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請回答,白芝

周魚魚還是白芝?

陳汶易不太清楚,也很模糊。

他一直都知道,白芝喜歡自己,所以她會在每一次補習時,時不時抬頭看自己,就這麽看著,也不說話。

他也裝作不知道,怕她多想。

他也知道周魚魚喜歡顧之戈,所以會在圖書館時時刻刻戴著耳機,裏麵是顧之戈的聲音。

他更知道,顧之戈喜歡周魚魚,不然也不會在她晚上學習完之後,故意在操場打籃球,然後跟在後麵送她回家。

是的,他全都知道。

對周魚魚的這份喜歡,他還是想藏在心裏,想著可能隨著時間消逝,這份悸動會慢慢消失。

到底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呢,陳汶易沒有察覺到,直到有一天,他翻出了白芝送給自己的漫畫。

那本漫畫很薄,已經有些皺巴巴了。

打開一看,扉頁用著誇張可愛的字體寫著——陳汶易,天選之子!衝鴨!

滿滿的中二魂,這姑娘看來沒少看動漫,難怪畫得這麽好。

陳汶易笑,慢慢翻著,竟入了迷,在各種各樣的場景裏,漫畫裏的自己幾乎變成了孫悟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在她心裏自己居然這麽強大,陳汶易不由得苦笑。

帶白芝去處理傷口時,她疼得直皺眉,陳汶易心裏也跟著煩躁。

看著她和軍師依偎著坐在船上,他覺得自己更焦躁了,但為什麽焦躁,他不敢去想。

再回去就更睡不著了,腦海裏全是他們剛剛相偎相依的畫麵。陳汶易心裏焦躁,幹脆起身去買了包煙。

雖然知道現在軍師情況特殊,白芝也是應該多照顧他的,但陳汶易莫名覺得不舒服。

其實他是不會抽煙的,總覺得這東西無用又無趣,但現在看來,似乎有些用處了。

他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軍師和白芝一起回來。

“回來了?”陳汶易問。

“嗯,睡得好嗎?”白芝先答。

“還不錯,這兒的環境很好。”陳汶易指了指四周。

白芝點了點頭,氣氛一下尷尬起來。

“我回去歇著了,不然魚魚會吵我的。”白芝回了房間。

瞬間,隻剩兩個男生相對。

“還好嗎?”陳汶易問。

軍師眼神從腳尖處移上來:“沒事兒,不用擔心。”

又沒話了,氣氛有點兒尷尬。

他抬腳要走,陳汶易叫了一聲:“等會兒。”

軍師回過頭來。

“你……和白芝……你們……”問了半天卻問不出來了。

“你想說什麽?”軍師問。

陳汶易吸了口氣,還是放棄了,搖了搖頭。

那天在索道上,三人站在一起,氣氛詭異。

夕陽透過玻璃,彩霞漫天,好似一個巨大的流心蛋黃,看著旁邊女孩的側顏,和那次大巴相比,多了幾分柔和清美,他突然就定下了心神,看向別處。

既然如此,那便公平競爭吧。

上個生日禮物送了一大堆書,陳汶易糾結著這次送什麽。

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辦,陳汶易幹脆請了假去湖南,什麽禮物都比不上自己去看她來得實在。

一路上很順利,越靠近陳汶易就越緊張,心都快跳出來。

“這有什麽好緊張的。”他止不住安慰自己。

直到到了白芝學校門口,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站在門口給白芝打電話。

“喂。”那邊接得很快。

“白芝,生日快樂。”

“哈哈哈哈,謝謝學長,你現在怎麽有時間?”

陳汶易看了眼她學校的大門:“生日禮物我給你郵來了,你來學校大門拿吧。”

她愣了會兒,然後才道:“好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陳汶易覺得好像天上的月亮都出來了,也沒等到她出來。晚風瑟瑟,有點兒蕭索,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川美找到白芝的情景。

那個時候的白芝,脆弱又孤獨,就像一隻小刺蝟,對誰都豎起了尖利的硬刺,唯獨對自己顯露出柔軟的一麵。

終於等到熟悉的身影,她變得更愛笑了,頭發居然剪短了,別了一個珍珠發卡,和她的同行女生一路上嘻嘻哈哈的。

“白芝!”陳汶易大聲喊了一句。

白芝望過來,眼睛明亮,突然就愣了,和那女生說了幾句,然後衝了過來。

“你慢點兒。”陳汶易喊著,卻也上前接她。

“你從上海趕過來的嗎?”白芝問。

陳汶易點頭,伸出了雙臂:“生日快樂!”

看著他伸出的手,白芝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然後拍了拍他的手掌,豪爽道:“謝謝了學長,辛苦你了。”

她沒有抱上來,陳汶易蒙了,幹幹地收回了手臂,尬笑了幾聲。

“白芝,這是誰啊,不是你那個兵哥哥啊。”同行女生鑽了過來,賤兮兮地笑著。

白芝擺手:“行了行了,別貧哈,這是我高中的學長陳汶易,認識一下,這我朋友婷雯。”

“學長你好,初次見麵。”婷雯伸出手來。

陳汶易不失禮貌,伸手回握。

三個人一起去吃烤肉,熱油滋啦,肉香四溢,陳汶易坐在兩人對麵。

“給,這個黑椒牛肉,還有這個裏脊,你多吃點兒。”白芝一直忙著給二人烤肉夾肉。

“可以了,可以了。”陳汶易伸手接過。

“別客氣,我生日我請客,你不是最喜歡吃牛肉嗎,使勁吃。”白芝手上的動作不停。

婷雯抬頭:“你怎麽知道人家最喜歡吃什麽?”

