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雨夜幽靈
山上氣候多變，夕陽落後天空竟飄下小雨，為山裏的夜染上了一些寒意。
巫零與沈子瑜絮叨完後，又回到慕白房中，一粒粒地剝瓜子。過了片刻，慕白也從王滿房中歸來，發間還帶來絲絲涼雨。
巫零磕著瓜子道：“怎樣？”
慕白進來後倒了一杯茶，道：“說出來怕你不信。”他端了茶盞喝了一口後，將瓷蓋輕輕叩了叩。
巫零來了興致，笑道：“說來聽聽。”
慕白道：“王滿初次見傅莊主是在一家酒館裏，當時傅莊主欠下酒錢，王滿為其解圍，隨後兩人喝了半宿，到了後半夜，傅莊主約王滿去青樓，為此王滿花了不少銀子。但經此一夜後，傅莊主便傳授了一些醫術給王滿。”
巫零手裏剝瓜子的動作不禁停下，臉上流露一絲詫異之色：“不會吧，坐擁玉海山莊的傅莊主會付不起酒錢？除非他是有意為之，可他也不像是會逛青樓的人。”
慕白點頭：“沒錯，王滿口中的傅莊主風流潦倒，完全不像是獨來獨往的殺手。”
巫零凝神想了想，又問：“王滿會撒謊嗎？”
“看起來不像。”
“那真是奇怪，莫非傅莊主有什麽特殊的目的？”
“說到目的……”
“‘血色星星’胎記？”
巫零與慕白異口同聲說來，她不覺微笑：“你果然也是這樣想的。”
可談及胎記，慕白心裏微微一沉：“傅德輝為何會留下這樣一封遺囑？”
巫零繼續剝瓜子道：“誰知道呢？從目前來看，三個繼承者身上的胎記雖都是‘血色星星’，卻各有細微不同，所以朱管家也無法區別出誰才是真正的繼承者，所以我認為傅莊主想找的人，除了胎記之外，應該還有別的特征，或者說，應該還有更加詳細的胎記描述。”
慕白：“……”
他似乎有一瞬的恍惚。
巫零全然沒有注意他的細微變化，她一邊思考，邊剝著瓜子，又道：“傅莊主到底要找什麽人？找這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麽，這才是我們最大的問題。”
彼時，穆思淵從外麵回來，他隱有急切之色，倒了一杯茶，茶霧氤氳嫋嫋，他仰頭就喝完，隨後又到了第二杯，同樣是一飲而盡。
“我和你們說，那程氏母女實在太會差事人，非要大夥把石室打開，可那石室也確實奇怪，不管是用火燒，還是刀砍，都紋絲不動。”穆思淵說完這話後才長籲一聲。
巫零點了點頭：“辛苦你了。關於‘鬼新娘’你可以打探出什麽？”
穆思淵道：“和之前朱管家說的大抵相同，死的都是成年男子，且善於用刀，死狀大多慘烈，比如挖心拆骨，可凶手到底是誰？如今身在何方？他的動機又是什麽？無人知曉。”
“另外，你們知道嗎？關於‘鬼新娘’還有一個說法……”穆思淵忽然上前，搖曳的燭光將他修長的身影映照在地上，讓他看起來神秘詭譎。
巫零臉上又漸漸露出了笑容：“你是想說‘鬼新娘’是傅莊主變的？”
穆思淵不禁一愕：“你怎麽知道？你聽說過了？”
巫零微微笑道：“傅莊主去世後，玉海山莊就出現一位‘鬼新娘’，旁人有這種鬼神說法，並不奇怪。”
“嗚——”院子裏突然傳來一個幽遠詭譎的聲音，穆思淵的心縮了一下，轉身看過去，幽林院裏閃現出一道白影，好像“幽靈”飛縱而來，令人覺得陰森恐怖。
山中夜風淒冷，像是透不開的迷霧。
“幽靈”突然在院中停下，細雨如絲，落在他的紅色蓋頭上，竟像墜著鮮血。
隔壁的王滿大叫一聲，闖進慕白房中，額上已滲出細密的冷汗：“‘鬼、鬼新娘’來了！”
慕白一反常態，殷切地將他拉至身後護住：“王兄莫怕，我房裏人多，大家聚在一起，也安全一些。”
王滿點頭：“這種時候咱們兄弟一定要相互照應，免得被‘鬼新娘’取了性命。”
慕白牽著他的手，與他一同坐下，還為他倒了一杯熱茶：“王兄先壓壓驚。”
王滿喝了茶後，略定了定神：“還是慕弟你鎮定一些。”
