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旱魃

第六十一章 旱魃

烈日當空,一個身穿信使服飾的中年漢子,縱馬加鞭,在驛道上疾馳。舉國上下已經有整整三年滴雨未下,馬蹄踏在那幹燥的黃土地上揚起一陣煙塵。

張貴是來往於京城與易縣的信使,來到一個岔路口,抬頭望了望那無雲的天空,舔著幹裂的嘴唇,搖頭歎了口氣,認準方向繼續催馬前行。

在這樣燥熱的天氣裏,誰也不想在外奔走,張貴現在隻想著趕緊到達目的地,然後討碗水喝,好好睡上一覺。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裏揣著一份急件,必須要在三天之內送到易縣。

這一路上不眠不休的,已經跑死了兩匹快馬,若不是顧客出了高價,張貴可不想接下這累人的活。對於從京城到易縣的大小路徑他都十分熟悉,時下雖然已是日頭西斜,但是眼看著再翻過一個山頭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趕緊加快了速度繼續前行

從岔路轉入一條無人的小道,以張貴的記憶,這裏是通往易縣的近路。如果運氣好,在入夜之前就可以到達。

忽然間,黑風四起,烏雲密布,天上下起了傾盆大雨!

張貴慌不擇路路,見到前麵有一破廟,趕緊催馬進去避雨。看這天色,今天怕是趕不了路了。隻得在廟堂之上升起一堆篝火,等待暴雨散去。

連日來的勞累,張貴竟是在篝火邊睡了過去。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外麵的大雨漸停,篝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熄滅。而正當他想再次生火的時候,忽然,看到一青衣女子提著燈籠,向著這邊走來!

女子盈盈地邁入廟堂,近看是一十七八歲的妙齡可人,樣貌殊美。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國色天香。

本來在這荒郊野外的,遇上一位提燈女子,不知是人是鬼,甚是詭異。可是現在的張貴已是一掃之前的驚懼,隻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美人。

半餉才想起行禮問道:“姑娘在這深夜不知為何而來?”

女子低頭巧笑,美目撇了一眼張貴,低首說道:“小女子本就住在這古廟附近,剛從縣裏回來,路過此地,看到官人你在這無遮無擋的破廟裏度夜,特來請你到我家中小憩。”

“這樣不太好吧,我這樣一個粗俗的漢子怎敢在深夜打擾姑娘休息。”張貴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妨事,請官人隨我來。”青衣女子說完,不待張貴回答,轉身出了廟堂。

張貴見此也不好再做拒絕,隻有跟在了女子身後。兩人提燈牽馬在密林裏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一座清雅精致的小庭院。青衣女子為張貴拴好馬,將其引入了房中。

“官人一路辛苦,我這就為官人煮茶解乏。”青衣女子讓張貴坐於主位,自己則在旁煎煮清茶。茶具雖然樸素,可是配合女子那高潔飄逸的動作,也不失為一副養眼的畫卷。

張貴有點不舍地將視線從青衣女子處轉開,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樸素淡雅的房子,四壁整潔有序,不管是坐席上還是地麵上皆是一塵不染,處處透著幽蘭的芬芳。

正看著,一縷清香撲鼻而來,轉頭看到青衣女子已將一碗沏好的香茶遞到了自己的麵前。張貴點頭致謝,接過香茶一飲而盡,隻覺得一股暖流沁入五內,將身上的寒氣一掃而光。

“夜已深,小女子為官人寬衣就寢。”

正當張貴茶興正濃的時候,青女女子忽然從身後輕柔地為其解開了褲腰帶!張貴嚇了一跳,轉身看著那溫柔可人,心中升起一種不實的感覺。

“姑娘你這是。。。”

“官人難道不願與小女子共度一宿?”

青衣女子低著頭憐憐地站起身,在張貴驚豔的眼神中,輕盈地褪下了青色的外衣,隻餘一件白色薄紗襯衫,軟玉溫香,秀色可餐。說著走上前,輕輕抓起張貴的一隻大手放在了自己白玉般的胸前。

“這個。。。”

張貴眼睜睜地看著那令人垂涎的玉體,嘴唇發幹,渾身發熱,不禁湧起了一種將其摟入懷中的衝動

就在這個時候,張貴忽然感覺眉心一凝,一陣冰涼自頭而下灑了下來。腦海裏憑空出現了一個銀發披肩,玉肌黑甜,手持大劍,麵帶怒容的女子形象。

周身一陣哆嗦,張貴猛地將青衣女子推開,雙手捂著腦袋,跪倒在地!

“官人。。。”

青衣女子眉頭一蹙,連忙低下身子前去攙扶。

突然,一隻大手猛然抓住了她伸出的玉碗,原本跪倒在地的男子,慢慢抬起頭。眼光淩厲,閃爍著無盡星芒,完全沒有了之前張貴的影子。

“好險,好險,差點就中了你的道。”大手如鐵鉗一般不斷收緊,好似要將這條玉臂撕碎一般,“還有,我不是什麽官人,我的名字叫做楊瑞!”

話音落下,四周的房舍與眼前的女子瞬間模糊消失,而原本的張貴也變成了一個翩翩少年。少年摸著脖子上的水晶項鏈,嘴角一撇,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這回好像是我欠了她一個人情啊!”

