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頭的小鹿喝多了

“還好還好,隻是骨折,腿沒有斷。我這就給你治,會很痛,你忍一忍。”

謝雲舒說完,一手扶住月荷的小腿,一手握住她的腳掌,手法穩準狠地將骨頭扶正。

月荷的下唇被咬破,她一聲也沒有吭。

謝雲舒撿了兩根粗細正好的樹枝,再撕下裙擺,充當夾板,把她的腿固定住。

接著,她又拾起地上的薄刃,交給月荷:“我要給容璟治傷,你幫我看著假和尚,如果他醒過來,你就直接拿刀片割他喉嚨,明白嗎?”

謝雲舒骨子裏到底是個現代人。假和尚固然有錯,但審判他是大理寺的事情。大理寺要殺也好,要剮也罷,都輪不到她來動手。

她做不到草菅人命,但也不是什麽聖母。現在人雖然被製服,保不齊什麽時候會醒來。

容璟受了傷,這裏沒有人能與假和尚匹敵。所以,一旦他轉醒,那,隻能殺了。

謝雲舒握住月荷的肩,道:“月荷,我知道你現在很虛弱,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困難,但我隻能托付你。我治療的時候無法分心去留意這個假和尚,你可以做到嗎?”

月荷奉公守法活了小半輩子,沒殺過人,也沒見過殺人。她咬咬牙,鼓起勇氣,握緊手中的薄刃,點了點頭:“放心吧,小姐,交給我。”

謝雲舒轉身去查看容璟的傷勢。

那一刀刺在他的肩旁,鮮血不斷地流出來,把整個背部都染紅了。

血把布料和傷口都黏在一起,謝雲舒不由得皺眉,道:“應該會有點疼,你忍一忍。”

容璟應了聲,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要不是他失血過多唇色都白了,謝雲舒都要誤會受傷的人不是他。

傷口必須馬上處理,否則後續發炎起來會更麻煩。這裏沒有麻藥,隻能直接動手。

謝雲舒有點緊張,容璟看出來了,染了血的手輕握住她溫軟的柔荑,道:“沒事,我信你。”

這句話宛如一顆小石子,投進謝雲舒的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拔下發簪,用尖頭劃開和衣服黏連在一起的肌肉組織,然後把傷口處的髒東西全部一一剔出。

整個過程容璟一直很安靜,要不是背部肌肉無意識地自然收縮,還以為他真的沒有痛覺。

外裙髒了,謝雲舒怕細菌感染,撕下襯裙的布料,把傷口處細細包裹起來。

做完這一切後,她長舒了一口氣,道:“沒事了,你放鬆吧。”

現在山洞裏麵有兩個傷員,一個半死不活的假和尚。謝雲舒讓月荷和容璟在這裏等著,她去叫其他人過來,千萬不要亂走。

月荷淚眼朦朧地點點頭:“小姐,你小心啊。”

容璟雖然沒說什麽,但眼裏亦是盛滿了擔憂。

謝雲舒努力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道:“放心吧,沒事的,我去去就來。”

說著,她快步離開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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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荷得救,阿芸抱著她哭成了淚人:“嗚嗚嗚,月荷,都是我不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差點害死你。我不應該晚上睡覺的,嗚嗚嗚月荷,還好你沒事。”

月荷本來也是百感交集,聽到這話,又忍不住想笑:“好了好了,我沒事,小姐也說了,腿傷養養就好,你別把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晚上不睡白天睡,你當自己是貓頭鷹啊?”

阿芸腦補了一下貓頭鷹頂著一張自己的臉,笑了,吹出一個大大的鼻涕泡。

阿芸:“……”

不活了,她不活了,她沒臉見人了。

謝雲舒深吸一口氣,努力憋笑。程懷瑾低下頭,假裝自己沒看到。程懷瑜沒憋住,隻好別開臉,肩膀小幅度劇烈顫抖。

程懷瑾清了清嗓子,道:“好在這次虛驚一場,說起來,還要多虧了三皇子。”

“是啊是啊,”月荷點點頭,“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我和小姐兩個人都要命喪黃泉。”

謝雲舒一頓,問程懷瑜:“容璟人呢?”

“他受了這麽重的傷,蘇哥哥把他送回家了。”程懷瑜聽她一臉自然地喊出容璟的名字,莫名有些吃味,“喂,人家是皇子,你別沒大沒小這麽叫人家,當心回頭治你的罪。”

謝雲舒沒聽見後半句,注意力全放在前半句上了:“哦,他回宮了是嗎?”

“不是,三皇子在宮外也有個府邸。三清寺離皇宮太遠,他受了傷沒辦法騎馬,等坐馬車到,起碼要明天了。”程懷瑾道。

“這樣啊,”謝雲舒了然,“那你知道那處宅子在哪裏嗎?我……我想去看看他。”

“這是應當的。我不清楚,不過石頭哥哥知道,今日太晚了,明日我再帶你去問問他。”

謝雲舒應了聲:“好,那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她和月荷,阿芸,一起上了馬車。

月荷現在腳踝骨折,走路不方便,阿芸就暫時充當她的小拐杖,一路扶著她。

馬車上的座次原本謝雲舒在中間,她倆坐兩邊的。現在為了照顧月荷,阿芸和謝雲舒擠一邊,好讓月荷能夠把腳擱上來。

“月荷,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不管怎麽說,這次你出事,我也有責任,等回府以後,你什麽活兒也不用幹,安心待在屋裏養病。早膳午膳晚膳我來幫你打,出恭我也陪著你去。”

月荷:“……”

不必了,姐妹。

那,倒也不必。

阿芸挽住月荷的胳膊:“月荷,你感動嗎?”

月荷:謝邀,我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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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向來一沾枕頭就睡著的謝雲舒,破天荒地失眠了。

她一閉上眼睛,就是白天容璟擋在她麵前的那個畫麵。心裏的小鹿跟喝多了酒一樣,橫衝直撞。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茫然地看著窗外的月亮。

他救自己,是因為什麽呢?

是單純好心,見義勇為,還是……

她製止自己再想下去。

那個猜測太荒謬了,荒謬到她壓根兒就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算了算了,不想了。想再多又有什麽用,還是睡吧,明天還要去探望病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