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隱秘重重2

巳時四刻,玉海山莊。

巫零和慕白回到幽林院。

山上空氣清新,夏日花草更是沁入人心,可李乾房裏的氣氛卻格外灰暗凝重。巫零四處搜尋線索,所觸之物都很幹淨,連茶壺也幹淨得不像樣子。

她微微皺眉,轉身間,竟看到慕白將李乾剖了。

慕白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很安靜,他的手指如蔥根,修長白嫩,十分好看。

巫零饒有興趣地望著他。

那目光像一陣暖風,讓慕白的耳根有點微紅,可他的神色依舊鎮定,也未曾影響手中的事情。

巫零忍不住逗他:“小可愛,你耳朵紅了。”

慕白:“……”

巫零:“小可愛,你熱嗎?”

慕白:“……”

巫零:“我幫你扇扇,好嗎?”

她眼裏帶著一點看好戲的神態。

慕白微微抬頭:“想知道李乾的死因嗎?”

巫零立刻擺出虛心請教的模樣:“請講。”

可她眼裏仍帶著狡黠的笑意。

慕白又紅了臉,他道:“死者胸前是致命傷,傷口上銳下鈍,長六分,寬三厘,深兩寸四,是典型的短小單刃凶器。”

巫零一疑:“莫非是某個特製的匕首?”

“沒錯,不可能是軟劍,所以更不可能是‘紅玉海藻’,而且……”慕白指著傷口繼續說道,“你再看這個位置。”

巫零順著慕白所指方向看去,死者傷口邊緣有幾個角度不一的銳角,隻不過這幾個銳角太過於細微,極不容易察覺。

慕白又道:“凶手將凶器反複推入,所以對傷口邊緣造成了輕微的磨損。”

巫零微微皺眉:“死者沒有反抗?”

慕白點頭:“死者生前服用過大量的蒙汗藥,所以是在昏厥無意識的情況下被殺。”

巫零點了點頭:“難怪茶壺那麽幹淨……”

她又想了想:“凶手反複將凶器推入死者身體,說明‘他’對自己的力量沒有自信,同時對兵器的使用也不熟練,所以‘他’不懂武功。”

她說到此處時,微微一頓,又望著慕白:“凶手不會武功,卻費盡心思將此傷口做得如此細薄,要麽是想嫁禍於慣用軟劍的我,要麽是希望讓別人聯想到‘紅玉海藻’,凶手極可能是……”

慕白接過她的話道:“程氏母女?”

巫零點頭:“你發現屍體時,屋外沒人。程氏母女住在花榕院,卻在我之前趕到李乾住所。如果沒人通風報信,或者提前知道李乾死了,她們根本不可能早我一步。”

慕白點頭:“她們如此處心積慮,其目的就是‘紅玉海藻’,卻不想密室鑰匙早已遺失,最終還是不得見。”

巫零“哼”笑一下:“是啊,玉海山莊還真有意思……”

外頭忽然出現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響。

巫零耳朵靈敏,嘴角一彎,身形陡然淩空騰起,轉瞬就掠出房裏。

慕白順勢望去,隻見一道黑影從窗前閃過。

那人動作雖快,巫零還是看清她的模樣,沒有再追上去。

彼時幽林院中王滿從外頭回來,他臉色蒼白直搖著頭,一臉喪氣模樣。

巫零好奇心起,問道:“王少俠怎麽回來了?”

王滿冷道:“上山鐵鏈被人砍斷,如今所有人都不能下山!”

巫零“哦”了一聲:“玉海山莊的問題沒有解決,自然有人不願讓大家下山。”

王滿一驚:“問題?什麽問題?”

巫零道:“很多問題,比如繼承‘紅玉海藻’一事,比如‘鬼新娘’一事,還比如……‘血色星星’胎記一事。”

王滿:“……”

他全身冷汗涔涔:“三件事情都與我有關,難道我要命喪於此嗎?”

“倒也不會,王少俠如果願意配合我查案,定能化危為安。”巫零露出刻意友好的微笑。

王滿不屑冷笑:“配合你?俠盜夜靈果真是心計狡詐之人!”

巫零無端被罵,心裏也有幾分不悅:“我俠盜夜靈智慧過人、武藝超群,劫富濟貧,屢破奇案,怎麽就成了心計狡詐之人?”

“那便是狂妄自大之人。”

“……”

巫零發現了此人遇人、遇事,不懟上幾句,怕是心裏有些不爽。

她心裏有些不悅,可又見此人渾身冒著冷汗,一副驚恐模樣,覺得可憐終究沒有發作,隻微微歎了口氣替他出著主意:“玉海山莊建於虞山龍嶺之巔,定不會隻有一條下山路,你花點錢財,說點美言,去問問山莊女婢,定會得到一些線索。”

王滿略微一想:“當真?”

巫零點頭,一副真誠模樣。

王滿道:“狡詐之人果然是有狡詐之法,我姑且相信你一回。”

巫零苦笑:“我幫了你,你能否也幫我一次?”

王滿細細看她兩眼:“你想得到什麽?”

