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限鏡像
而此刻的石塔中央,李歐的意識已經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一個人孤獨地行走在詭異莫名的意識通道裏,他怎麽也走不出這個意識的迷宮,心中越發的慌亂起來,擔心自己會永遠漂泊在這無盡通道中。他感到自己上當了,被什麽經書、詩句哄騙到這個空無一物的洞穴之中,卻掉進了思維的陷阱,難道這輩子就這樣over了?
他想起了在成都地下的迷宮那裏,憑著溫差的感知,尋找到了正確的路徑,難不成這個意識的迷宮,也要憑什麽感應方式?可他無法感知到任何環境的變化,這是個虛空世界,並無實物。
李歐胡思亂想起來,想象各種可能性,他一貫自認為推理能力不俗,但麵對這非現實世界似乎失去了作用。
意識的水管、潘神的迷宮、遊戲世界,或者一個超維度的空間。哦,維度?他忽然想到了一個關於維度的科普,一隻螞蟻在一個平麵上,它想從A點爬到另一邊的B點,如果就沿著平麵這個二維空間直接爬過去,那就是比較長的距離,但如果把平麵卷起來成為一個圓筒狀,那A點跟B點就會靠在一起,螞蟻要到達目的地不過就一步之遙。
科普文章用此說明維度的提升是怎麽改變時空關係的。當然,類推到高維度的時候,李歐還是感覺過於燒腦,就沒注意細看。
也許自己不需要走那麽遠呢,說不定出口就在身旁?隻是該如何改變這裏的維度呢?他幹脆坐了下來,尋找更好的辦法。
他想起了貝爾勒這家夥,盡管藏著一些心底的小秘密,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的確顯得很“單純”。“朋友嘛,最關鍵是要信任。”貝爾勒老是把信任這詞掛在嘴邊,反而更像是個信仰。
啊,信任,單純的相信別人,或者說就是認定了什麽,自以為世界會按他的想象變化呢,這麽唯心的做法,說說就行了。在非洲的時候,信任別人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因為周圍一切沒有什麽值得去托付的。
李歐有自己的經驗積累和心得體會,這就是每個人處事態度的不同。
比如,我相信馬上就會走出迷宮,我相信前麵拐角有個出口,那又能怎樣?
李歐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了,他似乎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體驗。他目視著前方,感覺那裏似乎有一個出口。
他站了起來,懷著這個思想,他走了過去,十步、二十步、三十步,旁邊有一條岔路,他頓了頓,走進了岔路,又是數十步,前麵隱約有什麽光亮傳來?
“尼瑪,真是出口啊!”李歐都快跳起來來,越走光線越亮。直到他發現自己被一片白光吞沒。
眼睛一睜開,世界影像凝固了,他發現自己正坐在那個水晶宮中。
“出來了!”他有些興奮,忙站了起來,雖然一無所獲,但好歹把命撈回來了。現在的目標就是趕緊離開這個坑爹的地方。
“雲空!在哪呢?”他呼喊著,卻無人應答。他走出水晶宮,拿起自己的背包,順著石塔原路返回。從窗口望下去,河邊上隻有兩盞孤獨的鹵素燈散出的黃色光暈,一個人影也沒有。難不成那些家夥見李歐醒不過來了,幹脆先撤退了,反正這裏根本不值得再停留。
李歐走出石塔,沿著繩索攀爬到河岸邊,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漩渦旁邊,不知何去何從。自己應該從古墓道那裏出去嗎,可那地方的確極難攀登,該如何是好。
