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友(下)

第十章(下)女友

有那麽一會兒,林欣瑩隻覺天旋地轉,世界飛沙走石。其實不過是她大腦一片空白而已。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沒有心理準備。是,沒錯,她喜歡秦深,千方百計地要走到他心裏麵去。可是……

是哪兒不對呢。林欣瑩不明白,但是真的是有哪兒不對勁的。說不清道不明,卻橫亙在心頭,揮之不去。

“給我三天時間考慮好嗎?我這一時半會還不能給你答案。”

似乎有點出乎預料的回複。林欣瑩看得出來秦深的一絲不快,雖然隻是稍縱即逝。

“嗯,好的,當然。”他依舊冷靜理性的聲音,不知道是控製得太好,還是……他這樣不疾不徐,這樣篤定。

回去。賈笑看著林欣瑩鬱鬱寡歡的樣子:“你怎麽啦?秦深跟你說什麽了?”

林欣瑩有氣無力道:“我也不知道是坐車弄的還是剛和秦深會麵弄的,我好累啊。”

“那還用說?肯定秦深弄的啦,剛才還活蹦亂跳生龍活虎的,這會兒就跟雙打的茄子似的。到底是怎麽啦?”

“他讓我做他女朋友。”林欣瑩平靜道。

賈笑不平靜道:“哈哈,這個秦深還真是……這哥們大有不累死人不償命的潛力,我多強大的心髒啊,都快受不了鳥!不錯哎,下手快,準,狠!操,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了啊!”她詫異地看著林欣瑩比哭還難看的臉,你沒事吧,你不會喜極而泣,樂極生悲,甜中生苦了吧!來,妞,守得雲開見月明,你的癡情付出換來了今天,給姐甜甜地笑一個吧!”

林欣瑩突然趴在桌上哭了。

賈笑目瞪口呆地看著範琴和李萍兒:“這是啥情況,姐妹們,這丫頭不會跟範進中舉一樣瘋掉了吧。”

李萍兒淡定地說:“估計是回憶起這麽多年的心酸了。讓她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就沒事了!”

範琴哈哈一笑:“小瑩喲,終究還是個單純的孩子。不會是戀愛前的恐懼症吧。不怕不怕哦,你喜歡的人會好好愛你,這不是很幸福嗎?”

林欣瑩終於停止住了哭泣:“秦深他不愛我。”

“不愛你?不愛你,會讓你做他女朋友?我說,你沒發燒吧。”賈笑把自己的手搭在她額頭上。

終於明白不對勁的東西在哪。在心。

假期難得聯係幾次,每次都是林欣瑩興致勃勃地找他聊,他呢,要麽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幾句,要麽是音訊全無。前麵幾次林欣瑩還用越挫越勇鼓勵自己,後麵越發覺得自己這樣是熱臉貼冷屁了,低到塵埃裏還得開出花來,她做不到。可是每當她意興闌珊,秦深又會回一條幾天前發出的短信,道歉完畢,居然還會有甜言蜜語。

林欣瑩一邊鄙視自己的同時一邊貪戀那似乎近在咫尺的甜蜜。就是這樣欲罷不能到難以自已。

“我感覺不到他對我的喜歡。我就站在他的麵前,我們離得那樣近,幾乎可以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可我就是看不到他的心。”林欣瑩如夢遊一般,眼睛裏空空洞洞的。

範琴笑了。“你這傻丫頭,想太多啦!是這樣的,喜歡一個人久了,某天驀然發現對方也剛好喜歡自己就會特懷疑,特覺得不真實,特不敢相信。我有朋友就是這樣的。”

“是嗎?真的如此嗎?”林欣瑩糊塗了。直覺這個東西真的很難說,都說女人的直覺很準,可是它連當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要怎麽去論證它的可信性呢?

