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是瘋子,沒有理智。
蔣媛在聽見楚鳶的話之後,渾身一顫,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咬著牙說,“裝神弄鬼,我知道的,你就是想恐嚇我,別以為這樣可以達到目的……你想讓我心生怕意,然後拆散我和季遇臣,來給那個死去的胖子複仇是不是!”
楚鳶的手愈發使勁了,她是真的恨透了蔣媛,那一瞬間,白桃從她眼裏看見了殺意。
倘若殺人複仇可以不用背負法律——不,哪怕殺人複仇勢必要背負責任和懲罰,她都可以眼皮不眨地,如同兩年前那把刀似的,將自己的手刺入蔣媛的身體裏,破開血肉,一直到那血濺在她眼皮上。
濺在她鮮紅的指甲上。
可是打破這一切的,是有人從遠處怒喊一聲,“你幹什麽!”
楚鳶沉陷於情緒的暴風眼,還未回過神來,整個人被人狠狠一推,還未抬頭,那熟悉的聲音已然傳入耳畔——
“你怎麽能對媛媛下手!你這歹毒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季遇臣,將蔣媛一把拉入了懷裏,隨後對著楚鳶狠狠一推,力道之大,將她整個人推得一個趔趄。
楚鳶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季遇臣毅然決然將蔣媛摟住,仿佛護著什麽珍寶似的,那毫不猶豫將她推開的動作仿佛在她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上用力刺了一下。
兩年前,窮凶極惡的歹徒麵前,季遇臣便是這樣頭也不回地選擇了蔣媛,將她親手推向了冰冷的刀鋒。
這一幕似乎又浮現在了眼前,楚鳶深呼吸,感覺自己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
季遇臣摟著蔣媛,蔣媛便伏在他胸口哭,“你怎麽才來啊……她……她對我動手啊,阿季,為什麽會有這樣可怕的人,我明明不認識她,她應該是為了楚鳶來複仇的吧。”
聽聽,這梨花帶雨的哭聲,圍觀群眾雖然聽不清具體說了些什麽,但是自從又來了一個男人加入這個場麵之後,大家紛紛跟著猜測起來。
“不會是打小三的劇情吧?”
“那……紅衣服那個女子是被男的拋棄咯?”
“她下手好狠啊,看起來像是混黑社會的,肯定是那種不良少女。”
“嘖嘖,不會吧,招惹誰不好,招惹太妹啊。”
聽見圍觀群眾那些不明真相的議論,白桃臉色都變了,想要衝上去跟他們好好理論理論,可是被楚鳶拉住了手。
楚鳶的聲音細細聽去似乎在顫抖,“不用管。”
“怎麽能這麽說你!”
白桃氣得眼睛發紅,“那個渣男才是最惡心人的!季遇臣要是真的愛蔣媛,當初怎麽就娶了別人?他分明是看上了楚家有權有勢,而蔣媛的家庭什麽都給他帶不來!”
被人道破心機的季遇臣表情一變,按著懷裏蔣媛的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你什麽意思!”
“小三?你利用楚鳶,想要楚鳶背後的楚家,卻又舍不得自己外麵的情人,如今蔣媛居然能說出楚鳶才是小三這種不要臉的話!”白桃大喊了一聲,“跟你領結婚證的是誰?法律上你的妻子是誰?到底是誰在婚姻關係裏受法律保護?!她蔣媛能夠這樣堂而皇之說楚鳶才是小三,說明當年你從來沒把楚鳶當過自己妻子,你要是真的愛蔣媛,為什麽當初要跟楚鳶結婚!我看你對蔣媛的愛,還抵不過一個家大業大的楚家吧!”
蔣媛整個人都顫了顫,抬起頭來帶著哭腔,“我不許你這樣侮辱阿季!”
“好一對狗男女!”
白桃攥著手指,“季遇臣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那也是死去的楚鳶來指責我,你有什麽資格!”季遇臣被人這樣公開說,麵子上哪裏過得去?他指著剛才被自己推開的女人,“還有你!你簡直陰魂不散!能不能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媛媛的生活!”
陰魂不散?
楚鳶一直低著頭,頭發散下來遮住了眼睛,在聽見“陰魂不散”四個字的一瞬間,她竟然發出一聲冰冷的笑聲。
是啊,她是陰魂不散。
才會沒有死在當年。
而如今她的靈魂早就已經變得漆黑了。
楚鳶抬頭,走上前,每走一步,逼得蔣媛後退一步,“你幹什麽,你還想對我動手?”
