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淩雲閣

葉藍衣卻是先看向旁邊的安樂郡主,順便提起瓷壺給她添了茶。

安樂眼珠子早就黏在那些珠寶上了,她先前以為自己看的那些都是好東西了,卻不想真正的精品都在這裏,這要是自己得上一兩件,在都城貴女圈中還不得豔壓群芳!

她這看這也喜歡,看那也稱心,絲毫沒有注意到葉藍衣遞給她茶水的時候染了蔻丹的指甲輕輕在茶水中點了一下。

“還是公主先選吧,這些貨色我府中都有,不急於一時。”

雖然咽了咽口水,但安樂還是忍住了,這東西是真的好,價格也是真的貴,她那扣門老爹要是知道自己花大價錢買這些珠釵,非得打斷她的腿不可。

葉藍衣笑笑不再理會她,目光落在那些珠寶上。

“哎呀,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先失陪一下,你先挑著。”

半杯茶下肚的安樂郡主很快有了反應,急得滿頭大汗,捂著肚子一溜煙跑去恭房了。

那上好的瀉藥夠她在茅房裏待上幾炷香,足夠自己去做點其他的事,葉藍衣唇角微勾。

“夫人可有什麽中意的?”年輕的姑姑輕聲詢問葉藍衣。

“甚好,”葉藍衣點點頭,拿起一個珍珠步搖好似在觀摩,暗中用力,便有顆鑲嵌的東珠應聲而落,她慌忙撿起,“哎呀,這可怎麽是好,損壞了貴店珍寶。”

“世子夫人不必介懷,讓簪娘再鑲嵌上去就行了。”

葉藍衣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說道:“這怎麽能行,貴店這些珠釵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要不煩請姑姑引見一下陸掌櫃,我親自賠禮道歉。”

剛剛還一臉笑意的姑姑臉色微變,看向葉藍衣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探尋,但是終究點點頭,起身帶著葉藍衣朝三樓走去。

“大人,裴府世子夫人求見。”

在一處臨窗的房門外,葉藍衣聽到那姑姑如此通報,心裏還在好奇,這人好大的派頭。

“進來。”

還不等她多想,房門已經被拉開,有人請她入內。

臨窗處果然坐著一個年輕人,葉藍衣光看背影就知道這人年紀不大,難道他就是陸掌櫃?

“公主請坐。”

繞到窗邊坐下,葉藍衣這才看清楚坐在自己對麵的人,是個年輕人。

“在下陸遠,見過公主。”

他沒有像別人一樣稱呼葉藍衣世子夫人,也好像對她公主的身份沒有半分驚嚇,就這麽平平淡淡地坐在葉藍衣對麵,抬手為她倒了一杯茶。

“公主支開別人來見在下,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葉藍衣眼神閃爍,他果然對自己的來意了如指掌。

拿出自己衣袖中的匕首,將它放在桌上,葉藍衣目光依舊盯著對麵的陸遠,“有人托我將此物交給陸掌櫃,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如果他知道,那麽就意味著這件事確實有很大的蹊蹺。

“原來,竟是落到公主手中了,難怪.....”

他喃喃道,難怪他派去的人都無功而返。

哐的一聲脆響,陸遠已經準確按下那匕首上的一顆小小寶石,隻一瞬,刀身和刀柄分離開來,從中落下一張折疊好的紙。

竟然是這麽開的,葉藍衣眯了眯眼。

陸遠早已經拿起信看了起來,良久,才歎了口氣看向葉藍衣,“裴家又更強了,不僅聯合了隴西四郡,河東幾大權閥也盡為裴家收服,相信用不了多久,皇家將指揮不了朝野內外的一兵一卒。”

葉藍衣瞳孔微縮,河東可是皇後母族所在,太子的根基,一直以來都和裴家對著幹,卻不想早就暗中倒戈了,這個消息隻怕皇後太子都還蒙在鼓裏。

“陸掌櫃可是有什麽辦法阻止?”

她隱約察覺到這個陸遠是不簡單的,單就派遣那麽多死士去打探裴家消息,就不是區區一個商人掌櫃該做的事。

陸遠看了看她,搖頭苦笑道:“公主也是皇家人,陛下都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能有什麽辦法,不過是早點知道大廈將傾,乘早東飛而已。”

竟然隻是個看熱鬧的,葉藍衣有些失望,但是也不想去強求任何人,他說得沒錯,自己的父皇不爭氣,皇後太子不爭氣,別人就是想救大庸,也無能為力。

“陸掌櫃的意思藍衣已經知道了,但是想必你也知道,大廈將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抬頭環顧四周,葉藍衣繼續淡淡地說:“這淩雲閣先前並不存在,卻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做到如此地步,盜用宮中織造,仿刻前朝珍品,卻還能讓朝中官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了日進鬥金,耳目更是遍布庸都各府各司,陸掌櫃肯定不是簡單人,若你有安世之願,陛下定掃榻以待!”

她行了一禮,正對上陸遠探尋的目光,沒錯,在地牢的那個人說出這裏之後,這段時間葉藍衣就一直在調查這個突然在庸都冒出來的淩雲閣,這麽強大的勢力,若是能為自己所用就再好不過了。

“公主果真不簡單,才短短幾日便將我這淩雲閣底細查的一清二楚,看來,公主和陛下還不願意認命,還要做困獸之鬥。”

“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本宮身為大庸公主,食君祿,分君憂,若大庸滅,大抵也不會有苟活的機會。”葉藍衣此時的眼神不再是那個幼稚的十七歲公主,陸遠在其中看到的,是以身殉國的決絕。

“好,不愧是殺伐決斷的長公主殿下,看來這麽多年的蟄伏不僅沒有磨滅您的心性,反倒是更加激發了鬥誌。”

陸遠滿意地點點頭,將葉藍衣剛剛帶來的珍珠步搖遞了過去,笑笑繼續說道:“公主若喜歡淩雲閣的珠寶首飾,胭脂水粉,每月可傳喚簪娘上門。”

葉藍衣知道事情成了大半,至於之後雙方再如何合作,再仔細考量,安樂郡主也快回來了,她隻能告退離開。

等門徹底關上,陸遠定了定神,才朝屏風後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少主,這就是長公主葉藍衣,可有看出什麽?”

屏風後良久都沒有動靜,陸遠聽到腳步聲似乎在沉吟。

“好膽魄,但是也很愚蠢,區區一個小女子,也妄想螳臂當車,裴遠霆那老賊豈是好對付的。”

年輕男子桀驁的聲音終於傳來,陸遠鬆了口氣,能得他家少主讚一句好膽魄,已經是對這葉藍衣少有的好評價了。

“世人皆貪現世安穩,誰還去做這些髒事,長公主願意嫁進裴家當細作,已經是女子中少有的膽量了。”

想到以後也許還有合作,陸遠也忍不住為葉藍衣說句公道話。

“性格倒是和我有幾分像,隻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母親當年那個孩子.....”

屏風後,男人展開的畫卷上,有一個和自己七八分像的女子,若是葉藍衣在旁邊,一定會驚訝這人竟然有她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