在符陣中,幻陣最為變幻莫測,有時就像是在夢境中一般,虛虛實實不分真假。落入陣法中的人如果不及時醒悟,將會以另一種身份一直生活在夢境中,直至被抽幹精神力量。

先前楊瑞如果再進一步,極有可能將會永遠沉迷於那溫柔鄉之中而無法自拔。不過,就像迷陣一樣,隻要能夠覺悟本性,就能一步踏出這一夢幻泡影。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楊瑞踏了踏腳下,自己好像是踩在一塊厚實的木製地板上。這裏涼風陣陣,不像是一個密封的房間,倒讓他想起了古墓裏的地下岩洞。

從指環裏拿出那把發著魚鱗白色光芒的匕首,少年將其舉過頭頂,仔細查探著周圍的情況。轉過身,忽然間,整個身子就像觸電般地僵了一下!

楊瑞看到,一雙巨大的眼睛正緊挨著他,無聲無息地盯著自己!

嗖嗖嗖。。。

周圍終於點起了一盞盞的火盆,整個空間霎時間亮了起來。

這是一個古老的地下岩洞,和古墓一樣樹立著無數的巨大木樁,木樁上雕刻著原始的壁畫。顯然這裏曾經是不死人族的一個聖地,而且其規模要比古墓聖地大得多。

楊瑞現在的位置正好位於中央祭壇一根巨木樁的頂端,而那雙巨大的眼睛則是屬於一個不知名的生物。

眼前的生物足有三四丈高,腦袋形如獼猴,樣貌猙獰,遍體生滿青毛,獨手獨腳,被一根刻滿符文的黑色鐵鏈拴住,一雙閃著凶光的大眼正與木樁上的少年對視著。

嗷吼!

這個不知名的生物突然張開磨盤大的嘴巴對著少年巨吼一聲,掀起一陣狂風吹得少年衣袂呼呼直飄。

少年平靜的望著那雙巨眼,臉上依舊保持著微微的笑容,雙手放在袖中,並沒有輕舉妄動。心裏暗想,那神秘組織的目標估計就是這個生物,隻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

“人類,你不怕我?”

一道尖銳而模糊的聲音在岩洞裏回蕩,雖然並沒有看見那個生物的嘴巴在動,不過楊瑞知道,這聲音必然是它發出來的

“如此貌美,我為什麽要怕你?”少年微笑著回答。

“你竟敢取笑於我!?”聲音嘶吼地從少年耳邊略過,將其濃黑的頭發吹散。

“對不起,並非有意取笑,我知道你就是幻境中的那位女孩。”少年平靜地說道,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眸注視著那雙巨大的眼睛,“這雙清澈的眼瞳已經說明了一切。”

“唉。。。”尖銳的聲音略微緩和,不過隨即又是嗚嗚作響,回蕩在四壁,“你就要死了,我向自己發過誓,要殺掉第一個踏入這裏的人類!”

“因為你就要死了,我可以允許你說出你最後的願望。”那個聲音又再響起,說到後麵,整個岩洞好似都在震動。

“哈哈,人總是會死的,不過我要是死了就沒人能幫你解開封印了。”楊瑞哈哈一笑,撇了一眼生物手腳上刻滿符文的鐐銬。

“哈哈哈,這些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發過誓!”尖銳的聲音就像風一樣,忽近忽遠,同樣大笑著說道,笑聲中帶著一絲殘忍,就好似屠夫在看著手中的肥羊。

“那好吧,不過看你的樣子是許久沒和人說過話了,在殺我之前總得說說緣由,也讓我死個明白吧。”少年攤攤手,聲音平緩地說道,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以他的觀察,這個不知名的生物被鎖鏈限製在祭壇中央的範圍,對於他的傷害看來僅限於精神攻擊,之前已經領教過那幻境的厲害,現在可不能再輕易的陷進去。

“和人說話,我有多久沒和人說話了?”那個聲音不斷的在岩洞中穿梭,好似在自言自語,“三億年了,對了,有三億年了。。。”

“當年我與風伯雨師作戰,雖然獲勝可也是耗盡了神能無法回到天庭。軀體被棄之荒野,而神靈卻在人世間遊蕩。我這軀體躺在亂屍崗裏受盡風吹雨打不知多少年,納陰飲血,吸食精魄,終於墮入魔道成為旱魃,原本的美貌早已不複存在,而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三億年前,我得知自己的靈體被不死人族尊為護族神靈,前來索要。一番大戰之後被他們的符陣師合力封印在這裏,從此不見天日,也無法繼續修煉。”

“在被囚禁的第一個億年我曾經想過,如果有誰進來救我,我就幫他找出這世上最珍貴的寶器,讓他成為世間最富有的人,可是沒有人進來。”

“第二個億年我決定,如果有誰進來救我,我就幫助他殺掉他的敵人,讓他成為人世間的王,可還是沒有人出現。”

“第三個億年我發誓,隻要有人救我出去,我願意追隨他左右直至他死亡,可依然沒人來打開這密室的大門。”

“最後我對自己發誓,我將殺掉第一個踏入這裏的人類,不論是誰,不論進來是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