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給你臉了?
蘇晚晴咬緊牙關,目光憤恨看著江嫵,一字一句道:“江嫵,我走還不行嗎?”
江嫵輕飄飄道:“你走得了嗎?”
蘇晚晴手腳發涼:“……你今日是鐵了心,要把我毀掉,是嗎?”
“噓——”江嫵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難道不是你想要毀了我,毀了江家嗎?”
蘇晚晴眸光緊縮。
“杏兒,大家都想叫你家小姐說兩句,無奈蠢人太多,本小姐不屑解釋,不如你來替我說吧!”
正說著,邊上的奴才們跟變戲法似的,麻溜搬來桌凳還有茶水點心。
江嫵和七公主施施然坐下,慢條斯理地品起了茶。
顯然是要撕破臉麵了。
蘇晚晴絕望閉上雙眸。
杏兒清脆的嗓音落在人群:“既然我們主子發話了,那奴婢就鬥膽替主子問一問蘇小姐,當初是您口口聲聲說六皇子堪為良配,硬要塞給我們主子,可惜我們主子隻把六皇子當哥哥,誰知蘇小姐不死心啊,非要撮合他們,還一副為我們主子好的模樣,背地裏卻說我們主子嬌蠻跋扈,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裏!更驚奇的是,蘇小姐見自己這個媒人做不成了,竟主動出擊,否則賜婚的聖旨怎麽來的?”
蘇晚晴大聲辯解:“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也沒想到會——”
“您也沒想到會賜婚?”杏兒打斷她,“可當初是您親口說要嫁給六皇子,我們夫人這才去求了皇後娘娘,這事皇後娘娘也知情,您敢去娘娘跟前對峙麽?”
蘇晚晴臉色煞白。
“您逢人就說您在將軍府過得如何淒慘可憐,受盡屈辱,又明裏暗裏說我們將軍府如何忘恩負義,仗勢欺人……”
杏兒嗤笑一聲:“可你頭上這根碧玉簪子卻價值連城,更遑論還有這身浮雲錦,更是千金難得。陛下統共就賞了一匹,是您說自己不愛素色,夫人這才把料子給了您做衣裳,連我們小姐都沒有!您不妨問問各位貴人小姐,看她們統共得過幾匹浮雲錦?”
此話一出,人群沸騰。
“浮雲錦?”
“竟是浮雲錦?”
“我姑姑是陛下親封的柔嬪,甚得陛下喜愛,聽姑姑說這浮雲錦極其珍貴,連她都沒有,也就皇後和貴妃娘娘才有。”
如今卻穿在了蘇晚晴的身上……
眾人神色各異。
最先陰陽怪氣嘲諷蘇晚晴的貴女當即冷笑:“我就說呢!長得善良柔弱,做的事卻如此狠毒,沒想到大將軍府竟養了一隻白眼狼出來!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一句白眼狼,砸得蘇晚晴後退一步,幾欲不穩。
她蒼白辯解:“不是的……”
她知道浮雲錦難得,卻不知竟如此珍貴。
她隻是……隻是覺得這衣裳飄逸輕薄,且還柔軟保暖,又是她喜愛的顏色,這才穿了。
耳邊充滿各種指指點點和冷嘲熱諷,言辭激烈難聽,不堪入耳。
一字一句,猶如利刃,狠狠紮在蘇晚晴的心上。
叫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偏偏杏兒還來了一句:“方才她們當著您的麵詛咒我們小姐,旁人不知道,您還不清楚主子的心疾是怎麽來的麽?可您卻一句阻攔都沒有,任由她們惡意攻擊揣測我們主子,真真是令人心寒,若非你——”
“不要說了!”
蘇晚晴蒼白落淚。
她嘴唇顫抖,驚慌失措中帶著無助和恨意,死死盯著杏兒:“不要再說下去了……”
仿佛杏兒多說一句,就會撲上去撕了她。
就在這時,江嫵終於悠悠開口:“為何不說?”
許是在風裏坐得太久,剛說完便咳嗽了兩聲。
七公主趕緊端起一盞熱茶遞給江嫵,滿眼擔憂關切:“阿嫵你沒事吧?不如我們先去屋裏坐,這會起風了,我擔心你身子受不住。”
江嫵抿了兩口熱茶,待胸口那股子冷意衝淡了些許,這才道:“無妨。”
人群中有人小聲道:“江嫵真是囂張,竟然叫公主給她端茶倒水的。”
偏生這句給七公主聽到。
當即柳眉倒豎:“放肆!本公主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
嚇得那貴女連忙跪地。
七公主掃視一圈,冷著臉道:“阿嫵是我的手帕之交,本公主想為她做什麽就做什麽,本公主樂意,再有那些不知事沒有眼色的蠢貨敢胡言亂語一句,當心你們腦袋!”
