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醫院
路邊天色漸暗，汽車尾燈的流光和大樓的燈光點亮這座城市。
就在葉蓁剛剛離開的奢侈品商場對麵停著一輛車，車裏坐著兩個女子。
楊洛兒雙手插在口袋裏取暖，看著車窗外葉蓁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說的都是真的？隻要我參加試鏡就保證我能夠選上。”
她今天也來參加了《孤勇》的試鏡，隻不過因為排在後麵，沒有和葉蓁正麵碰上。
寧萱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不顧楊洛兒還在她身旁，動作生疏地將煙點燃，隨後吐出一口霧氣。
“我騙你幹嘛？前提是你給我提供葉蓁在天瀾的黑料。”
楊洛兒被煙味嗆到，咳了幾下，將車窗開到最大，轉頭去看寧萱，卻發現她的臉藏在煙霧裏，根本看不清，猶豫道：“她的料我倒是有兩個，就是不知道夠不夠黑。”
寧萱吐出一口煙，指尖的煙頭在逐漸燃燒，聲音卻陰冷無比：“說。”
楊洛兒打開手機，將之前拍到的東西發給她看。
寧萱接過手機，屏幕上是葉蓁站在某個陽台上和一個男人碰杯的畫麵。
畫麵上葉蓁的露背禮服性感撩人，男人背影氣宇軒昂，兩人靠得不近卻也不算遠。
楊洛兒伸手劃到下一張，解釋道：“這是百花獎開幕式那天我偷偷拍到的。”
“葉蓁那會和天瀾的合約快到期，代言也被撤了，但是她很奇怪，一點都不慌張。”
“後來我查了一下，這男的似乎是瑞堯的高層，葉蓁前幾天和瑞堯新簽了合約的事你也知道吧。”
寧萱眯起眼睛，將煙頭的煙灰彈到窗外，眼神陰惻：“她的咖位不還足以那麽快簽到瑞堯旗下吧。”
她和楊洛兒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還有這張。”楊洛兒又點開放大一張圖片，“這是她和謝桓去看演唱會那天我找人偷拍的。”
照片中同一個男人的背影再次出現，這次是搭著葉蓁的肩膀，雖然是在昏暗的環境中拍攝，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來。
“很好。”寧萱勾唇，再次深深吸入一口煙，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低頭看了眼便掛斷了。
“還有嗎？”
煙味實在嗆人，楊洛兒想讓她把煙扔了，但一想到她背後的寧氏和她母親，隻好忍著心底的不適，皺眉道：
“還有就是她的學曆，網上都傳她是帝國理工學院畢業的，但是我在公司查過她的簡曆......根本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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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醫院門口，唐夢挽著寧宏景的手臂下了車。
“這個宣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接我的電話。”唐夢看著被掛斷的號碼，皺著眉嘀咕。
吩咐她的事情也不知道做完了沒。
提到小女兒寧宏景就來氣，他冷著臉拂去妻子的手，眼中盡是責備：“我平時在公司忙管不到她，你在家是怎麽當母親的？”
唐夢莫名其妙地看著丈夫：“宏景，你把話說清楚，宣萱怎麽了。”
“你說她怎麽了！一連幾天不回家就算了，前幾天還被人拍到當街抽煙！”
唐夢心裏一驚。
抽煙？
宣萱怎麽可能抽煙？
寧宏景沉著臉一言不發。
那天應酬完回家，一個生意上的好友認出街上那是他女兒，偷偷拍了照片給他。
他看完照片，忍著怒火回到家想教訓她一頓，誰知當晚她根本就沒回來，電話裏問她，還騙自己是去外地拍戲了，他顧慮到她的麵子，沒有戳穿她的謊言，誰知她卻變本加厲。
“我看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女兒身上。”見唐夢還在將信將疑，寧宏景心中怒意更甚：“最近公司的賬麵上少了好幾百萬，是不是又被你借給唐強了！”
他這句話表麵是問句，實則無比篤定。
因為寧宏景比誰都清楚，唐夢的弟弟唐強就像個吸血的螞蝗，這麽多年一直吸寧家的血，不是拿去投資就是揮霍，卻從來沒還過一分錢。