“一定還有路出去!”李歐得出這個結論。走到那個佛像岩石旁邊,四處觀察,果然,在不遠的岩壁下麵,隱約有一個涵洞。
走到涵洞那裏的時候,他笑了,這些人也算留了點良知,給他留了條充氣小船。
跳上小船,拿起船槳,他便朝著那洞中的水道劃去。好在水流並不湍急,他漸漸有了速度。
劃了好一會兒,又遇到拐彎,然後是彎彎曲曲的地下暗河道。
不知過了多久,李歐都快筋疲力盡了,前麵總算有了光亮。
“桃花源旅行該他麽結束了,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李歐暗喜,加速劃船,從一道裂口劃了出去。
外麵是寬闊的江水,回頭一看,正是淩雲山的巨岩。沒想到,這個玉蓮淵盡然可以直接通往岷江。
江麵上空無一物,除了依舊湍急的江水在轟轟作響。李歐收起槳,幹脆順著水流漂流,反正能靠岸就行,到時候打個車回市區休息。
水流帶著他加速流去,那個方向,應該會經過樂山大佛的腳下。說到底,這次回川以來,明明是參與有關大佛的任務,卻連大佛的正臉都還沒瞧過。李歐自嘲了一句,大佛老爺不待見你哦。
正說著,船已經漂至大佛身前水道。李歐抬頭望去,心想那大佛的容顏在這個距離看一定極為壯觀吧。
可眼前的一幕讓他徹底待在了原地,驚得無法言語。
那原本巍峨雄偉的樂山大佛整個身子都不見了,居然隻剩一個腦袋懸在半空。不對,那佛頭是剛剛破岩鑿出的,外麵橫七豎八地打好了建築腳手架,繩索、木板、起降架、滑輪到處都是,一大群人正在支架上麵忙碌著,有的運送物料,有的錘擊鑿像,有的拉線測量。那岩壁上隻聽得一陣叮叮咚咚,不斷有石塊從上方掉落下來。
這,這整個是個巨像修建工地啊,那大佛怎麽回事,被人炸毀了?重建了?
也不對,李歐極目遠眺,那些工人們衣著簡樸,頭有發髻,竟然都是古人裝扮,那些建佛鑿像的工具,也都是古代的鐵器而已。李歐大惑不解,這難道是樂山大佛建造之初的情景,難道自己已經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
李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希望這隻是一場夢而已,他捶打自己,扯自己、掐自己,疼痛卻異常真實。他隻得繼續劃槳,往大佛岸邊靠過去。
這時候,淩雲山巨岩下麵的工棚裏,走出兩個人來,他們抬頭看著那佛頭,不時交談幾句。
李歐呆住了,其中一人身姿挺拔,頭戴襆頭紗帽,身著圓領袍衫,目光炯炯,麵相朗俊,左手端一鋪紙木板,右手拿著竹筆,一邊指示著佛頭,一邊向另一人做著解釋。
另一人,身著灰色僧袍,戴八角僧帽,長須濃眉,清臒纖瘦,胸前掛一串紫檀佛珠,正仔細地聽他講話。
李歐不傻,立即就認出那僧人正是樂山大佛項目的發起人海通法師,而另外那人,看樣子是個工程師,應該就是李沭不假。
這一瞬間看見了著名的兩位先人,李歐既興奮又恐慌,都不知道該不該過去打聲招呼。
船越靠越近,到了岸邊,李歐急忙提步上前,漸漸聽見兩人的對話。
李沭說:“按燒火鑿石的古法,可以加快工程進度,隻不過難以掌握力道,若有出入,則易損形體之圓滑。”
海通法師點點頭:“慢工出細活,吾所期之巨像乃世界罕有之精品,雖龐而細膩,不必急攻。”
李沭撫摸著下巴的胡須,又問:“薪資籌措可有進展?”
海通答道:“上月有洪雅、犍為三幫五會捐贈銀款,又聯絡官府撥款,應能解近渴。先生且全力造像,籌措之事我定當全力以赴。”
李沭向海通鞠了一躬,又道:“請大師再行各地,言此工程之偉大,邀達官顯貴來此觀摩,諸公必為大佛所震撼,如此方可籌措銀兩,進而招納匠人共圖大業。”
李歐想難得好機會,正好可以詢問一下李沭藏下了什麽樣的秘密,於是走上前去,朝海通法師喊了一聲:“你好啊,海通大師!”
