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上溫柔是武器

十四章(上)溫柔,是武器

最痛的是秦深。他的胃在**抽搐,又犯了。他看著台上的林欣瑩,隻覺得她忽遠忽近,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快撐不住了,隻覺肚子裏麵有一把鋒利的剪刀在來來回回地絞。秦深搖搖晃晃地往門外走,他跟喝醉了就一樣跌跌撞撞,舉步維艱,甚至在門口撞了一下。咣當的鐵門響被音樂聲淹沒。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不適,除了……

除了林欣瑩。“等你宛在水中央。”歌已經唱完了,餘音似乎還在屋子裏,像清晨的霧一樣久久盤旋,揮之不去。那個學服裝的男生鼓掌最為熱烈,一方麵是確實為她的聲音折服,另一方麵,他更加堅信自己的眼光。沒錯的,清新甜美,他一眼就覺得這是林欣瑩的本質,她的底色。此時他愈發有種惺惺相惜和讚賞之感。

世上焉有不愛千裏馬的伯樂?倒是劉正,他萌生了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

林欣瑩顧不得那麽多了,她向光頭請假要離開。

光頭麵露難色:“這麽多人都在,你走了,怎麽繼續下去?”

說得也是,這樣一走像話麽?她焦躁地在台上走來走去。剛才的甜美像風一般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失魂落魄。台下的他們隻當是她是為下一首歌做準備,歌未啟,情緒先行。見證過短短時間裏林欣瑩如脫胎換骨般的轉變,就算這會兒她歇斯底裏泣不成聲他們也已經有心理準備,可以做到波瀾不驚了。

“非走不可嗎?”低頭彈貝司的光頭突然抬頭問,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餘光裏。

“非走不可。”林欣瑩肯定地說。

“你去吧,下麵的我來想辦法。”

“謝謝。”林欣瑩擔憂的臉上浮出笑容,轉瞬即逝。下一秒鍾她一轉身,蹬蹬地跑下台,一路目不斜視直跑到門外去了。

“秦深!秦深!”林欣瑩將喧囂的樂器聲拋諸腦後,瘋狂地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這條近兩百米的小路上沒有路燈,荒草在這裏肆意往上躥,都沒膝了。林欣瑩平時來這兒的時候總要拿跟棍子,邊走邊敲,就全當發布通告:蛇啊蟲啊什麽的,請注意!有人經過,有人經過!請挪個地方,拜托動作快點!可這回,哪顧得了這些?

“秦深!你在哪兒?”林欣瑩聽到自己焦急的聲音落寞地響起,風一吹,就散開來。秦深到底怎麽了,千萬別出事啊,從沒見過他這樣……這才想起自己腦子進水短路了,應該打電話找他!

林欣瑩抖抖瑟瑟地掏出手機來摁,眼前浮現的是剛才秦深扭曲的臉。恨不得全部替他承受,雖然,自己也很怕疼。但是,如果可以,讓她疼好了。

附近就有諾基亞的鈴聲。林欣瑩借著手機的光亮看到秦深蹲在草叢裏,幾乎被淹沒。吐得那真叫一個昏天暗地,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方顯徹底。林欣瑩不斷給他拍背,擦拭嘴角。心疼得掉下淚來,就像自己小時候做手術,難過的媽媽。

“林欣瑩小朋友是吧?你媽媽說你是最勇敢的孩子,那你一定不怕疼,不會哭對不對?”穿白大褂的醫生說。她乖巧地點點頭。手術的時候很痛,林欣瑩咧開嘴,把自己的小手塞進去,簌簌地掉下淚來,卻忍住不發出聲音。被推回病房的時候,依稀聽到醫生跟媽媽說話的聲音:“很乖,沒哭。她把手塞到嘴巴裏麵了,都是牙齒印。”

迷迷糊糊中林欣瑩看到媽媽抬起自己的手看,紅紅的眼睛,滿是心疼。

拒絕去醫院,這個秦深!吐完之後完全沒有力氣,站起來都很勉強。林欣瑩想要扶著他回宿舍的努力純屬徒勞,兩個人都累得氣喘籲籲的,走了那麽久,居然才走了五十米的樣子。

打電話找吳恒遠搬救兵。在等待的空隙裏,他倆坐在草地上休憩。林欣瑩把虛弱疲憊的秦深摟在懷裏。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他的臉頰,眉毛又是皺起來的。林欣瑩剛把它撫平不一會兒又恢複原樣。她輕歎一口氣,低下頭來溫柔地親吻他的眉毛。秦深終於像個孩子一樣舒展開來,許是剛才消耗過度太疲憊,他沒有任何征兆地睡過去。

“欣瑩!林欣瑩!在哪兒呢?”吳恒遠的聲音在這兒顯得格外洪亮。明白為什麽來自草原的大多聲音聽起來悠遠的樣子,太遼闊了,還不是被逼的!沒點穿透力鬼都聽不見啊!

林欣瑩不敢高聲應答,怕吵著秦深。她高舉起手揮了揮。

“小瑩,你倒是冒個泡啊!”賈笑也來了麽?

這才想起黑燈瞎火的晚上,舉手頂個鳥用。

林欣瑩摁亮手機,舉至頭頂來來回回地晃動。他們過來了,是三個人,外援是吳恒遠的老鄉,以前見過,人挺好的,就是有點無厘頭。

齊刷刷的手機燈照過來的時候,本能地回避。太刺眼了,捂住臉的時候,卻很詭異地感覺自己做了壞事一樣。難怪乎警察那強光燈一射,甭管那犯了罪的不法分子,還是安分守己的良民,都會無一例外地舉起手來投降。生理反應啊!

“我說,對……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啊!”那男生馬上扭頭就走。

“操!給我回來!你丫的說啥呢?!”賈笑一把拽住他,真沒見過這種人,有沒有一點記性啊!還是地球人麽?

“你當自己是學校方麵派來抓地下情侶的啊?即便真是,你丫的也忘了黨和國家交待的光榮任務了吧?你說你對得起人民對你的信任嗎?”

這種時刻還來這一出,林欣瑩真是哭笑不得。秦深居然也沒被吵醒。睡吧,秦深,乖,好好地睡一個長覺吧。希望夢裏的你,不會那麽痛。

吳恒遠把他背到宿舍平放在床上,秦深都沒有醒來。林欣瑩坐在床頭一直守著。

“他經常這樣胃疼嗎?”

“不是經常,但有幾次厲害的。”吳恒遠拉開他的抽屜,拿出一個瓶來,這是他的藥片。那麽大一個瓶子,看得林欣瑩心驚肉跳。

“這個秦深,還是饑一頓飽一頓麽?多這麽大的人了也不好好愛惜自己……我也有錯……”她說不下去,哽在那裏。就是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女朋友很不稱職,很失敗。

“欣瑩,我們回去吧。這裏交給吳恒遠好了,待會兒他們另外兩個室友回來一看到女生在這多尷尬啊。”

有長進啊,這個賈笑居然還會想起尷尬。可能是上次的教訓吧,她一個猛子衝進來,迎頭裝撞光著膀子的一兄弟,然後是另一個穿著褲衩的兄弟情急之下,搶了吳恒遠的毯子跟裙子似的往身上圍。窘得平時不可一世、飛揚跋扈狀的賈笑像被燙了般,扭頭落荒而逃跑。據說秦深和吳恒遠兩個家夥還幸災樂禍地狂笑不止。就是此般雞飛狗跳地混亂……

走到門口,林欣瑩又飛快地返回去。吳恒遠和賈笑都以為她落了什麽東西。

但見她疼惜地摸摸秦深的臉,這才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