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陽光正好,不過卻過於耀眼了
最近他老是在做一個夢,夢見他和那個女人站在高樓的樓頂上。樓很高,他望下去,下麵是白茫茫的一邊。
她有輕微的恐高症,他記得她曾經跟他提起過這件事。
他問她:“站得那麽高,怕不怕?”
她衝他笑,笑得很好看,眼睛彎彎的,亮亮的,左半臉上的一個淺酒窩微微漾開,她說:“隻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她的笑容有些刺傷他的眼,他伸手放在她肩上,對她清淡一笑,然後輕輕一推,她整個身子便向下去倒去。
他好像聽到她在叫他名字。不過他卻不知道那時候,她叫他名字的時候是什麽表情。他不想看,也害怕看,他轉過臉去,感覺整個身子都抖得厲害。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像是被魘了一樣,他的意識醒了,但是身體卻沒醒,處於僵硬之中,他突然想起她說的一句話,“秦然,我真的以為我們可以白頭偕老呢?”
我真的以為我們可以白頭偕老呢……
他猛地轉回身,不過他已經不見了,他往下看去,下麵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不到邊際,也看不到她,她的笑容消散了,人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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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惡夢裏醒來,驚嚇的滿頭大汗。他下意識看向床的一邊,她在他旁邊睡得很安穩呢。
她睡相不好看,睡覺的時候總是微張開兩片菱唇,露出兩顆貝齒。
她睡得很香甜呢,他整顆緊繃在一起的心輕微有些放鬆,他起來喝一口水後,然後慢慢躺下去,怕是會吵醒她一樣。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伸過身子抱住她,估計他抱得有些緊,她被他吵醒,“怎麽了……”她問的迷糊,就像一隻沒有睡醒的貓兒,微倦在他懷裏。
“沒事……”他輕輕道,“睡吧。”
他向來起得很早,這幾天尤其是。
他睡得很淺,加上這幾天睡眠質量差,他都認為自己好幾天沒有睡過安穩覺了。
她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些安神茶和中藥偏方,弄盡法子治療他的睡眠問題。不過隻有天知道,他的睡眠是沒有辦法治療的。
因為她,他進退維穀,思前顧後,患得患失,不管他何如選擇,他都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一關。
以前他父親就教導過他,認為他過於自信。他那時認為,隻要是有準備和有能力的人,自信一點又何妨。
所以對於感情,他亦是如此。
他自信能掌握她,自信自己能駕馭這段感情,不過他忘記了一點,他可以駕馭她和他之間的感情,卻駕馭不了自己的心,也控製不了自己逐漸淪陷的心。就好比在這段感情裏,他以為自己的勝利者,不料,不管他自己願不願意承認,他才是輸得最慘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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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秦然吧,我是建築係的童顏,我們可以先做一段時間的朋友。”她追上他,笑意吟吟地跟他打招呼,她微微喘著粗氣,光潔的額頭還上冒著細汗。
他記得她那時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中式女士襯衫,下身是件泛白的藍色牛仔褲,幹淨清爽得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蹙眉看了眼這個女孩,下意識把她當做上來搭訕的無聊人士,而她下句話也證實了她正是上來搭訕的無聊人士。
她說:“你長得很像我一個認識的人,所以我就過來認識認識你。”
他感到好笑,這句俗的掉牙的台詞是被她從哪裏挖出來的,他看了她一眼,長得不錯,瓜子臉,一雙眼睛眉目飛揚,很精神。
他耐心突然變好,問:“你就是過來認識認識我的?”