可對方似乎當他不存在一樣,抬頭望向佛頭,若有所思。
李歐又往前走了幾步,想再喊他一聲。忽然,身邊一工匠帶著鐵鑿子疾奔過來,不小心撞上了李歐,將他帶著往側後方一倒,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掉進了江水。
撲通一聲,李歐眼前一片混沌,他掙紮著,好不容易從水下爬了上來。
眼前不知怎麽的忽然變了樣,什麽大佛、淩雲、工匠統統不見了,他居然正坐在玉蓮淵的石塔晶水宮裏,回到了原點。
李歐不禁大喊了一聲,被這奇異的事情弄得驚訝莫名。
時空?又變化了?我居然回來了,這是什麽意思啊?
李歐趕忙離開水晶宮,還是一樣的石塔,從窗口望出去,岸邊上依然空無一人。李歐心急火燎,趕緊走出石塔,從岩壁攀登下來,走到河灘上麵,朝佛像跑過去,有了上次的經驗,一眼就望見了那個涵洞。
果然,小船還在裏麵。李歐登上小船,奮力劃槳,沿著暗河漂流,不久,他便看見了那個泛著白光的裂口。
李歐穿出裂口,眼睛漸漸適應強光,發現自己正站在雨中的街道上麵,回頭一看,那洞口根本不存在,他渾身都驚得顫抖,這是怎麽回事,夢境嗎?可為什麽所有的感官,都是那麽真實,自己的思維也依然可控,這到底是怎麽了?
正想著,對麵的一間診所裏出來了幾個人,先是兩個警察,後麵又跟著兩個警察,手中押解著一個穿白襯衫的男子。
李歐忽然認出了這個地方,這個他難以啟齒一直不肯告人的地方。而那個白衣男子正是他本人。
我看見了我的過去?
門前忽然跑過來一群人,他們手裏拿著一些包裝盒和藥品之類的東西,把那個李歐團團圍住。
“你個狗日的,搞傳銷騙我們,啥子高僧秘藥,豁鬼的,把老子們的錢還回來!”
“我媽好不容易積攢的錢都拿給你們這幫畜生騙走了,你還要她怎麽活啊!”
“還錢!不還弄死你狗日的!”
群眾的憤怒讓警察也很難阻止,隻能一邊說著等法律製裁的話,一邊拉扯著李歐出去。
那些人追在後麵,把那些藥物盒子朝他身上砸去。那盒子上還有幾個字“峨眉佛家秘傳養生金丹”。
這邊的李歐閉上了眼睛,這一幕讓他心如刀割,這是他最不想回憶的地方。
“李歐,你誤會了,公司被人誣告了,你要相信我。”那個熟悉的聲音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睜開了眼,前麵站著的是曾經的戀人黃勤。
“黃勤!你!你還敢站在我麵前說這些!”李歐幾年未見她的臉,那張被名貴化妝品精心修飾的臉,剛開始很喜歡,後來很厭惡。
“你別激動,過段時間就好了,我爸說了你是他最看重的人,不出一年半載,你會得到不敢想象的財富。”她緩緩伸出手來,要去觸摸他的麵孔。
“滾吧!”李歐不客氣地拍掉她的手,“當時我和你一刀兩斷,現在我也會!”
女人顯出很委屈的表情:“可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啊,你是個優秀的導遊,我是仰慕你…”
“住口!”李歐憤怒地打斷她:“你們這些歹毒的傳銷分子,根本就沒有底線,根本就不值得半點信任!”
女人臉上浮出詭異的笑來:“所以你就參加了什麽反傳銷組織,大義凜然的樣子,到處去破壞別人的好事?”
李歐怒目而視:“好事?如果這世上能少一些騙局,就沒有那麽多仇恨了!”
女人哈哈大笑著,轉身離開了:“你還真當自己是個英雄啊,你不過是想發泄對我的仇恨罷了……”
李歐心中五味雜陳,他忽然明白了,他的記憶深處的東西正在以某種超越夢境的方式向他展現。
可這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到底要讓他做什麽啊!