唐夢眼中劃過一絲慌亂，見瞞不過他，隻好低著頭服軟：“宏景，你知道唐強他的性子的，我畢竟是他姐姐，他也替我做過不少事……”
這時，一個戴著口罩和棒球帽的女子從二人身旁快速經過，身後還跟著一個魁梧的保鏢。
寧宏景覺得女子背影眼熟，多看了兩眼，認清女子後瞳孔皺縮，失聲道：“蓁蓁？”
唐夢抬頭，話還沒說完，寧宏景就拋下她追著那個身影離去。
她原本還略帶不安的眼眸瞬間被陰鷙所取代，精心保養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陰測地看著丈夫離去的背影。
該死的葉蓁。
怎麽哪裏都有她！
寧宏景追到六樓，卻不見葉蓁的蹤影，擰眉四處張望著，試圖尋找到她。
唐夢追上丈夫，微微喘著氣，二人一對視，她心裏怨毒的詛咒到嘴化為焦急的擔憂：“怎麽樣？看到蓁蓁了嗎？”
寧宏景不確定地看著她，似乎在辨認那關心裏有幾分真幾分假。
“宏景，怎麽說她也是葉琪的女兒，我已經對不起葉琪了，再怎麽惡毒也不會對她女兒怎麽樣的……”
唐夢美目蓄著淚水，咬唇為自己辯駁，仿佛因為他惡意的揣測而受了莫大的委屈。
然而寧宏景無心去和她糾纏往事，他重重歎息一聲，眼神黯淡：“算了，去看郭導的女兒吧。”
剛剛應該是他眼花了。
本來兩個人這次順路來市醫院就是唐夢提出來要去看郭導的女兒。
唐夢試探著重新挽著他的手，叫他沒有拒絕，臉上綻放出微笑。
當二人一起推開郭露病房的門時，卻愣住了，唐夢詫異地看著空****的病床：“露露去哪了？”
與此同時，隔壁張月玫的房間內幾位醫生正圍著病床。
“葉小姐，張女士是植物神經紊亂引起的高血壓，剛才已經采取了降壓的措施，現在張女士沒什麽問題了。”
葉蓁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摸了把黏濕的脖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這麽多冷汗。
“陳醫生，麻煩你了。”
陳醫生看了眼角落裏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她精致蒼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冷冷地旁觀著一切。
“還是要多謝郭露小姐，是她及時發現病人的症狀並按了鈴。”
陳醫生交代完注意事項後離開了病房，病房內就隻剩下四個人。
“你叫郭露？”
葉蓁走到郭露麵前，俯下身與她視線持平，認真道：“謝謝你。”
她剛到別墅就接到市醫院的電話，張月玫血壓升高有生命危險，她催著林莫一路趕過來。
要是沒有郭露……她看了眼病**的張月玫。
或許她又要失去一個重要的人。
郭露移開眼眸，清脆的嗓音不帶什麽感情：“我隻是想躲那個女人，到這個病房圖個清靜而已。”
葉蓁勾唇，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郭露身上那種清冷和倔強特別像自己，沒由來地想親近她。
“你想不想出去轉轉？”
整天呆在病房裏，除非是像張月玫那樣的植物人，否則肯定會覺得煩悶。
郭露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的情緒似乎隻有兩種，要麽歇斯底裏，要麽如同靜如死水。
可她看起來隻有十五歲。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葉蓁繞到她身後，嚐試推動她的輪椅，見她沒有反抗，便一路將她推出病房外。
走廊盡頭是電梯，她推著郭露來到電梯口，電梯恰好正在下去。
而她們都不知道的是，下去的正是沒見到郭露隻能原路而返的唐夢和寧宏景。
半晌。
葉蓁推著她來到市醫院後方的花園，這個點沒什麽人，不用擔心會被認出來。
初冬的夜晚寒氣頗重，葉蓁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羊絨圍巾，仔細地圍在郭露的脖子上。
郭露低頭，圍巾上還殘留著她的餘溫，以及淡淡的香氣。
溫柔而繾綣。
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她終於開口：“你叫什麽。”
“葉蓁，其葉蓁蓁，有沒有在電視上看過我？”
“沒。”
