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自己寫的自己也不認識

“我在你家這邊吃了兩頓飯了,回頭我把口糧給你,以後,以後還是不麻煩了吧!我就在知青點……”

“不行!”陸東平也顧不得懊惱了:“別的都行,這個不行。說好了搭夥在一起吃飯的,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知青點怎麽吃,你來了快一個月了,不見油不見鹽的吃了這麽久的玉米碴子粥,你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嗎?你剛來的時候臉色不是這樣子的,現在都變成什麽樣了。你看看你的手,白天疼不疼,晚上癢不癢?你以前做過飯還是洗過碗,凍過手?手凍一回,每年入冬就會凍,你就算不跟我處也心疼心疼你自己好不好?”

溫婉抿著嘴,小臉繃的緊緊的,陸東平這一刻是真的感覺到心慌無力,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自嘲的笑了笑:“好吧,我知道了,我不勉強你。我跟你之間的差距擺在那裏,是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了。你不用生氣,也不用為難了,我知道了,我以後,這些事情,我不提了,這些話我也不說了。”說完,狠狠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臉突的站了起來。

真的難受,強扭的瓜,別說吃,就看著都覺得難受。

“陸東平!”

溫婉喊了他一聲:“我們認識都還不到一個月。”

“我沒喜歡過人,也不知道要怎麽喜歡一個人,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

“我沒有瞧不起你,我隻是不敢應承,萬一我答應你跟你處了,結果處來處去還是不喜歡還是覺得不合適,那我……”可就真的太壞太對不起人了。

她聲音不大,像極了自己在嘟囔著抱怨。

但是陸東平卻把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大概就是他此刻的心境。

他轉回來伸手一把拉住溫婉:“你的意思是,你有考慮跟我試著處一處?”

溫婉搖頭,不,她沒考慮,她隻是……

陸東平臉上的歡喜完全壓不住,眉飛色舞的快要上天了一樣:“你考慮了,你考慮了。婉婉,我跟你說,你考慮了就行。如果最後你還是不喜歡我,那是我的問題,是我沒做好。我什麽都沒有,隻有這個人這雙手,它會盡最大努力讓你過的舒服,會聽你的話,你想怎樣就怎樣。”

溫婉癟癟嘴:“那我要是想回去呢!”

陸東平脫口而出:“那你帶著我一起吧,我去給你家倒插門好了。”

“你長的不美想的可真美!”

說完,想掙開他的手,可沒能成功。

一張臉滾燙,紅撲撲的,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婉婉,你掐我一下!”

陸東平把臉湊過去。

溫婉往回退了一步:“你幹嘛?”

陸東平樂嗬嗬的:“我懷疑我在做夢。”

“對,你就是在做夢。”

“婉婉,那,我現在能抱你了嗎?我想抱抱你。”

溫婉瞪了他一眼,得寸進尺是不是?

陸東平卻愛死了她這小模樣,拉著她的手輕輕一扯就把人扯了過來。

不是抱住,而是直接抱起來在那裏轉圈圈。

溫婉嚇的本能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別鬧,你放我下來!”

陸東平將她放下來,等她的腳才沾地,伸手就將她揉進懷裏。

平靜的外表之下是萬馬奔騰的激**不已的內心,他有對象了!!小知青答應跟自己處對象了!

他恨不得把溫婉再抱起來狠狠地轉幾個圈圈。

溫婉被他勒的有點喘不過氣,伸手背身後狠狠地擰了一下他的手背:“鬆手,你不幹活了你!”

就她那點力道,陸東平皮厚肉糙的就感覺毛爪子給撓了一下似的,不疼心裏還發癢。

不過到底知道點分寸,知道讓她鬆口多麽難,不敢再得寸進尺,鬆開她:“你在這邊玩,我去砍柴。”

還玩?溫婉沒理會他,拿了竹耙子去了靠近大路邊上的地方。

陸東平見狀又湊過去:“鬆毛耙一起,回頭背回去可以引火,青杠樹葉子最不耐燒,容易爛,回頭背回去可以倒進豬圈裏麵漚糞。”

溫婉前段時間在山上開荒的時候用過耙子,試了兩下就上手了。

邊耙邊問他:“你家裏還喂豬了啊?”

“喂,不喂咋行。稍微勤快點,地裏一年到頭都不缺草,每天帶一點就管夠了。不然家裏刷鍋水都得浪費掉,那鍋底鏟的再幹淨它也沾了糧食的,不能浪費是不是。再說了,我們這兒,不管你喂不喂豬,一年一戶都有兩塊錢的毛豬稅不喂那更虧。”

“啊?”

