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新選擇
“你本來就是個喪家犬,是我們家給你吃喝,供你長大,這些東西,欣欣拿了又怎麽樣?”
“證據都被毀掉了,你拿什麽舉報?”
一陣陣慘烈的哭喊聲回響在楚悅耳邊,那些痛哭淒慘的記憶讓她睡夢中不停顫抖,垂在一旁的手攥緊了身下的被單,指甲戳破了布料,引來一陣鑽心的痛。
“喲,她叔叔快來看看,這孩子怎麽了?不會是魘著了吧!”
忽然一陣緊貼耳側的呼喊聲斷了楚悅的記憶,她猛的睜開雙眼,眼前一張放大了的臉,見到這張她恨不得撕爛的臉,楚悅直接出手,狠狠地撓了下去。
“哎喲!這孩子!”吳春花疼的跳腳,連忙捂著自己掛著三道紅痕的臉,眼中憤怒一閃而過。
楚悅急忙起身下床,退後幾步,離吳春花遠遠的。
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恨讓楚悅握緊了拳頭,四處張望,看看是不是這一家人又來欺負她了。
從七歲那年錯選叔叔楚大山和吳春花當自己養父母之後,楚悅幾乎忘了快了是什麽滋味。她沒日沒夜的幹活,每天被吳春花毒打,被關在家裏柴房。
腦中那些地獄一樣的記憶讓她無法冷靜下來,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剪刀,想要狠狠地紮進吳春花脖子裏。
屋外卻忽然進來一個人,高大勁瘦,臉上兩撇小胡子,他的頭發還是烏黑的。
怎麽會這樣?楚大山為什麽年輕了?
楚悅腦子裏一陣白光閃過,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出現在腦子裏。
對了,她明明已經死了,不可能再睜眼了!多年的折磨讓她得了重病,而她死前楚大山一家還活躍在上層社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己卻可憐窩在地下室裏死去。
那這是怎麽回事?
楚大山看著妻子臉上那明晃晃的三道杠,一瞬間皺起眉頭,但很快便換成了一副擔憂的神情。
“怎麽了?悅悅,嬸嬸凶你了?叔叔立刻教訓她!”
吳春花委屈道:“哪能啊,悅悅睡糊塗了,把我當偷孩子的混球了!哎,我沒事兒。”
楚悅惡心皺眉,吳春花這一張嘴,她無數次想直接撕爛,看似替別人辯解,實際上把自己說的很委屈。
加上她五官生得端正,不說話時候眼尾下垂,看上去就楚楚可憐。當媽的這幅樣子,楚欣欣長大之後得了真傳,靠著一副裝委屈的樣子,吃遍富家公子。
楚大山趕忙岔開話題:“那快走吧,村幹部都到穀場上了!悅悅可得記得選叔叔和嬸嬸知道麽?以後跟著我們,肯定把你樣的胖胖的。”
說著就要來拉楚悅背在身後提防著的小手,卻被楚悅躲開。
楚悅走在熟悉的大河村小路上,看著年輕許多的鄉親們,雙眼漸漸紅了。
她真的回來了!回到選親的這一天。
就是這一年,爸爸為了趕走下山襲擊村子糧倉的野豬受傷太重死了,沒幾天身體本就不好的媽媽也走了。
楚悅幾天之內從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成了無父無母的小可憐。念在她爸爸是為了保護大家夥口糧才死的,村幹部不僅給他爭取了二百塊錢補償金,還當著全村的麵說,隻要楚悅選,就算她選了不沾親帶故的家庭,那戶人家也得把楚悅當親女兒養。
可她被吳春花幾番好話蒙騙,鑽進了萬劫不複的地獄裏。
這一次…一定要擦亮雙眼!既然重新回來了,那她一定要狠狠地讓楚大山一家萬劫不複,叫他們一無所有!
穀場上聚集了很多人,幾個村幹部憐愛得看著哭紅雙眼的楚悅,對著鄉親們說:“楚悅爸爸為了大家一年口糧犧牲的!所以今天,不論她選了哪一家,都得把她當親女兒疼!否則,我周樸第一個饒不了他!”
楚悅站在眾人麵前,楚大山一家早已信心滿滿的伸出了雙手,甚至拿著特意新買的衣服在手上,仿佛已經斷定楚悅會頭也不回走向他們這裏。
另一頭,楚悅看見了一對帶著許多孩子得夫妻倆,她們是楚悅的小姨和小姨父,身旁站著幾個衣服打著補丁,穿著草鞋的孩子。
因為小姨和媽媽長得很像,楚悅害怕看見小姨會想起媽媽讓自己難過,加上小姨家孩子多,怕自己吃不飽穿不暖跟著挨餓受饑,因此上輩子不想去小姨家。
吳春花見楚悅緊緊看著那窮酸的一家人,頓時有些焦急,這死孩子,往那邊看什麽?就不能快點麽?
“悅悅,快來嬸嬸這裏,嬸嬸衣服都買好了!回家就能吃香噴噴的雞腿飯呐!”吳春花笑意滿滿的喊道。
楚悅不為所動,眼中含淚看著小姨和小姨夫。
上輩子他們聽了自己的遭遇後不顧年老,佝僂著腰替自己打官司奔波的畫麵浮現,楚悅腳步隨著心動,一步步的朝向他們走過去。
發覺侄女眼裏的希冀,馮梅忍不住擦了眼淚,連忙張開懷抱。
身後楚大山覺得事情不對,連忙要上前拉住楚悅。
結果被村幹部周樸拉住:“幹什麽呢?任何人你不許幹擾楚悅做選擇!”
“可…楚悅早答應我們了啊!”楚大山想起那二百塊錢和明天就要上門催債的債主,頓時急了。
家裏錢周轉不開,要是沒了那二百塊錢,他明天少不得要被打一頓。
吳春花趕忙喊著:“馮梅,你再想想吧,悅悅跟著我們能吃飽,不用挨餓受凍。”
馮梅臉上喜悅頓時消失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裳上的灰塵和補丁,張開的手微微收回。
可楚悅卻一路小跑了起來,一頭紮進馮梅懷裏。
“小姨我跟你過,你別不要我,悅悅什麽都能幹!”
自從父母離世之後很少說話的楚悅說出了這麽長的話,叫馮梅頓時按捺不住抱著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村裏人對此沒什麽意外,反正早就料到不是楚大山家就是馮梅家,畢竟一個七歲小孩也不會選陌生家庭的。
隻有吳春花傻了眼,手裏攥著的新花裙子被她捏的緊緊的。
死丫頭,白花了十塊錢買裙子!呸,跟那個死掉的女人一樣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