眼前的女人,明明孤身一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身後似乎跟著不要命的千軍萬馬。
那團複仇的火迄今還在她眼裏燃燒。
她到底經曆過什麽……
蔣媛感覺一股殺意撲麵而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吧?何必為了一個楚鳶,還要跟我們糾纏不休?人都已經走了……你也別揪著不放了……”
楚鳶喊了一聲,“桃子。”
“啊。”
白桃聽見楚鳶的呼喚,愣了一下。
楚鳶向她伸出手。
那一瞬間,白桃明白了。
她隨身攜帶的口袋裏,轉出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從空中輕輕一拋,就落在了楚鳶的手裏。
刀尖彈出,楚鳶將刀在手指間轉了轉,隨後轉頭那一刻,銳利的眼神便紮在了蔣媛的臉上。
蔣媛往季遇臣懷裏縮著,“你要幹什麽!你手裏那個是什麽!”
“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想要謀財害命啊!”蔣媛尖叫著,“瘋子!女瘋子!阿季快保護我,快把她趕走啊!”
季遇臣聽見蔣媛的聲音,心裏跟著難受,於是沒多想,便攔在了蔣媛的麵前,“你這個瘋女人鬧夠了沒有!”
瘋女人?
她早就沒有理智了。
這具身體不過是行屍走肉。
季遇臣,能看見你比我更慘,我下一秒去死都無所謂。
“隻要把當年那一下還給我。”楚鳶眼眶通紅,手裏的小手術刀折射著寒芒,不管是切割死人還是救助活人,它都溫度冰冷,“我們就當扯平如何。反正當年,我也是這樣受過來的。”
季遇臣聽見這話狠狠一震,還沒回過味來這話什麽意思,楚鳶便已經逼至了自己的麵前,動作快如閃電,讓季遇臣臉色發白,他本能就去攥楚鳶的脖子,最脆弱的地方總是最能控製人,而後先聲奪人一巴掌打在了楚鳶的臉上!
刺痛占據了楚鳶的所有理智。
白桃驚了,在一邊衝過來,將季遇臣撞開,楚鳶晃了晃,被她扶住。
白桃摸著楚鳶的臉,“你沒事吧?”
楚鳶睜著眼睛,一片茫然。
季遇臣打她?
楚鳶捂著臉,用力地笑了兩聲,聲音都在發抖了,“季遇臣,你打我……”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窒息感湧上來,身體也跟著血液流通不順暢,手腳開始發麻……
為什麽……她這身體,早該可以撐住了才對……為什麽!
腹部遺留下的刀疤隱隱發癢,楚鳶感覺身體麻木到了開始出現刺痛。
蔣媛看見楚鳶終於被收拾了,頓時心裏解氣了些許,她指著楚鳶說,“別以為你裝出一副凶狠的樣子來就所有人都會被你嚇住!還有以後離我遠點!”
今天明明是蔣媛主動叫住了楚鳶,也是她先對楚鳶出手,卻沒想到反過頭來倒打一耙,居然讓楚鳶離她遠點!
楚鳶近乎咬碎了牙齒,季遇臣估計是聽見楚鳶的話,心裏又慌又怕,才會這樣被惹急了行為不受控製,如今這一打,怕是沒這麽好結束了。
他為了逃避責任,拉著蔣媛打算轉身就走,想要趁亂混入人群中——畢竟這要是報警了,就會演變成打架鬥毆的場景啊!
季遇臣不想聲張,傳出去要是被人扒出當年楚鳶的事情,他們的名聲和人設都會完蛋!
於是季遇臣用眼神示意蔣媛趕緊閉嘴,生怕她再說一句話,圍觀群眾又跟著腦補和聯想到別的事情,男人最後心虛地瞪了楚鳶一眼,發現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趕緊抓著蔣媛便走。
發現當事人離開,看戲的也都揮揮手,人來人往的商場頓時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楚鳶像是被人潮吞沒了似的,就快要消失不見。
白桃還想喊季遇臣站住別走,但是發現楚鳶情緒不對,去碰她的時候,才驚覺她肢體僵硬得可怕,好像是刺激之下已經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發著抖**著。
白桃蹲下來,去摸楚鳶的臉,摸到了一手眼淚。
“不要哭,啊,小鳥。”白桃從來不會安慰人,她平日風格就是大濃妝暴露狂,連上床都是直接跨在男人身上自顧自享受的那種,如今看見楚鳶掉眼淚,竟然聲音都跟著軟下來了,“季遇臣打你疼嗎?為什麽不還手啊——我幫你打回去,我幫你把蔣媛分屍成幾百塊好不好?”
這是來自變態最溫柔的關心。
楚鳶沒說話,肩膀不停地哆嗦著,季遇臣一巴掌打碎了她偽裝起來的風平浪靜,她用力咬著牙,將這股勁摒過去,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本該是黑色的眸子竟然被一片血染紅了!
