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貢菊

一想起這些事,許清墨就莫名的覺得反胃,但是如今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說什麽,她也得把自己端莊賢淑的形象保持住了。

花廳裏男女同席,許清墨自然是挨著許延泉坐著的,眼前的糕點酒水做的精細,但是她沒有半點胃口,隻是端坐著,偶爾瞥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林少陽。

今日是林少陽做東,說是要賞菊,就將這席麵擺在了花廳裏,男子大談學問上的東西,便有幾個女兒家坐不住了,起身去賞菊的,其中竟然也有幾個女子壯著膽子來叫許清墨。

許清墨不大願意去,但是許延泉卻覺得,妹妹應該多認識認識京城中的閨秀,不然整日裏悶在院子裏,總是怪無趣的。

許清墨雖然沒什麽想法,但是人在外頭,總是要多給自己的兄長一點麵子的,便也跟著去了,許延泉沒有帶婢女,隻帶了麥冬,她便讓花楹留在花廳裏,自己則帶著曲蓮去賞花了。

花園中貢菊盛開,滿園芬芳。

許清墨看著滿園的貢菊,目光淡淡,她並不是很喜歡貢菊,即便花卉珍貴,但是對她來說,也隻不過是昌盛年代中,眾人的消遣。

曲蓮倒是頗有幾分驚訝:“這些貢菊,與我們平時看到的,都不大一樣!”

“自然是不一樣的!”身後走過來一個女子,她看向許清墨的目光帶了幾分不屑,“這可是貢菊,堂堂寧遠侯府的獨女,竟然連這個也沒見過?”

許清墨回頭看了一眼女子,她認得,這是戶部侍郎的嫡長女葉青青,生的俊秀清麗,印象裏,她似乎是嫁給了林少陽,記得,是做了個貴妾。

許清墨想起她的未來,忍不住細細的多看了兩眼,隨後便覺得她可憐,被自己的父親送給了尚書府,明明可以嫁一個富庶人家,做一個正頭娘子,平安喜樂的過一輩子,卻被利益熏心的父親拿去做了交易,實在是可憐。

“我們府上不種這些!”許清墨淡淡的說道,“我向來更偏愛牡丹一些,牡丹雍容華貴,嬌豔欲滴,更好些!”

葉青青聽到許清墨的話,眉頭緊鎖,隨後陰陽怪氣的來了一聲:“庸俗!”

曲蓮惱火,上去就要頂嘴:“你……”

許清墨攔下曲蓮,隨後低下頭輕輕地理了一下裙擺:“葉姑娘個子高挑,膚色白皙,明明應當穿的豔麗些,那般才好看靚麗,可偏偏學什麽文人墨客,穿的這般素雅,女兒家美豔的也就那麽幾年,還是隨著自己的歡喜去打扮才好!”

葉青青原本以為許清墨會仗著自己是侯府的女兒辱罵自己,卻沒想到她並不在意自己說她庸俗,反倒挑明了她學旁人素雅。

年紀輕輕的女兒家,哪個不喜歡穿的花紅柳綠的,但是京城中的貴公子們,大多都喜歡柔弱的女子,她本就身量高挑,若是再穿的豔麗,便與柔弱兩個字沒有半點幹係了,被人戳破心思,她難免有些惱凶成怒:“你,你懂什麽!”

“與其討好那些公子哥,倒不如實實在在的做自己來的自在!”許清墨看著葉青青淡淡地說道,“那些公子喜歡又能如何,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想,這個世道上,沒有哪個父母想要給自己的兒子找一個看起來病懨懨不能生養管家的正妻吧!”

站在許清墨身邊的葉青青,聽著這番話,臉色一點一點的蒼白下來。

許清墨看著葉青青的臉色,隨後笑道:“我的性子就是如此,張揚,肆意,我便是喜歡牡丹,世人說我庸俗又如何?這個世上能比牡丹更嬌豔的花又有幾何呢?”

許清墨說完這番話,再沒有搭理葉青青,徑直離開了。

葉青青站在那裏良久,看著麵前的貢菊,忽然便有些不喜了,她又何嚐不喜歡嬌豔欲滴的牡丹呢,隻是總會有人說牡丹俗氣,久而久之的,她為了不讓旁人覺得她庸俗,就喜歡了梅蘭竹菊四君子,四君子美則美矣,卻是不及牡丹嬌豔的。

“姑娘何必與她說那麽多?”曲蓮想起葉青青方才說許清墨庸俗,便有些不喜,“哪有人一上來搭話就說別人庸俗的!”

許清墨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滿臉失魂落魄的葉青青,輕笑了一聲:“附庸大勢的人,才叫做庸俗!”

曲蓮愣了一下,隨後笑起來:“姑娘說的對!”

許清墨說的聲音不小,葉青青聽了一耳朵,她抬頭看著許清墨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紅,身旁的婢女瞧見了自家主子的目光,有些心疼:“姑娘……”

良久以後,葉青青苦笑一聲:“她說的對,我們這種人,才叫做庸俗!”

“姑娘不要把許姑娘這句話放在心裏,姑娘同她,原本就不同!”婢女看著葉青青,出聲安慰道。

葉青青看了一眼婢女,隨後苦笑:“是啊,我與她原就不同,她出身顯赫,又是獨女,受盡寵愛,而我……我那個父親……罷了,罷了,到底是我自己趨附大勢罷了!”

“姑娘……”婢女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瞧著自家姑娘傷心。

許清墨倒是滿不在乎的繼續往前走著,林府的貢菊長勢喜人,喜愛貢菊的女子紛紛在花叢中穿梭,她卻覺得有些無聊,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靠著柱子看著那些在花叢中飛舞的小姑娘們。

“姑娘不去同她們一起玩嗎?”曲蓮看著許清墨,輕聲問道。

許清墨卻隻是笑了笑:“不了!”

早些年的時候,許清墨也喜歡這般玩耍,鬧騰,每日裏都是很開心的,性子張揚不知收斂,可如今,看到這些女兒家的歡鬧,卻隻覺得無趣,大約是在戰場上磨了心,少了女兒家的那種天真爛漫了。

曲蓮看著許清墨這邊,莫名的有些心疼,姑娘在落水前,雖然喜歡騎馬射箭,但也有女兒家的歡脫,可自從出事以後,便老成了許多,她和花楹看在眼裏,卻也是疼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