白芝夾肉的手一愣,然後咳了幾聲:“我心地善良啊,連你愛吃什麽都知道,好吧。”

“也是。”婷雯點頭。

正在這時,白芝的手機響了。

“喂,幹嗎?”

“吃烤肉。”

“陳汶易和婷雯啊,袁誌啊,他有事兒吧,我問了的。”

“嗯,知道了,你好好學習,記得休息。”

白芝根本不避諱,整個對話被兩人聽得清清楚楚。

“上次來找你的那個兵哥哥?”婷雯打趣道。

白芝搖頭:“他就是拿回手機了無聊,別管他。”

她在說軍師,陳汶易知道,他低下頭,沒有說話。

兩個女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白芝起身去上廁所了,然後,她這個廁所就上了半個小時。

其間,婷雯一會兒問他的專業,一會兒問他的家庭,話就沒有停過。

陳汶易不願多說,隻能簡單回答,眼神一直望著廁所的方向。

“我最近也想去上海,不如我們加個微信吧,到時候我還能問問你。”婷雯拿出了手機。

陳汶易終於忍不住說:“對不起,我對你沒有興趣。”

話語太過直白,婷雯的臉一下就白了,她張了張嘴,嗬嗬笑了幾聲。

白芝姍姍來遲:“哎呀,不好意思拉肚子,我來結賬,咱走吧。”

大概覺得難堪,婷雯招招手就走了。

“欸,婷雯!怎麽就走了?”白芝喊了句。

“你想把我介紹給她?”陳汶易冷不丁問了一句。

白芝轉過頭來,一臉訕笑:“那什麽……婷雯挺好的,我也是為你好,你看你到現在都一直單著……”

“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你有問過我的想法嗎?”陳汶易突然發了火,大聲吼了出來。

白芝都嚇蒙了,認識他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看他發火。

“我……不介紹就不介紹,你別生氣。”

聽她這沒當回事的語氣,陳汶易更加煩躁不已。

“那……走吧。”見他不說話,白芝隻得轉頭要走。

然後,他的手就伸了過來,直接將她拉進了懷裏,抱緊。

白芝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

“白芝,你別走。”陳汶易腦袋埋在她肩窩裏,甕甕地說著。

這氣氛實在奇怪,白芝也不知如何回應,隻得伸手拍了拍他,沒有回答。

那天陳汶易連夜回了上海,走之前留了一句話: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

白芝回去看,才知道是劉禹錫的《竹枝詞》。

她猛然就反應過來,陳汶易的反常是因為什麽了。

正巧,婷雯還在一旁不停地抱怨:“白芝,你那學長什麽人啊?我一個女孩子也不能委婉點兒嘛,一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誰愛要誰要去。”

“他不是這樣的人,你別說他。”白芝反駁道。

“那你說他是什麽樣的人?”婷雯反問。

白芝回答不出,她隻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白芝和軍師結婚的時候,是給陳汶易發了結婚請帖的,乳白色的請帖,一對新人笑得開懷。

燙金的小字滾燙,陳汶易摸了摸,突然就落下淚來,哭得沒有聲音。

本來想騙她自己在外地回不來,陳汶易想了想,最後還是趕回了北京。

還是那些小夥伴,大夥兒都笑得開心,軍師親吻白芝的時候,下麵的人歡呼聲不斷。

陳汶易躲在一邊,遠遠地看見他們一起照了大合照,那個曾經怯生生喊著自己學長的姑娘終於在其他人懷裏熠熠生輝。

手機突然響了,是他媽媽。

“小易,你又跑哪兒去了啊?什麽時候回北京啊?”

“怎麽了媽?”

“媽媽還能有什麽事兒,這次這個女孩兒是真不錯,斯斯文文的,你來看一眼好不好,算媽求你了。”陳母實在沒法子了。

陳汶易看著遠處歡鬧的一群人,笑了笑,終於鬆口:“好,我回來。”

“真的?哎呀,小易,媽媽不會騙你的,這姑娘是媽媽好朋友的女兒,叫婷雯,你回來……”

“還有事兒先掛了。”陳汶易沒心思再聽。

軍師帶著白芝已經端起酒杯和其他人敬酒了,他說完祝酒辭,剛要一杯幹下,白芝卻攔住他:“等會兒。”陳汶易的電話打來了。

“陳汶易,知道你忙,但還是要喝我們一杯喜酒。”白芝在電話裏說。

陳汶易靠在樹上,忍住微微顫抖的聲音:“好。”

“陳汶易,回來咱們單獨喝!”軍師在那邊喊。

“好嘞。”

那邊歡呼聲敬酒聲聲浪迭起,陳汶易吸吸鼻子:“白芝,新婚快樂。”

“謝謝學長。”

眼淚終於決堤而下,他蹲了下來。

對不起,我最後還是變成了金正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