她想了下,然後說:“當然不是……其實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也覺得我不錯,我們就做男女朋友吧。”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你不錯啊……”她看著他,臉色微紅,但是卻說得理直氣壯。
他下意識覺得這個女孩臉皮真厚。他七歲以後,就跟母親去國外生活,比她更熱情奔放的女生也見過,但是卻沒有見過她這樣子的。
不過她沒有要他電話號碼,也沒有給他留下什麽聯係方式,隻是離去的時候,跟他說了句:“我會來找你的。”
對於這個開頭插曲,他隻能說是不討厭,他並不討厭她在半路上攔住他。
果然,她真的來找他了,而且是有備而來的。她不要他的聯係方式,並不是她不在意這個,而是她對他所有的消息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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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路上,她會突然出現他的麵前,衝他笑嘻嘻地打招呼。打完招呼後,便厚著臉皮跟他一起走,她總能找到理由,“我跟你順路呢,一起吧。”“原來你要去XX啊,我跟你一起吧,我正巧去找個人。”
“你要去東校區的圖書館啊,你剛來我們學校,肯定不認識路,我帶你去吧……”
他說:“我認識路。”
她抬頭看著他:“說不定你認識的路是錯的,還是跟著我比較保險點。”
她給他帶路的時候,肯定忘記了自己也隻是個大一新生,她連自己的校區都還弄不清楚方向,怎麽帶他去東校區。
她帶著他饒來來繞去,繞了很久也到不了東校區,不過一路上她總能找到各樣的話題,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
他雖然知道她總是把方向繞錯了,他卻沒有提醒她,跟著她走錯路,跟著她繼續聽著她的唧唧喳喳。
走了很久,他終於不耐煩了,“你還是跟著我走吧。”
她嘿嘿地笑了兩聲:“好……”
他在圖書館裏自習,她不留神就坐在了他的旁邊,她手中的拿著一本《時代建築》,那時候,他才知道她是建築係的。
她小聲問他:“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吧……”
他頓了下,然後說:“不記得了。”他回答地很老實,他確實不記得她的名字了。
她臉上流露出一絲失落,不過很快便煙消雲散了,她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在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後遞給他。
白紙上寫著“童顏”兩個大字,她的字體很好看,可以看出小時候一定用功地練過寫字。
她拿回他手中的紙,然後從他桌前抽了一本書,把這張寫了她名字的紙夾入他的書中。
她把書重新遞還給他,然後衝他笑笑:“忘了我名字的時候,就翻翻書吧,溫故而知新呢,即使你是個限製新民事責任能力人,也可以記住了。”
他打籃球的時候,可以看見她在場下衝她拚命的招手,他視而不見,她卻把手招得更歡,場下喊他名字的女生不少,不過她的聲音最為嘹亮。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一種鳥,小小的身子,卻能迸發出驚人的能量。他忘記了這種鳥叫什麽名字,隻記得是小時候在父親給他買的百科全書上認識的。
這是第一次,他在球場上失神了。
因為失神,他被身後飛來的一個籃球砸中,籃球活生生地砸在了他的後頸上,因為力道很大,他立馬就知道了,這絕不是球場意外,而是他秦然得罪人了。
他轉過身子,一個眉目俊雅的男子站在對麵,眼神挑釁,然後他衝他咧嘴一笑:“還真對不住了,不過你也應該留留神,下次就不止是砸中頸部那麽簡單了。”
他笑笑:“下次我多帶個心眼,你也記得把眼睛帶上,球場上失手,不止是技不如人的事情。”
那個男子正要發怒,她跑到他們中間,她看向那個男子,“卓正揚,你打的是什麽球啊,你把籃球當棒球打了嗎”然後她轉過身子對他說:“要不要緊,要不要去校醫務室看看?”
他看了眼她,然後又看了眼拿籃球砸他的男子,突然明白了什麽事,他對她笑笑:“好像真得被砸傷了,你——就陪我去校醫務室吧。”
她過來扶住他,他好笑道:“我砸中的是後頸,不是腿。”頓了頓,他扯了個笑,“我的腿很好。”
她“哦”了聲,並不放開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她對他說:“還是扶著你吧,如果你突然暈倒了怎麽辦,後頸跟腦袋的距離很近的。”
他笑了下,任由她扶著。
她說:“剛剛砸你那個人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
她遲疑了下說:“他應該是不小心的,你別在意。”
他看著她:“你都說‘應該’了,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她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把手中的膏藥撕開,“你轉過身子,我幫你貼膏藥。”
雖然是夏日,但是她的手卻是冰涼涼的,她幫她貼膏藥的時候,手指會不小心滑過他脖子後麵的皮膚,每劃過一次,他心裏激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不過這感覺卻被他刻意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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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他的一個室友跟他開玩笑:“秦然,我可真羨慕你,那位追你的學妹可真正啊!”
他笑笑,不加理會。
室友又說:“不僅長得漂亮,而且家世那個好啊。”
他:“家世?”
室友:“她父親是童建國啊,A市的童建國,雖然我隻是聽說,不過八九不離十啊。”
他手中正拿著那本書,他翻開書頁,拿出那張紙條,白紙條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兩個字:童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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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叫他下去,他隻遲疑了一下,便下樓了。
她穿得很簡單,白T恤加一件藏青短褲。
她把一小瓶藥遞給他:“我有個親戚從香港帶過來的,黃飛鴻以前就用它的。”
他笑笑:“好像黃飛鴻是廣州人吧。”
她撇撇嘴:“難道你還不準黃飛鴻有香港的親戚嗎?”
他接過她手中的這小瓶藥酒,“謝謝。”
她笑得很開心:“沒什麽的……”
他突然問:“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她臉微微紅了一下,然後抬頭對他說:“你不會現在才知道,我童顏中意你很久了吧。”
他說:“如果你這也算表白的話,我答應了。”
她愣了愣,然後傻傻地笑開了,“那我們現在算不算就是男女朋友了?”
他默了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