溫婉手上的動作停下來:“還有毛豬稅啊?喂不喂豬都要繳稅的話那還是喂比較劃算一點。”

陸東平笑了笑:“談不上劃算不劃算,喂豬的話,還得交任務,喂一頭,交半頭,喂兩頭交一頭。我們家入秋的時候有一頭夠一百五了,我爹就先弄去交了任務,剩下這一頭當時還不是太大,又喂了這麽幾個月,大概也有一百多斤兩百斤不到的樣子。就這幾天就要殺豬啦,你還沒有見過殺豬吧?到時候早點過來,特別熱鬧。”

溫婉忙不迭的點頭,她是真沒見過。

陸東平見她點頭了,開心的咧嘴笑,拿著柴刀就鑽進了樹林子裏麵,渾身跟有使不完的勁兒似的,砰砰砰一會兒就掃下一大片樹枝。

溫婉拿著耙子慢吞吞的耙著樹葉子,從上麵往下麵滾,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堆了好大一堆她才停下來。

拿腳推了推,然後在邊上坐下來。

今天農曆臘月初九了,她是冬月十二來的陸家咀。

才二十七天,她在陸家咀學會了煮玉米碴子粥,學會了撿柴耙樹葉子,認得了野菜,還有了個對象。

陸東平跑了兩趟把柴火背回去,來的時候又背了個大背簍 把溫婉耙的樹葉子背了兩趟。

隻要回頭能看見溫婉,就在那咧嘴傻樂 像是會傳染一樣,讓溫婉心裏那點不自在也跟著沒了,跟著他一起開心起來。

談對象,答應了那就得開開心心的談,不管是精神還是物質都要比沒談對象的時候好才行,不然談對象幹什麽?湊人數?

最後一趟,太陽已經落山了,溫婉跟著陸東平一起回家。

陸春娥和陸東臨放學回來了,正在院子裏麵寫作業。

陸東臨一看見溫婉就開始撒歡。

“溫婉姐,你快來,快來幫我看看這個題,這是小學三年級該做的題嗎?為什麽我這麽聰明都看不懂?”

陸東平在邊上拍了拍身上的樹葉子冷笑一聲:“腦殼裏麵都是漿糊,你能懂才怪了!”

陸東臨不服氣的回嘴:“同為小學生的你不配嘲笑我。”

溫婉走過去拿了他的本子看了一眼,眉頭擰的都能夾蒼蠅了:“陸東臨,你上三年級了啊?”說真的,她剛剛學寫字的時候都比陸東臨這個字寫的好,起碼橫是橫,豎是豎,就陸東臨寫的這,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陸東臨的本子是用那種草紙裁了,用線縫出來的,上麵用尺子打了格子。

紙本身就有點發黃,他寫的狗爬似的字就更看不清楚了。

“這是個什麽字?”溫婉指著問他。

陸東臨瞅了半天,他也不認識。

這是第幾行來著?別急,他數一下,跟書上對一下。

溫婉捂臉,完了,這孩子沒救了。

看著挺機靈的,這學習明顯就是個渣啊!

陸東平湊過來跟溫婉講:“他整天嫌棄我是個小學文憑,不服管教,剛好,你文憑高,可以幫我好好管管他。”

陸東臨那胳膊肘搗他:“一邊去,別打擾我學習。”然後耳朵被陸東平擰了三百六十度:“你給我好好的,不好好學,等大年三十的時候我一定叫你跪瓦片,你給我等著!”

陸東臨被他擰的嗷嗷叫:“哥,哥,我耳朵,耳朵掉了,你輕點……”

陸東平一鬆手,他又重新嘚瑟起來:“哥,我跟你說,你不能總這樣,毛手毛腳的動不動就動粗,你這樣溫,你這樣會被人嫌棄的。”

陸東平懶得搭理他,轉身湊到了溫婉跟前:“外麵冷了,去屋裏烤火吧!”

溫婉戳了戳陸東平的作業本:“我幫他把題講了就去,你先忙著。”

陸東平笑了笑,眼神溫柔的都化成水了一樣。

陸東臨傻不愣登的盯著他看,看看他又回頭打量溫婉,眼珠子咕嚕嚕亂轉。

溫婉伸手敲了敲他的本子:“不是不會?過來我給你講。”

陸東平進了屋,飯已經差不多快好了,煮的玉米糊糊。

雖然都是玉米,這個跟渣子粥又不一樣,這個玉米珍珍是玉米磨了之後篩出來的。

也就簡單的篩了一下,上麵最粗的皮弄出來加上一點點麥麩子和米糠當飼料,和豬草拌一起喂豬。

當然,平時是沒有這麽奢侈的 ,這不是年底了,豬也得加點東西坐點膘,肚子裏板油才能厚一點,膘也能厚一點,油水足一點。

張紅英是個會過日子的,陸春娥也勤快,除了自留地裏麵的菜,案板下麵還放了幾個粗糙的壇子和瓦罐,裏麵都是辣醬和鹹菜。

年初曬的椿芽,抓上一碗出來放點蔥花加一點豬油蒸一下,攪在玉米糊糊裏麵香的讓人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進肚子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