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棋

精神病院的花園裏搭建起了戲台子。

台下,隻有兩位坐小板凳的觀眾,花玥珠,陳小美。

台上,路小飛坐在左邊的板凳上,打著單皮小鼓;葉雲坐在右邊的板凳上,拉著胡琴;楚勝男內穿白袍,外套淺綠大褂,在台上粉霞豔光,蓮步生輝,用戲腔嬌柔道:“咿……”

劉真心和李玲雙雙佇立在很遠的地方看著這一幕。

“調查得怎樣了?”劉真心背負雙手,沉聲說。

“楚勝男的底細已經摸得差不多了,她的現代名字叫張佳瑩。”說完後,她的目光徐徐飄向遠方的戲台子。

“就這些嗎?”劉真心摸了摸腦袋,“難道你這兩天去楚勝男的家鄉,就知道了她叫張佳瑩?”

李玲目視著戲台子,眯起眼睛,掏出了一把瓜子……

“喂!”劉真心歎道,“在談正事兒啊!我的護士長!”

李玲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接著說:“那個張佳瑩自幼父母雙亡,跟隨她奶奶長大,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很孤僻的人,在學校裏也沒有什麽朋友,大專畢業後去了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不過她是屬於那種隻拿底薪很少有提成的員工,也隻能算是勉強混個溫飽。”

劉真心思索道:“隻拿底薪沒有提成……”

“哎……”李玲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楚勝男,“根據張佳瑩的同事講,此人的設計風格很特別,總是讓別人看了很壓抑,很不討喜,就是偶爾有一些恐怖片或者劇本殺之類的海報找她來設計,還算可以啦!”

劉真心道:“還有別的嗎?”

李玲道:“還有就是……張佳瑩的爸爸生前是個律師,媽媽是個檢察官,據說她爸爸以前被綁匪綁票,後來給撕票了,而她媽媽是被仇家暗殺的。”

劉真心詫異道:“被仇家暗殺?”

李玲點了點頭,“做檢察官難免會得罪一些人,有很多還是黑道上的。”

劉真心微眯著眼睛,徐徐看向楚勝男,“自幼父母雙亡,性格孤僻,沒有朋友,這些倒很符合精神病人的潛在因素。”

他接著問:“那她有沒有去藝校學習唱戲的經曆?”

李玲搖了搖頭,“沒有,我這兩天走訪了不少楚勝男的親友和同事,也找到了她的一些同學,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會唱戲。”

劉真心皺起了眉頭,“這就奇了怪了……難道還真是穿越者不成?”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遠方的戲台子,楚勝男依舊在舞台上聲情並茂地演繹著青衣,無論走姿,還是嗓子,都給人一種惟妙惟肖的感覺……

“琴瑟不和鳴嘛!難聽死了,”李玲一邊嗑起了瓜子,一邊說,“楚勝男唱功不錯,就是路小飛和葉雲這兩個土包子啥都不懂,還在那裏亂彈一氣,簡直糟蹋了楚勝男的這副好嗓子。”

劉真心笑了笑:“給這些自詡精神病人的奇葩們一點成長空間嘛!”

李玲問:“你真的一點都不相信他們是精神病患者?”

“不相信……”劉真心搖了搖頭,歎道:“可是現在的局麵……就像是一盤死棋,我們根本找不到破解迷局的鑰匙……”

他看著遠方的那幾個吹拉彈唱,嬉笑怒罵的穿越者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他們之前必然存在著某種聯係,命運才讓他們在這個地方相聚,可那是因為什麽呢?仇恨?愛情?亦或是金錢?

有時候從他們飄忽遊離的目光中,從閃爍其詞的言談中,足夠看出他們算得上是有備而來。

可也有的時候,他們的言行舉止倒真的像是徹頭徹尾的精神病患者。

穿越者PK精神病患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們?

又或者,兩者皆不是……

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劉真心也逐漸掌握了一些穿越者們的活動規律。

——在如今凋零落拓的精神病院裏,路小飛變成了一個王者的存在。

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麽三寸不爛之舌,居然讓同時喜歡上他的花玥珠和陳小美能夠和平共處,雖然表麵上依舊是和花玥珠二人卿卿我我,形影不離,但是那個陳小美仍然能做到對路小飛不棄不餒,無論路小飛和花玥珠走到哪,她就能跟到哪,即便是遠遠地看著二人,居然也會獨自發出甜美的微笑……

還有那個葉雲,縱然路小飛虐他千百遍,但是他仍然對待路小飛如初戀。

路小飛讓他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他就乖乖的趴在地上,路小飛讓他去撿球,他就去撿球,讓他擦皮鞋,他也會蹲在路小飛的腳下擦皮鞋,總之路小飛好像無論讓這個男人幹什麽,他都會去做的。

奇不奇怪?意不意外?

難道葉雲真的就是一個穿越者?而且他的那個所謂叫常三的師傅,當真就和路小飛長得一模一樣嗎?可即便說相貌一模一樣,那麽葉雲就理應憑此腦殘式地為路小飛做牛做馬嗎?

而且路小飛並不喜歡他。

——甚至,信手拈來,對花玥珠說了一堆用謊言構建的故事,講出了自創小說《回到大宋做仵作》裏的情節,來掩飾他很不喜歡葉雲這個人。

還有那個陳小美,說什麽自己的大漢夫君霍長青也和路小飛長得謎之相似,同時認定路小飛就是霍長青的轉世,即便路小飛不喜歡她,但她仍然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住路小飛,滿心期待路小飛能對她敞開愛情的大門。

如果你是路小飛?你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可劉真心就納了悶兒了,為啥陳小美不把他劉真心認定是自己的前世夫君?

為什麽偏偏是路小飛……

唯有“新晉穿越者”楚勝男還算讓人省心,她並沒有像其他三人一樣粘著路小飛,反而更多時間喜歡獨處在某個角落用某個戲曲段子輕歌曼舞。

可結果呢,就把路小飛這頭“狼”招了去,路小飛提議搭建戲台子,其他三個人就幫著路小飛一起拾掇。

不止如此,路小飛還對他劉真心提議要拿自己的住院費買胡琴和小鼓,——盡管路小飛他自己不會,還是要配合楚勝男的表演。

這莫不是為了討取楚勝男的“芳心”?

隻可惜,誠如護士長李玲所言,又豈止是聲音不搭,簡直太踏馬難聽了!什麽嘛這是——無論楚勝男唱到哪個階段,路小飛的單皮小鼓總是保持著一個音調,葉雲的胡琴亦是如此,像是在不停地鋸木頭……

可是這幾個人卻怡然自得,似乎很融洽的樣子,像是沒有人感覺到這“交響樂”湊在一起的聲音,究竟有多刺耳,有多恐怖……

“難辦啊……”此時的劉真心垂頭喪氣,雖不能說是萬念俱灰,但是也對精神病院的明天感到前途渺茫。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

真正讓事情出現轉機的那天,源自於路小飛的突然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