“王兄笑話了，小弟我隻是鄉野村民，不懂得厲害。”慕白又將一些瓜子擺在他麵前。
王滿勉強咽了兩口：“也不知這‘鬼新娘’到底什麽來曆？為何要抓一些成年男子？你說，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
慕白安慰道：“王兄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小弟一定護兄長周全。”
他這副殷勤，完全是在演戲，反倒顯得闖**江湖已久的王滿心性單純了許多。
巫零一邊剝著瓜子，一邊不禁好奇慕白此前是如何向王滿套話。
穆思淵也是如此想的，他靠過來，故意壓低了聲音：“我發現小白也是一位高手。”
巫零重重的點了點頭。
慕白眸光後側，微眯了雙眼，丟來一道眼光：“你出去看看。”
“得嘞。”巫零爽快地應下，將餘下的瓜子分給穆思淵，縱身掠起，身形之快隻生出一道虛影。
王滿驚了驚：“兄弟，她果然聽你的話！”
穆思淵突然被瓜子嗆了一下。
慕白：“……”
他轉頭朝穆思淵看了一眼，他剛端起茶抿了一口，卻嗆了一聲。
巫零裝模作樣的追趕著“幽靈”，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花榕院，細雨下的院子溢滿了花的清香，巫零捂住鼻子，腳跟一轉，向房脊上掠去，而那“幽靈”來到程氏母女房門前。
“幽靈”當麵一掌，強勁的掌風震得大門“轟”的一下被打開。
程氏母女一驚，轉目看過來的時候，“幽靈”已消失在門前，隻留下一個淡淡的虛影，仿若流轉著詭秘的幽冷。
程水月驚道：“那是什麽？”
程冰藍道：“沒什麽。”
“‘鬼新娘’嗎？”
“不要自己嚇唬自己！”程冰藍上前將房門緊緊關上，耳邊仿佛有颯颯的風聲刮過。
屋內燭光微微搖曳，程水月坐在桌案旁，沉聲道：“‘紅玉海藻’既然失蹤，我便不能在這裏久留……”
程冰藍轉身，眼色漸冷：“不行！你不能走，我們還沒有拿到‘紅玉海藻’！”
“那你說該怎麽辦？”程水月的手指不停地扣著桌案。
“咚咚咚——”的聲音很是讓人很是煩躁。
程冰藍卻沒有做聲，直到這個聲音停下來，程水月又站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走動。
她來回晃動的身影讓人更加煩躁。
程冰藍不耐煩道：“你不要走來走去！”
程水月腳下一滯，也心頭火起：“是你叫我來玉海山莊，說‘紅玉海藻’價值連城，讓我假扮你女兒，等得手後，便將它賣了，我分七你得三，可你沒說‘紅玉海藻’失蹤了，而且這裏還有一個什麽‘鬼新娘’！”
房門突然又“轟”的一聲被撞開了。
外頭閃過一道朦朧光影。
像是個幽靈。
程水月尖聲一叫：“誰？”
程冰藍心中一緊：“似乎是‘鬼新娘’……”
程水月顫聲道：“朱管家說過，他殺人，也會分屍。”
“別嚇唬自己。”程冰藍又壯著膽子上前，將房門關上，“目前玉海山莊死的都是男子，我們不會有事的，還是想想‘紅玉海藻’的事情，我不想就這麽算了！”
可她話音剛剛落下，房門再次被人撞開。
細雨冷風像是冰碴落在她的臉上，程冰藍感覺到由來已久的恐懼。
一個人站在她門前。
他全身縞素，頭上蓋著鸞鳳和鳴的紅色喜帕，身後背著一把大刀。
程水月立刻躲在程冰藍的身後，而程冰藍不覺握緊手掌，站得筆直。
躲在屋脊上的巫零幽幽地笑了笑。
這回，“鬼新娘”倒真的來了……
他的鞋有八寸，手上竟沒有劍傷。
巫零眸色一沉，心想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莫非他醫術了得，已經將自己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