巫零道:“回答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是如何認得傅莊主?”

“與你何幹?”

“……”

巫零再度露出刻意友好的微笑:“我崇拜你啊。”

慕白:“……”

他剛好從李乾房中出來,聽了這話,與王滿都是一呆。

王滿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俠盜夜靈就不要尋我開心。”

他“哼”一聲便走。

巫零尷尬摸了摸鼻尖,見慕白走過來時,她苦著一張臉,道:“想套點話怎麽就這麽難呢?”

慕白道:“‘我要騙你’這四個字就差點沒有直接被你寫在臉上。”

“那可怎麽辦?”巫零無奈地攤開雙手,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她眼神一轉,忽然用一雙水波盈盈的眼睛望著慕白,臉上的神情分明是一種“你上吧”的狡黠。

慕白立刻明白,便道:“你先去忙別的。”

巫零一笑:“好嘞!”

她歡歡喜喜地跑開了。

慕白望著她的背影,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巫零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去到沈子瑜的房前。

她敲過門後,沈子瑜從裏麵打開,那張冰冷的臉,無論何時看了,既覺不出高興,也覺不出不高興,可房裏卻已經備上一壺熱茶。

巫零徑直走進來,像是來到密友的閨房:“這茶真香。”

她熟絡地尋來兩份茶盞,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麵前,一杯放在沈子瑜麵前。

兩人悠然對坐,一同執起茶杯,茶香嫋嫋,入口甘甜。

窗外是習習清風、山間美景,一切看起來都好似歲月靜好,而她們看起來就好像閨中密友。

巫零將茶盞放下,微微一笑,進入正題:“方才在門外窺我們驗屍的人是你,對嗎?”

沈子瑜並不打算隱瞞:“沒錯。”

巫零又道:“你從恫兮鎮一路跟我到玉海山莊,目的是什麽?”

沈子瑜:“……”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被巫零發現跟蹤痕跡,她也絲毫不意外。

巫零也不著急,一手托腮,歪著腦袋,帶著狡黠的笑意看著她,那雙烏黑的眼睛似乎在閃閃發亮:“你是不是喜歡我?”

沈子瑜:“……”

她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抖。

整個人顯然十分意外。

巫零笑出聲:“你終於有反應了,我還以為你是一座冰山。”

沈子瑜將茶杯放下:“你最好不要打聽我的事情。”

巫零點了點頭:“我知道,因為你是‘暗衛’,是皇帝的殺手。”

沈子瑜道:“也是渾身血漬斑斑的肮髒之人。”

巫零微微一驚,她沒想到沈子瑜會這樣形容自己,看她的神色,與方才幾乎沒有區別。

她忽然想到,沈子瑜進入“暗衛”會不會是迫不得已?她身上是否還有隱情?

巫零的好奇心又被點燃了。

她緩緩道:“被‘暗衛’盯上,的確不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好事,但你隻盯著我,卻遲遲不下手,甚至屢次相助我朋友,實在讓我好奇。”

沈子瑜道:“你無需好奇,救他不是因為他是你朋友,跟蹤你也與我的任務無關。”

巫零眸色一動:“也就是說跟蹤我是因為私事?與恫兮鎮有關?”

沈子瑜看了她一眼。

巫零立刻在腦海中搜尋,恫兮鎮中可能與她有關的人物:“難道是魏辰宇?”

沈子瑜道:“你似乎什麽都知道?”

巫零道:“你既然跟蹤我一路,想必是有問題要問。”

沈子瑜道:“他曾書信給我,說你在昭明書院查案,讓他覺得危險。”

巫零點頭:“的確有這樣一件事情。”

沈子瑜忽然聲音低沉:“他人呢?”

巫零幽幽一笑:“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沈子瑜眼裏隱隱露出殺機:“你殺了他?”

“沒有。他的事情關係重大,我隻能告訴你,他自由了。”巫零微微笑,靜靜地注視著她,“你身在‘暗衛’,應該最能理解‘自由’二字的難能可貴,對嗎?”

沈子瑜:“……”

她沉默了下,似在思量,轉眼看著巫零,冷言道:“你找我有何事?”

巫零微微一笑,將一杯茶放在她的手邊,然後又端起自己的茶盞與之輕輕一碰:“我想與你交朋友。”

“我沒有朋友。”

“你能與魏辰宇交朋友,為什麽不能與我交朋友?”巫零喜笑顏開,先飲為敬。

茶水微微**開,化作一圈漣漪,仿佛心事茫然如潮。

沈子瑜幽幽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一件小事……”

巫零靠在她耳邊細細講起來。

沈子瑜緊緊皺眉,在巫零靠近時,她的呼吸有那麽一瞬間的窒息。

巫零身上的熱氣都快要噴進她的耳朵裏,她很不喜歡這種與人親密的行為,但有拒絕巫零。巫零說完後,委以重任地拍了拍她的肩:“我朋友都不會武功,所以隻能依靠你。”

沈子瑜道:“我憑什麽幫你?”

巫零又笑嘻嘻地與她碰了碰茶盞:“我們是朋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