楚鳶看著白桃,女人的臉龐是極美的,緩緩抬頭那一瞬間,白桃感覺周遭如同置身冰天雪地。
她好像是個隨便就能把命丟出去的女人。
大逆不道,驚世駭俗,滿身是血複仇而來,隱藏在看起來像個正常人的皮囊下,是她不顧一切的魔鬼靈魂。
隔了好久,她才抬動自己的腳,喘著氣說,“我真怕我剛才出手已經是殺了他。”
那一個巴掌的刺激下,她受刺激到全身發麻手腳僵硬,肌肉組織收縮缺氧,交感神經興奮,那一刻什麽人倫道德都被拋之腦後。
白桃將手術刀放回了口袋裏,對著楚鳶說,“我理解你想複仇的心情,但至少不是在大街上……小鳥,你跟我回去,我給你檢查一下身體,你昨天喝了酒又下了藥,身體沒恢複,加上剛才出現的應激反應,我很怕你的身體吃不消……”
這樣精神上的刺激太大,她真的生怕背負著仇恨的楚鳶哪一天瘋了……
輕輕遮住了楚鳶的眼睛,白桃給栗荊打了個電話,隨後輕聲說著,“放輕鬆,放輕鬆,跟著我深呼吸好嗎,你慢慢把肌肉放鬆下來……”
*
尉婪坐在基地裏看著電腦的時候,基地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緊跟著看見栗荊懷裏抱著一個女人衝了進來。
這女人的臉怎麽這麽眼熟?
尉婪眼皮一跳,“站住!”
栗荊腳步一頓,“怎麽了?”
尉婪指著他懷裏的楚鳶說,“她怎麽了?”
楚鳶好像昏過去了?
白桃跟在後麵歎了口氣,“給她打了鎮定劑。”
“鎮定劑?”尉婪眉頭緊蹙,“什麽情況。”
“大街上……情緒失控了,然後有些呼吸困難,肌肉收縮太厲害,神經太興奮……”白桃兩手一攤,隨後跟著冷笑一聲,“你知不知道,小鳥被人打了?”
那一瞬間,尉婪周遭的氣壓猛地低了下來。“誰打的?”
白桃觀察著尉婪的表情,念出三個字,“季遇臣。”
尉婪的瞳孔,不留痕跡地緊縮了,季遇臣敢打她?
“我帶著楚鳶去看看身體。”白桃進去的時候將自己的工具箱拎進去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尉婪坐在那裏沉默幾秒,看著栗荊放下楚鳶走出來,男人和他對視,“現場什麽情況?”
“蔣媛找她麻煩,還先動手,被楚鳶控製了。後來季遇臣出來了,用語言刺激楚鳶,然後趁楚鳶情緒不穩定打了她,再趁亂走了。”
栗荊的複述很簡短,但是顯然忍著一股氣。
尉婪的眼神黑壓壓地沉下來。
他將手裏的筆記本電腦一合,隨後從沙發上站起來。
歪了歪脖子,關節發出了哢噠哢噠的聲音。
栗荊說,“幹嘛?”
尉婪走上前,看了栗荊一眼,“發個消息,搖人。”
這……要幹嘛?
尉婪站直了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拿著手機,麵無表情地說,“在哪打的?”
*
蔣媛被季遇臣摟著回到了親戚開的網紅奶茶店裏,今天周末人多,蔣媛過來幫忙的,季遇臣順帶來看看,沒想到會遇見這一幕,他哄著自己的愛人,“媛媛,別哭了。”
“我隻是……路上拉住她問了幾句關於昨天夜裏的事情……”蔣媛擦著眼淚,“不知道為什麽她會那樣嘲諷我,後麵還動手……她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大的惡意呢?”
這話若是楚鳶在場,聽見怕是會笑出聲來。
她對他們有惡意?那當年她又怎麽會差點死在他們的惡意之下?
風水輪流轉,曾經對別人那麽狠的人,是怎麽能以一副受害者的態度自居的?
蔣媛哭了整整十多分鍾,全過程季遇臣在後廚摟著她安慰,一邊安慰,他一邊回想起當時楚鳶說的話,總覺得好奇怪。
隻要把當年那一下還給我。我們就當扯平如何。
當年……莫非她是……季遇臣還沒來得及多想,門外的圍觀群眾發出一聲驚呼,奶茶店的大門被人狠狠踹了一腳,連招牌都被人踹下來了!
哐當一聲響,飛塵在空氣裏飄**。
有人出現在店麵門口,嫌棄地用手揮了揮空氣裏的灰塵,連皺眉厭惡的樣子都驚豔帥氣,他嘖了一聲,“聽說有人舉報這裏奶茶店違規占地,後廚衛生不合格?”
尉婪笑著說了一句,“好巧,路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