了，你還指望著誰能幫你不成？”
“陸灝，你不準死，你得自己照顧他，明白嗎？”
她佯裝凶狠的瞪了他一眼，珍珠般的眼淚掛在曲長濃密的睫毛上，黑白分明的杏目中帶著璀璨的光芒，一時間看得他恍了心神。
無奈一笑。
“我，我答應你。”
“那就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收起了眼淚，燕玲越發鎮定了。
下一刻，她冷靜的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下定決心後閉上了眼睛，用力一按。
噗嗤。
鮮血頓時迸濺到她的臉上，滿臉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