他閉上眼,他希望能盡快醒來。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站在了一個房間的門口,房間裏四個人圍在桌子麵前,桌上鋪滿了一堆資料。其中有一人正是他自己。
“白小雨,你說說看,對方是膽小怯懦的人,你啷個做?”國字臉,梳著偏分的男人,嗓音有些渾厚,重慶話。
那個李歐身旁的短發女孩認真地點點頭,說道:“膽小怯懦的人,要從法律或者官方出麵勸導,可以加上視頻、新聞等媒體信息輔助。”
“那賭徒心理的人呢?”
“那就要強調對比、損失、概率。”
“好奇心重的人你怎麽做?”
“嗯可以用賺錢分錢內幕去做引導。”
“大老粗、脾氣暴躁的,對別人總是習慣居高臨下的怎樣?”
“這種人需要適當吹捧,給足了麵子後麵的話才能聽進去。。”
國字臉微微點頭,又轉頭問另一邊的男人,歲數有30幾了,衣衫不整,不修邊幅,就像是那種急於謀個生計,但又無能為力的角色。
“老張,一個熟人陷入傳銷,家裏人勸說他,油鹽不進,那你要啷個才能和他交流?”國字臉提出另一個問題。
那男人哦了一聲,眨巴眼睛想了一下,回答道:“我遇到過啊,很強的,誰的話都不聽。那就要引誘他交流了。比如我會體現出我的欲望,我的需求,比如說‘聽說你最近找到了賺錢的項目’,他說當然有,我就得兩眼發光,繼續追問,等他說出具體項目,我不會急著去說問題,而是適當的相信一些,否定或者懷疑一些,這樣就製造出交流的氛圍了……”
“很好。反傳銷行動,純粹是鬥智鬥勇的,基本技巧是需要掌握的,但情況千變萬化,你們的知識儲備必須不斷更新。”國字臉說道。
“我們來分析一下案例。看這個,雲聯會,網絡傳銷,依托重慶一家互聯網公司,以消費全返為幌子,采取拉人頭、交納會費、積分返利等方式引誘人員加入,騙取財物。今年3月份,公司某老總以業務培訓為由,叫來達州一位何姓女子,在房間裏進行猥褻,何女士找機會逃離時不小心墜樓身亡。”國字臉的目光停在一份簡報上。
“狗日的。”桌邊的李歐不禁罵了出來,“這天下的騙子跟癌細胞一樣,死不完!”
“所以我們的任務很重,加入這個團體,就意味著無止境的鬥爭,並且還要承擔身體傷亡和精神陷落的雙重風險。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他帶著疑惑盯著李歐。
“陳主任,我的態度很堅決!”李歐目光如炬。
國字臉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閱人無數,他能察覺到李歐的執著,而這份執著定是來自於切身承受的傷害。他說道:“我相信你的信念,不過,咱們組織不是一個泄憤的工具,也不是彌補悔恨的地方,你要明白,每一個詐騙團夥,都有他們的秘密,你們的任務,就是破解迷局,揭露醜惡,讓人們看清真相!”
幾人都紛紛點頭。
“所以,對於那些傳銷團夥來說,我們也是他們的癌細胞,慢慢侵蝕,慢慢擴散,最終擊潰他們。”陳主任沉沉的說道,話裏的力量很堅實。
“陳主任!我記得你的話,你的話讓我……”門口的李歐無法自控,伸出手,呼喊著,走了進去。可眼前忽然黑了下去,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再度亮起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坐在那個水晶宮裏了。
他有些惱怒了,他跑出石塔,走下河灘,他朝漩渦怒吼:“你他媽的到底想要怎樣!”
怒吼解決不了問題,等待也不是辦法。李歐隻得繼續乘坐那條小船,離開這裏,穿越那道裂口。
白光過後,又將是什麽呢?
