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反殺還是“送禮”
寂靜而空曠的野外,白姝舉著剃刀一下一下割著柳夏夏的頭發。
柳夏夏一直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卻又不敢哭出聲來,生怕惹了麵前的人不高興,引得對方反水。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以後,白姝收起了鈍鈍的剃刀,深深籲了口氣,很是滿意地欣賞起了自己的傑作。
還真是……無比光滑的一枚鹵蛋啊!
柳夏夏的頭上涼颼颼的,即便她沒有伸手去摸,也曉得白姝必定把她的頭發剃了個精光。
“好了嗎?咱們可以回家了吧?”
白姝看不清柳夏夏臉上的表情,單單從對方的語氣裏,她能聽出卑微的討好。
“可以了,”說著,白姝從懷裏掏出一頂帽子扔給對方,“諾,你將就著戴吧,萬一路上遇見熟人,也能搪塞過去。”
柳夏夏拽著帽子的手握得死緊,須臾,她老老實實將帽子戴上,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句話也沒說,徑直往前走去。
白姝雙手抱臂,若有所思地瞧著地上的頭發好一會兒,方才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皆沉默著走完了這段最艱難的路。
雄雞打鳴,東方既白,柳婆子昏昏沉沉,終於迎著晨曦從昏睡中幽幽醒轉。
伸了個懶腰,她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天色,忽然想起之前的計劃,一拍大腿從**跳了起來。
昨晚她原本應該坐在家中等著那些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眼皮子重得厲害,還沒到亥時她就睡過去了。
反正依照田大壯所言,他同那幫人仔細交代過,要將茅草屋熟睡的人帶走,想來即便她沒露麵,事情應該也成了吧?
念及此,柳婆子麻利地起身穿好衣裳,繼而壓著心中的澎湃,亦步亦趨踏出了東屋的門檻。
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此刻西屋大門緊閉,絲毫看不出狼藉,倒是柵欄邊上,那條被捅死的黑狗還靜靜躺著,身子早已僵硬。
“天哪!哪個狗娘養的殺了我家黑狗!”
柳婆子大駭,一大早的叫她瞧見這麽晦氣的一幕,當真讓人頭皮發麻。
大步流星上前,柳婆子一腳將黑狗踹得老遠,隨即偏頭望向白姝所住的屋子。
“娘...”
一直躲在房中不敢出來的柳夏夏,聽見院兒裏的動靜,忙探出頭來,怯生生喊了一聲。
柳婆子想要上前砸門的動作一頓,轉身看了柳夏夏一眼,不由皺了皺眉頭。
“你今日抽什麽風,怎地還戴起了這般不倫不類的帽子?”
“我……”柳夏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咬了咬唇,她硬著頭皮招呼柳婆子來她的屋。
“娘你小聲些,我有事情同你說。”
“一天天神神叨叨的,就你事情多!”
嘴上雖然抱怨,可柳婆子一想到一會兒就能瞧見白姝的慘樣,到底沒同柳夏夏計較,抬腳往對方的屋子去了。
不多時,柳婆子尖銳的嗓音傳遍了整個院子。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柳婆子臉色鐵青,原本雀躍的心情早就飛了,像是被人當頭棒喝狠狠潑了一桶冷水,通體冰涼。
“娘你小聲些,這事兒不能讓旁人知曉,否則我就活不成了!”
柳夏夏滿眼都是驚慌,即便她此刻蜷在自己的床榻上,依舊沒有安全感。
柳婆子看著她這副驚弓之鳥的樣子,真恨不得提刀砍死白姝,偏偏對方握著她們的把柄,她什麽也做不了。
她就說,好端端的,她怎麽會突然睡過去了,原來那個小寡婦,竟然偷偷給她們下了迷藥,反將了她們一軍!
“天殺的,那個小賤人竟然敢算計我們,她遲早要遭報應的!”
“……阿切!”
白姝閉著眼睛打了個噴嚏,因為夜裏勞神,她此刻亟待補覺。
聽見外頭不大不小的動靜,她連眉頭都沒舍得皺一下,翻了個身,繼續會周公去了。
柳夏夏的屋子裏,柳婆子還在斷斷續續發著狠。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裏又一次恢複了寧靜。
柳婆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壓製住波濤洶湧的怒氣,走出了柳夏夏的房門。
低頭處理了看門的黑狗,她轉身怨毒地看了一眼西屋,什麽也沒說,出去了。
這出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把戲算是徹底涼了,柳婆子雖然心有不甘,可自家女兒的命門被對方扼得死死的。
什麽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算是親身體會了一把。
柳夏夏此番驚嚇過度,再加上頭發也沒了,足足呆在房間裏三日都不曾踏出房門。
三日後,裏長歡天喜地前來拜訪,柳婆子得了契機,總算是生活拉硬拽將柳夏夏給帶了出來。
“夏夏這是怎麽了?看著像是不高興啊!”
裏長也算是金家村的老人了,村裏這些牛鬼蛇神該是什麽樣子,他全都門兒清。
“哪裏的話,這丫頭是還沒怎麽睡醒呢!近來懶得梳理頭發,我隨意同她套了個帽子,裏長大人莫要見怪。”
裏長手裏拿著厚厚的簿子,擺了擺手,說:“大家同住一個村,談不上見不見怪的,柳婆子太客氣了。”
說完,裏長的眼神從麵前的母女二人臉上掃過,繼而接著道:
“先不管這些不足掛齒的小事,我此番來,是來恭喜夏夏的。”
柳婆子一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手裏的簿子良久,甚是詫異道:
“恭喜夏夏?裏長何出此言呢?”
“你家那個小寡婦不曾跟你說麽?我還以為,她做了這天大的好事,是得了你的指派。”
“天大的好事...”柳婆子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連日來,她已然對白姝的所作所為有所忌憚,此刻聽裏長提及,心中不可避免咯噔了一下。
裏長瞧著她雲裏霧裏的模樣,一拍大腿,索性同她說得明白了些。
“你還不知道呢?上個月初我便貼了告示,要村中能者將廢棄的鹽堿地給收了去,能得些補償。
可惜,告示貼了許久,也不曾有勇夫登門,倒是你家那個小寡婦,前幾日揭了我的告示,說她願意將鹽堿地收了去。”
“你說什麽?!”
顧不得同裏長用敬語,柳婆子聞言,兩個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開什麽玩笑,金家村的地本就不算肥沃,好些荒地都成了鹽堿地,根本種不了糧食。
這裏長既然尋人來收,便說明這地基本沒救了,白姝居然膽敢不經她的授意,便擅作主張接了這燙手山芋,她到底安的什麽心,可再明顯不過了。
裏長捋著胡須點頭,說:“正是正是,小寡婦說她有辦法將村中的鹽堿地利用起來,心中所求並非錢財,而是月老日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