葉蓁也不覺得尷尬，繼續推著她往前走，林莫默默跟在她身後，注意到她有些吃力的動作，想要接手輪椅：
“小姐，我來推吧。”
“不用，我自己來。”
輪椅拐過一條鵝卵石小路，葉蓁漫不經心地問女孩：
“那個女人，是你什麽人。”
郭露半張臉埋在圍巾裏，眼睫輕顫，沉默片刻口開口：“討厭的人。”
“不對，是憎恨的人。”
葉蓁微微勾唇，“討厭她沒有錯，但你討厭的方式錯了。”
她指的是歇斯底裏地將女人趕走的事。
郭露麵上困惑，“方式？”
第一次有人不問她為什麽討厭，而是告訴她討厭的方式錯了。
“嗯，我母親挺傻的，被男人騙了錢，被好朋友背叛，屬於自己的獎項被拿走，最後還得重病死了。”
林莫默默跟在二人後麵，聽葉蓁用用輕鬆的語氣三言兩語道出自己黑暗的過往。
“所以曾經背叛她的男人和好朋友就是我討厭的人。”
郭露如瀑布般的長發垂下，葉蓁頓住，伸手攏起她的長發，五指成梳，頭發在她的掌心流瀉。
“如果我是你，不會徒勞地去浪費自己的力氣。”
郭露的頭發被她分成三股，在她手裏逐漸成形。
“我會養精蓄銳，汲取仇恨的力量慢慢成長，等到足夠強大時，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她取下自己後腦的發圈，將編好的麻花辮紮緊。
不經意間她散落的卷發垂到郭露耳邊，微癢，又帶著淡淡的清香。
和圍巾的味道一樣。
郭露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辮，側頭問她：“那你現在完成了嗎？”
“還沒。”葉蓁替她攏了攏鬆散的圍巾，認真道：“不過我會努力去完成的，不論過程多艱難。”
她繞到郭露身前與她對視，眼眸清亮澄澈，宛若天空的繁星。
“我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努力去擊敗自己討厭的人。”
郭露眨眨眼，眼睫撲閃，好似靈蝶，少了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葉蓁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外麵涼，送你回去吧。”
片刻，葉蓁將她送回病房後便離開了。
郭露躺在病**，護士問她麻花辮要不要拆掉，被她拒絕。
房間陷入黑暗後，她枕著葉蓁的圍巾，沉沉睡下。
夢裏，她又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郭鳴喬輕輕推開病房的門，外麵的燈光照在女兒臉上，她睡得安詳。
他一怔，隨後輕輕將門關上。
明明是寒冷的季節，他卻滿頭大汗，胸口微微起伏喘著氣，手上提著食物坐在走廊的靠椅上，他摘下眼鏡靠在椅背上，像泄了氣的皮球。
女兒說要吃城北的那家桃酥，而城北距離市醫院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沒有絲毫猶豫地開車去了。
到了之後那家店已關門，他又跑到另一邊的分店替她把桃酥買了回來。
誰知沒來得及將桃酥送到她手中，她已入睡。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點開，是副導演發過來視頻，有關於演員試鏡的。
他摸了把臉，戴上眼鏡，起身，將桃酥悄悄放在病床邊的桌上，隨後離開。
《孤勇》的試戲結束後，葉蓁照常參加通告和活動，可平靜的生活持續不到兩天就被打破。
房間內，菲姐不停地來回踱步，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滿頭大汗，對葉蓁道：“現在熱一熱二都是你……得趕緊想個法子壓下去。”
葉蓁低頭看著微博，沒有說話，臉色不太好看。
#爆葉蓁私會瑞堯某高層。
#葉蓁學曆造假。
這兩條熱搜字不多，卻極能抓住人的眼球和獵奇心，不到一個小時，已經被衝上熱搜前三。
“工作室那邊聯係公關團隊了嗎？”
“聯係是聯係了，但起碼要到下午才能搞定。”
有些東西是沒法等待的，藝人因為一個熱搜被封殺的例子早就屢見不鮮了。
但菲姐沒想到這麽快就輪到自家藝人頭上。
更何況她剛參加完試戲，這個時候被人爆出所謂的黑料，極有可能會直接影響到試戲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