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鐵靈

誰知那丫頭隻看了一眼,俯身輕輕鬆鬆將石頭舉了起來。

商梨張大嘴巴,這石頭怎麽也有幾十斤吧,可她才十歲。

蘇希錦也吃驚,“她也留下吧。”

牙婆子很高興,但還是很有職業操守,“那錢我先收了,小姐若是用著不滿意,可退回來。前頭幾家都因為她力氣大,才退回來的。”

蘇希錦不在乎地擺擺手,這分明是一大人才,關鍵看怎麽用。

前頭那些人自然是方法沒用對。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將人留在了自己身邊。

“你叫什麽名字?”

小丫頭看了她一眼,幹巴巴道:“鐵子。”

“噗!”蘇希錦一口茶噴了出來,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喜慶了。

老鐵,鐵子。

“你不會還有個爺爺叫老鐵吧。”她開玩笑地問。

誰知對方聲音悶悶的,“他們管我爹叫老鐵,我爹是個鐵匠。”

可惜爹爹去世了,臨終把她托付給朋友,朋友欠賭債,把她賣給了牙婆。

蘇希錦趴在榻上,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這名字不適合女孩子,我給你換個名兒可行?”

小丫頭點了點頭。

蘇希錦見她性子溫吞呆萌,便想著反著取名,寓意好,“叫鐵靈可好?”

鐵靈自然答應,麵色麻木,愣愣的很像韓韞玉身邊的聽雪。

她這麽小,蘇希錦不舍得讓她幹活。於是便讓她坐下,與商梨一起玩耍。

誰知,“嘩啦”一聲,蘇希錦歪頭看去,就見她坐在地上,屁股下的凳子早已四分五裂。

商梨目瞪口呆。

“這……”蘇希錦也傻眼了。

鐵靈看著她,一臉驚恐,把忐忑不安寫在了臉上。

“沒事兒,那凳子估計放太久,壞了。”蘇希錦說,他們也是剛搬進來不久,屋裏的家具擺設都是之前的。

折損是自然而然的。

“你坐這個榻吧,比較牢實。”

原來如此,鐵靈放下心來,挨著她小心翼翼地坐下。

果然沒有反應,於是興奮地跳了下。

“哢嚓!”

木榻發出裂開的聲響,蘇希錦……

“你這個……有點超標。”再找不到其他解釋。

何止超標,簡直超出小朋友的力量範圍了。

鐵靈欲哭無淚,“我還是去外麵站著吧,你別把我送走。”

蘇希錦有點理解,牙婆的擔憂了。

“沒事,我既然買了你,就會負責到底。”她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即便是貨物還有觀察期呢,況且人。

為了這麽點小事反悔,真讓人瞧不起。

“你小心些,慢慢用力,學會掌控自己的力量,”她教她。

你看這就是她與別家的不同,作為被現代主義洗禮的女青年,她會因材施教,不放棄任何一個“差生”。

盡管效果輕微近乎於零。

晚間吃飯,蘇希錦將新來的人告知蘇義孝。對方今兒胃口好,吃了兩碗還欲再添。

“沒了。”珍珠空著碗去又空著碗回來。

“實在是今天新來了幾個人,沒把握好飯量,”廚房管事的親自跟來道歉,“現在廚房正在加緊煮,還望大人體諒。”

蘇義孝是個老實的人,自己都是平頭百姓出身,哪裏會為難這些下人。

正要寬慰,就聽珍珠道:“大人不要怪廚房的人,是新來的鐵靈太能吃。她一個人就吃了一鍋飯,比四個成年男子都吃得多。”

蘇希錦挑眉,想起牙婆子似乎說過那丫頭能吃。

“我去瞧瞧,”她站起身。

蘇義孝兩口子也來了興趣,兩人跟在她身後,一起去前院看。

到達飯廳時,就見桌子旁邊圍了一圈人,鐵靈垂著腦袋坐在中間,旁邊是壘得半高的碗。

“這些都是你吃的?”蘇希錦伸出手指數了一下,十二個,確實能吃。

她每頓吃半碗,這丫頭相當於二十四個她了。

“都是她吃的。”有人幫忙回答。

見驚動主人,鐵靈越發局促不安起來。一天什麽事兒都沒做,還白吃了這麽多飯。

羞愧。

“沒事兒,沒事兒,”蘇義孝難得打圓場,“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大家都下去吧。”

主人答話,下人頓散,該吃的吃,該幹活的幹活。

鐵靈腦袋已經埋進了胸裏,無顏麵對大家。

“吃飽了嗎?”蘇希錦問。

她赫然抬頭,“……還能再吃兩碗。”

“漂亮,”蘇希錦豎起大拇指,對她爹道,“以後又要多種兩畝地了。”

蘇義孝純良老實,“沒什麽,一畝是種,兩畝也是種,何況朝廷給的俸祿高。”

何止高,陳朝的官員富得流油,一個六品官每月的俸祿為五十兩,若加上祿粟、綾絹棉、茶、酒、廚料、薪、蒿、炭、鹽,喂馬的草料等實物補貼。還得翻倍。

按照一兩等於一千五百元算,六十兩就是九萬。翻倍就是十八萬元。

難怪國庫不豐,兵力不強,百姓貧窮,錢都進了官員和士族手裏,拿什麽來養軍民。

廚房又煮了一鍋飯,大家都填飽了肚子。

蘇希錦算算時間,來帝都已經八天,該去看看大姐蘇希雲了。

蘇希雲三年前就隨著林舒正到了京都,這麽些年一直沒回家。

也不知怎樣了。

第二天一大早,蘇希錦便帶著商梨和鐵靈去食為天,不想路上撞見舒宛。

“我正要找妹妹呢,剛巧就遇上了。”舒宛笑容滿麵地拉著蘇希錦。

蘇希錦不動聲色抽回手,“姐姐尋我所為何事?”

“來跟妹妹道個歉,”舒宛道,似乎很是自責,“都怪我招待不周,讓你聽到了一些有的沒的。”

蘇希錦不解,她聽到什麽了?

“那天的事兒我聽丫鬟說了,”舒宛十分善解人意,“你不要怪她們,她們也是無心之舉……何況紀小姐父親官職比我們高一級,我們是萬萬惹不起的。”

蘇希錦恍然大悟,原是指的那天背後說閑話的事。

“不會,”她很是大度的說,“事情本就過去了,不是什麽大事。”

一般這種過去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知道也當不知道,突然撕開才讓人尷尬。

也令人可疑。

“妹妹真的不在意?”舒宛探究地看著她,卻什麽也看不出來,“那我就放心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她從身後取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是隻珍珠釵頭。珠子大而飽滿,光滑細潤,質量上乘。

“希望妹妹看在姐姐的麵子上,以後遇見紀小姐,不要同她置氣。”

一句句說著不要生氣,一句句提示兩人之間的矛盾。

蘇希錦心裏好笑,她就當真有那麽蠢?

又想到她爹乃諫議院的,而紀丁璐和自己的爹都是六部的,心中立時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