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京城第一才女

容宜攬住太後的脖子,伏在後者懷裏:“詩文裏說了,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皇祖母對宜兒好,宜兒自然也要對皇祖母好。”

“好好好,”太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宜兒長大了,懂事了,皇祖母心裏高興。”

皇後見太後一直抱著女兒,怕她吃力,出聲道:“好了,宜兒,大家都看著呢,快回位置上坐好,別鬧你皇祖母了。”

“是。”容宜乖巧地站起身,在容虞的右手邊坐下。

來的路上,謝雲舒聽月荷說起過,當今皇後育有一子一女,子為六皇子容虞,女為十公主容宜,由太後親自撫養長大,想來,就是眼前這一位了吧。

“公主與太後娘娘的感情真好。臣女之前聽人說,十公主年紀雖小,可舞姿天下無雙,一朝有幸得見,確實不同凡響。”

謝雲舒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謝雲柔這個馬屁精。

太後聽她誇讚容宜,心裏頗為自豪,麵上卻不顯,語氣平靜地道:“哪裏哪裏。你的古琴也不差,聽說曾得過名師徐青山的指點,哀家久居深宮,亦有所耳聞呢。”

謝雲柔抿唇一笑:“太後娘娘謬讚。您有所不知,其實,臣女妹妹的琴技比之臣女,那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聽見謝雲舒這三個字,太後的反應迅速冷淡下來:“哦,是嘛。”

“臣女也是聽父親說的。雲舒,你要不要在太後娘娘麵前露一手?”

說完,她扭頭,朝話題中心人物遙遙看了過去。

謝雲舒挑了挑眉。

哦豁。

要是換成原主那個單純沒心眼的,見謝雲柔當著眾人的麵抬舉她,說不定就傻乎乎地應了。可謝雲舒心裏明白,這高帽子一戴,分明是要捧殺啊!

這茬不能接,接了就涼涼。

“雲柔姐姐過獎了,妹妹我愧不敢當。從前在邊關時,就聽說雲柔姐姐琴藝極高,繞梁三日仍不絕於耳,聽過的人皆是讚不絕口,可惜我回京之後,一直沒有機會見識。不如,姐姐趁今日壽宴,讓妹妹我見見世麵,也給太後娘娘助助興,如何?”

能當眾展示自己,謝雲柔自然是樂意的,但身為大家閨秀,頂頂重要的就是矜持。

於是,她遲疑著開口道:“可是,我都沒有做好準備,怕彈得不好,讓大家見笑呢。”

“怎麽會,雲柔姐姐太謙虛了。”謝雲舒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無辜地撲閃撲閃,“姐姐這段時間為了能在壽宴上一鳴驚人,日日練琴,幾乎廢寢忘食,將軍府上下都看在眼裏的。”

這話一出,周圍的貴女立刻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謝雲柔自詡是京城第一才女,平日裏裝得清心寡欲,不爭不搶,我還以為她多高傲,原來背地裏埋頭苦練,也想出風頭呢。”

“誰說不是呢。有野心又不是什麽壞事,隻是你看她裝的那個樣子,真沒意思。”

“她方才一直攛掇謝雲舒彈琴,該不會是想拋磚引玉,拿親妹妹做墊腳石吧?”

“天曉得。不過,她要是真揣了這心思,那可就太膈應人了。”

隻言片語順著風,一路飄進謝雲柔的耳朵裏,氣得她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

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人淡如菊的人設,就這樣被謝雲舒毀了,她怎能不惱。

偏偏罪魁禍首還一副天真單純的樣子,脆生生地問:“雲柔姐姐,你怎麽不彈呀?琴都已經擺上了,別耽誤大家的時間嘛。”

謝雲柔暗暗瞪了她一眼,心知此時再推辭,不免顯得矯情,隻好暫且壓下心中的恨意,起身走到中間的空地上。

待落座,電光石火間,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之前楊雪薇得知謝雲舒打算在壽宴上彈琴,於是想了法子要讓她當眾出醜,為此還支了三百兩銀子。自己為了事後能夠獨善其身,特意沒有讓蓮心去打探,究竟是個什麽法子。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

到底是麵前的琴被動過手腳,還是椅子被動過手腳,還是桌子被動過手腳呢?

謝雲柔陷入長久的沉默。

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過。

太後見謝雲柔將纖長的十指擱在琴弦上,卻遲遲沒有撥出一個音,等得逐漸不愉。

要彈就彈,不彈就不彈。小姑娘家家的,說話做事利落些,猶猶豫豫,扭扭捏捏,未免小家子氣。

思及此,她清了清嗓子,催促道:“謝丫頭,開始吧。”

“是。”謝雲柔的貝齒咬了咬下唇,硬著頭皮彈了起來。

流暢的琴聲從指間傾瀉而出。一開始,眾人還覺得婉轉悠揚,如玉珠落盤般清潤細膩,可等樂師將笛音放進來合奏以後,咂摸出不對勁了。

謝雲柔的琴聲明顯跟不上樂師的拍子,幾乎每個音都要落後半節,聽著很不協調,仿佛一個短腿小孩在努力追趕前方的大人,不像合奏,倒像是二重奏。

“不會吧,京城第一才女,廢寢忘食練習,就這?就這??”

“難怪她方才說自己沒準備好,確實笑死我了。”

“我還以為多厲害呢,果然傳聞不能盡信呐。彈成這個樣子,真給徐青山先生丟臉。”

“這種水平也敢上台丟人現眼,臉皮之厚,實在令我等望塵莫及。”

貴女們一臉鄙夷。她們哪裏知道,問題根本不是出在謝雲柔身上,而是出在樂師身上。

陳瑜的姨娘玉貴人和樂師說,謝家二小姐若是上台彈奏古琴,他就使壞。可樂師哪裏分得清什麽大小姐二小姐,他聽太後管謝雲柔叫謝丫頭,彈的又是古琴,就以為是了。

謝雲柔簡直苦不堪言,一曲終了,她的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薄汗,心累到虛脫。

太後動了動菱唇,想客套地誇兩句,嘴張了半天,也說不出半個好字,隻能作罷,轉而看向謝雲舒:“那你呢,還要彈琴嗎?”

謝雲舒心裏直呼好家夥。

您這個還字用得,在場誰敢再提彈琴之事。

“太後娘娘,臣女跟隨爹爹久居邊關,學琴的時間並不久,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擾了諸位的興致,要不,還是舞劍吧。”

“哦?”太後放下手中的杯盞,身體微微前傾,“你會舞劍?”

謝雲舒從宮人的手裏接過自己的青劍,微微一笑:“隨便比劃,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