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女,必為相

休息一天,繼續上課。這日,蘇希錦正在練字時,商梨稱國公爺在書房等她。

“知道何事嗎?”

商梨興衝衝道:“空智大師來了。”

空智大師這個人物,蘇希錦聽過許多次,好像是位了不起的高人。

“空智大師是靈隱寺的長老,有陳國國師之稱!少爺生下來時,太醫都說養不活。空智大師原本正與先皇講經,突然出現在府裏,說可以保少爺到及冠。”

聽起來很厲害。

“你見過大師嗎?”

“沒有,”商梨靦腆一笑,“我都是聽義父說的。他說大師仙風道骨,身高八尺,麵如冠玉,長須美髯,年過花甲頭上一根白發也無。”

“而且,”她小聲說,“大師看相算卦很準。府裏的姑娘還找他求過姻緣呢,可惜大師不給看。”

蘇希錦道:“大師道行高深,自然有忌諱。”

商梨稱是,“托姑娘的福氣,我也有機會看看大師了。”

受她興奮情緒的影響,蘇希錦腳步加快,也有些期待見到空智大師。

雖說體製內不談玄學,但早些年她見過許多大官,家裏都供著專門的風水大師,算命大師。每年連上香的時間,都會經過大師指點。

反正不知是不是大師的功勞,那些人官職越做越大。

到達書房,有小廝引著蘇希錦進去。

韓國棟坐在一張紅木雕刻的官帽椅上,麵有愁容。他的旁邊坐了一位矮胖的僧人,大腹便便,禿頂白眉,臉腫如饅頭,紅光滿麵。身著藍色布袍,袖子一袖長一袖短,形容邋遢。

蘇希錦一愣,環視一周,房間裏除了他,再找不出來一個生人來。

仙風道骨?

身高八尺?

麵如冠玉?

長須美髯?

哪一個詞跟他搭邊?

合著這不是蒙她呢嗎!她回頭看商梨,見對方也呆滯地站在原地,手指顫抖,嘴巴微張,癡癡的像個傻子。

原來她也被騙了。

見有人進來,禿頭和尚喝了杯茶,掃了蘇希錦一眼,眼裏的詫異一掃而過。

“空智,我孫兒的病可有治的辦法了?”韓國棟說話,下人都被遣散出去。

空智大師放下茶杯,搖了搖頭,“令孫的病老衲也沒法。這些年老衲遊曆南北,走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人,聽過不少偏方,然有效者甚少。”

“哎,”希望破滅,韓國棟歎息。

韓家這輩統共就這麽一個有天姿的嫡子,終究是留不住了嗎?

“祖父莫要憂心,”被下了死亡通知書的韓韞玉,仍然麵如微風,不動如鬆,“世事無常,說不定還有轉機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倒是好心性,”空智大師道,“你體弱智妖,胸有乾坤,本是大才之人。可惜可惜……英年早逝。”

周綏靖站起身,指著他大罵,“臭和尚,胡言亂語,招搖撞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郡王爺!”韓國棟出聲製止。

這可是連先皇都敬重的人物。

“綏靖,不可。”韓韞玉一把抓住他。

周綏靖冷哼一聲,憤然坐下。

“你倒是個貴人,”空智大師並不生氣,笑嗬嗬如同一尊彌勒佛。“少小離家,雙親無靠,前途不求自來,勝負一念之間。隻是脾氣得收收了,否則害人害己。”

“哼,”周綏靖將腦袋撇到一邊,“鬼才信你。”

他堂堂皇室子弟,景親王之嫡子,身份貴重,豈是一個和尚說變就變的。

空智大師笑而不語,回頭對著韓國棟道,“適才貧道話未說完。”

“你請。”

“如有變數,可保平安。然難!難!”

“什麽變數?”韓國棟激動地問。

空智大師搖了搖頭,“不知。”

“那……”韓國棟斟酌,不知如何說才好。

這和尚!蘇希錦在旁邊聽了半晌,不怪周綏靖生氣,她聽著也不舒服。說話說一半不表,還淨撿不好聽的說。若非她是老師座上賓,她也以為這是個江湖騙子。

想以前,她遇見的相術大師,說話都是委婉漂亮,留有三分餘地,從不得罪人的。

像是感受到她的怨念,空智大師回過頭,衝她嘿嘿一笑。

蘇希錦抿嘴。

一旁的韓國棟道,“這是我弟子,你也給她看看。”

“成,”空智大師答應得很是爽快,“這小姑娘……咦!嘶…怪哉!怪哉!”

韓國棟皺眉,這三個孩子,莫不是一個好的都沒?

韓韞玉也有些變色,“還請大師指點。”

周綏靖冷哼,“指點什麽?指不定命運多舛,短命早夭唄。”

空智大師從官帽椅上走下來,肚子上的肉隨著身體的運動而顫抖。

他走到蘇希錦身邊,圍著她轉了一圈,最後道,“可否告知我八字?”

莫不是看出自己穿越的?蘇希錦心驚,將自己的八字告訴他。

空智大師掐指一算,狂笑道:“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眾人一愣,到底怎麽了?又是怪又是妙的。

“空智?”韓國棟問。

“這小丫頭命格妙啊,”禿頭和尚摸了摸並不存在的胡須,“若為男子,一代帝王之相,若為女子,也該封侯拜相。”

“啊?”韓國棟猛然色變,朝外使了個眼色,商益立馬走出去,將守在門口的人趕走。自己守在門外。

“大師莫不是看錯了?她一個女孩兒,從小生在鄉野。”韓國棟聲音顫抖。

帝王之相說不得,但凡傳出去,必然血流成河。

至於宰相,那也不可能。古來從沒有過女子出入朝的何況還是宰相?

“老衲看相數十載,斷斷沒有錯的,”禿頭和尚肯定道,“此女帝星、將星同在,若為男必稱帝。若為女,必為相。”

話落,滿室寂靜。

周綏靖張大嘴巴,都不知道該說臭和尚胡扯,還是白日做夢。

和尚掃了一眼“嗬嗬”一笑,“然此八字女子消受不起,應為早夭之相,六歲必殤。因此我說怪。”

“我就說嘛,”周綏靖哧了一口,“不是命薄就是早夭,沒句好話。”

蘇希錦卻渾身發涼,因為禿頭和尚說得極對,她是穿越而來。

真正的蘇希錦在六歲時,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