很累,可是無法入眠。似乎隻要和秦深見麵以後,睡眠就很成問題。經常翻來覆去地等他的訊息,十等九空。秦深不喜歡用手機。可那至少能傳達聲音傳達文字呀,她隻是沉迷感受他的存在。偶爾他會問她睡著了沒有,在幹什麽,本來走在與周公約會路上的的林欣瑩,馬上就會神采奕奕地傾向清醒的天平。今夜,依舊毫無音信。

林欣瑩有些失望,今天他說的那些話讓她一廂情願地以為這天是與眾不同的。然而,現在想來,跟詢問“這白菜幾毛錢一斤”有什麽區別呢?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愛她。除非被逼到死角,他才會說是的。他連愛都說不出口,他說是的。一如他之前所說,我發現我對你也有那麽一種感覺。這樣,似是而非……

開學時總有很多瑣事的,倒是暫且讓林欣瑩得以分神。不斷地做出假設,秦深是愛自己的,然後去搜尋各種各樣的證據。似乎不夠充分,假設不成立。那麽他不愛自己,再回過去獵取種種小細節,似乎也不夠有說服力。他始終都沒有聯係她。是在她考慮期間自動回避嗎?還是他隻是一時心血**而已……

“很難做出決定嗎?”吳恒遠打電話給她,應該是賈笑告訴他的。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他們。

“也不是。”和秦深一樣,林欣瑩也篤定地知曉自己最終會做出的決定。

“你也覺得自己在賭博,對不對?”他在電話那頭的關切和焦慮切切實實傳過來。

……

她沒有說話。他這樣清楚這一切,也這樣了解她的心。在感情的世界裏,他可以說是她的知己。

“既然有猶疑,不如下注給我吧。你押我吧!我不會讓你輸的,不舍得讓你輸。”他笑了,在那端突然調皮地開玩笑,最後那句話卻是認真的,溫柔的。

林欣瑩咯咯地笑了。如果自己真的是賭客,那麽肯定是最執迷不悟癡入骨髓的那一個。看定一支注,不論輸贏,從頭到尾都押它。她不是來賭輸贏的,她賭的就隻是那支注而已。

“嗬嗬。謝謝你,真的。我不知道怎樣表達對你的感激,除了……有什麽用得到我的地方,請讓我知道。”

三天時間。剛到第三天,零點整,林欣瑩就手抖心顫地發短信過去:“我答應你,做你的女朋友。”她這樣激動,冥冥之中感到這是她人生的一個重大決定。是的,人生。

有些人,一遇到,改變一生。

他肯定已經睡了,林欣瑩還是止不住地等著他的回應。有一種等待,明知道結果,還是願意一廂情願地等待下去。無可奈何,卻心存盼望。一切都身不由己。

隻是,直至傍晚。他依舊沒有隻言片語。林欣瑩懷疑自己有沒有成功發出,卻見已發信箱裏赫然十個字整整齊齊地等候在那裏,像隨時準備接受檢閱的士兵,穿戴齊整,儀態威嚴:“我答應你,做你的女朋友。”

光頭打電話過來,說樂隊練練。林欣瑩將《夏夜》拿出來搖頭晃腦地哼唱,輕輕扭動著腰肢,他們都說不錯,尚恩說要把曲子記下來。林欣瑩卻始終沒有找到那晚輕盈美好的感覺。

“就一件作品啊,尚恩都交了三件呢。主唱可不能偷懶啊!”光頭最近好像撿錢了,居然開起了玩笑,林欣瑩一時半會倒想不起他厲聲批評的樣子。

林欣瑩直接用歌聲給自己辯護,是根據泰戈爾的詩改編的。說來慚愧,這幾天才寫的,不能算是暑假做的功課。但是有感而發,不才是音樂詩歌靈性的來源麽?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之間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站在你麵前

你卻看不到我對你的愛

而是你感受到了我堅定的愛意

卻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而是在一起的人

要假裝我曾住過你的新房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是用冷漠的心

在你我之間

構築一道無法跨越的牆

林欣瑩的聲線,本來就通透,這會兒一改平時的清甜,加入了淡淡的疏離。是用英文唱的。尚恩呆呆地聽了半晌,終於吐出幾個字來:“It’s moving (很動人).”

是嗎?動人嗎?

可是秦深,你會被打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