此話一出,威懾得眾人不敢言語。
七公主捏了捏江嫵的手心,對她調皮眨眼。
江嫵失笑,隻覺整個胸腔都是暖暖的。
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蘇晚晴瞧見,突然就冷靜下來。
是啊,江嫵再厲害又如何?
她有了心疾,遲早會死。
蘇晚晴想起當初從大佛寺回來,她藏嬌閣去看江嫵時,江嫵整個人都窩在床榻上,眼巴巴瞅著窗外的火紅楓葉。
問杏兒:“楓葉都紅了,已經過去月餘,我能出去玩了吧!”
杏兒端著藥,好生勸道:“小姐您還是聽夫人的話吧,大夫都說了,秋日風大,您不能吹風,若是染了風寒如何是好。”
江嫵氣鼓鼓瞪著她:“說說說!說了一早上來來去去還是這句話!你們知道我什麽性子,如今卻把我關在屋裏,與其悶死我還不如叫我早早死了算了!”
說著一把將藥打翻。
藏嬌閣頓時亂成一團。
而江嫵則雙手抱膝把頭扭向一邊,通紅的眼眸裏蓄滿了淚水,就是不肯落下。
那時的蘇晚晴滿心愧疚。
可當她看到江嫵被匆匆趕來的江氏夫婦團團圍住,耐著性子各種哄,以及後麵的江家少爺們,一個個極其賣力,變著法兒逗江嫵開心,隻為江嫵一個笑臉時,蘇晚晴心底的愧疚咻然煙消雲散。
若不是江樾,她也是父母疼愛的寶貝,絲毫不比江嫵差。
再看脆弱到一陣風就能被要命的江嫵,蘇晚晴突然覺得她很可憐。
大夫說了,江嫵的心疾若是將養的好,勉強能安穩一生。
若是照顧不當,又情緒起伏太大容易激動,於性命有礙不說,能挺過雙十年華都算好的。
更遑論嫁人生子。
一想到江嫵活不長了,蘇晚晴情緒複雜。
就算是江家嫡女,身份尊貴,高不可攀又如何?
如今的她連風都吹不得。
像個正常人去生活,都得小心翼翼,膽顫心驚。
蘇晚晴的自卑怯懦,瞬間變成了對江嫵的同情和憐憫。
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無法言說的竊喜和慶幸。
一如眼下,江嫵見個風就會咳嗽,卻還要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
真是可笑。
對上江嫵那雙不屑譏誚的眼神,蘇晚晴捏著帕子,擦了擦眼淚。
隻聽她冷靜說道:“我不知道杏兒這麽說是何意,我隻知道是阿嫵當初下令,不論外人怎麽說,都不許我們提你有心疾的事,否則就是與你過不去,我知道阿嫵你向來要強,為了保全你的顏麵,這才如此。若是阿嫵覺得我做錯了,我給你賠不是。”
蘇晚晴說罷擦幹眼淚抬起頭來,對上江嫵的視線:“當年我父親為救江叔叔戰死沙場,又是江叔叔把我接回京城,跟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他憐憫我痛失雙親,便允我去大佛寺給父母添兩盞長明燈。”
“若是……”蘇晚晴哽咽,“若是早知會遭遇山賊有此意外,我說什麽也不會因為你的取鬧糾纏,而輕易鬆口,把你帶去大佛寺去玩耍……”
“這樣也不會滾落山崖,使你傷了心脈,患上心疾……”
蘇晚晴淚如雨下,追悔莫及。
“阿嫵我知道你怪我,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你打我罵我,我都無話可說,我隻求你快回屋去歇息,莫要在風口坐著了,你的身子可吹不得一點風啊!”
此事眾人略而知一二,確實如蘇晚晴所說。
若非江嫵胡攪蠻纏無理取鬧,非要跟去,哪會有這檔子事?
當時的意外無法預料,怎麽著都怪不到蘇晚晴頭上去。
蘇晚晴再如何不好,可到現在還在關心江嫵的身子狀況。
再看江嫵,咄咄逼人,非得要個說法。
“啪啪啪——”江嫵鼓掌,“怪不得蘇姐姐被譽為京城才女,真是生了一張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的好嘴啊!這顛倒是非倒打一耙當真被你演繹的活靈活現。”
江嫵問她:“倘若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敢當著眾人的麵,說出當時真相嗎?你敢告訴她們我為何會傷了心脈,你敢嗎?”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蘇晚晴猛然抬頭。
江嫵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知道了什麽?
不可能!
那時的江嫵就是個蠢貨,她怎會知道!
“說啊!怎麽不說了,小嘴叭叭不是挺能說麽?”
對上江嫵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神,蘇晚晴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
她深吸口氣:“當初——”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人群自動分開,隻見楚煜身著皇子華服,向這邊走來。
“江嫵,你逼死她一回不夠,還要來第二次麽?”
“殿下……”
看到楚煜,蘇晚晴仿佛看到了靠山,睫毛輕顫,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
“別怕。”楚煜替她拭去眼淚,“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蘇晚晴紅著眼眸看著楚煜,感動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