他看到了在非洲那一幕,為叛軍做菜以求生存,那個獨眼的boss還十分賞識他,給他一個單間住,他在那裏計劃脫逃,但終究沒有成功。
他又看到了自己更年輕的時候,在大學校園裏麵,和幾個好兄弟打賭,看誰能最先撩到校花的微信號。
他反複的奔跑在石塔、河灘、涵洞之中,無論走了多少次,無論在自己的記憶畫麵中做了什麽事,這個該死的循環都依然存在。
難道自己會永遠經曆這樣的無盡循環!?那比死還痛苦!
李歐站在玉蓮淵岸邊上,陷入沉思,這種迷局真的讓人抓狂,但唯有冷靜才可能尋得出路。
他忽然想起了峨眉山洗象池,法融大師對他說過的話:“見緣起則見法,見法則見佛。佛陀的法身,就是諸法的實相,也就是緣起性空,若能知緣起而知一切法虛幻不實,即能見到諸法的空性。”
法融大師還曾用拳頭和手掌向他開示,何謂緣起,何謂性空,何謂色,何謂空……
當時李歐根本沒聽進去,在心底還嘲笑老和尚故弄玄虛,嘲笑佛法就是個高級騙術。可如今,自己身處囹圄,忽然發現冥冥之中透著某種道理,這才認真回想起法融的一番話來。
想當初佛祖釋迦牟尼用了6年時間才頓悟佛法,自己這個屌絲是不可能在這一時半會就能覺悟的,他知道這是虛妄,但也許可以從這“法”中求得一點方法指引。
什麽是虛,什麽是實,什麽是色,什麽是空?
佛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李歐琢磨了半天,也是一頭霧水。這一切,更像是場終極的試煉,是藏在玉蓮淵裏的終極謎題。此前的種種謎題,都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逐一攻克,而現在這個謎題,卻隻能憑一己之力,想法破解。
他似乎聽見了某種聲音,他站了起來,又再次坐上了那艘小船,往暗河裏麵漂流。
穿越白光彌漫的裂口,他出現在一片森林之中。
高大的針葉林,棕黃色的泥土濕潤柔軟,枯葉散發出一陣陣的帶著某種異香的腐味,風從樹林間隙穿越,發出細碎的聲響,附近河流的水聲依稀可聞。
這裏是?李歐忽然想起了什麽。果然,前方的灌木叢中,有兩人正趴在那裏。
他看見了父親和那個年少的自己。
這是曾經父親帶他打獵的地方,在川西一處藏民的獵場中。
一頭雄鹿進入了兩人的視野,它時而低頭吃東西,時而四周張望,充滿警惕性。它的嘴唇白白的像是節日期間塗著的顏料,背毛棕色,腹部土黃,個頭不算太大該是剛剛成年,頭上一對鹿茸展現著漂亮的樹枝狀。
“李歐,好機會,仔細瞄準,認真觀察,朝頭部打。”父親把機會讓給李歐,悄悄把挎包取下來墊在李歐槍筒底下,給他擺好了射擊角度。
雖然是對小李歐說的,這邊大李歐也忽然十分感動。他也蹲了下來,走到兩人後麵幾米遠的地方。他不敢再前進了,他怕他的幹擾破壞了這個“夢境”。
小李歐認真地用瞄準鏡去觀察著,他握緊了槍身,瞄準鏡的十字在鹿頭上顫動著,這是他的第一次打獵,興奮,刺激。
“放鬆,沒關係的。”父親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讓他緊張地內心漸漸安寧下來。
大李歐也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那鹿會被一頭野獸殺掉,而那野獸的出現一直困擾了他多年,直到後來他漸漸忘記了這一幕。
那鹿似乎有所察覺,四周張望了一下,開始邁步離開了原來位置,直到隱入了一顆巨大的鬆樹後麵。
小李歐焦急的等待它再次出現,但雄鹿卻像是消失了一樣,不見蹤影。父親忽然皺起了眉頭,他低沉地說:“鹿似乎感覺到某種危機,可能並不是來自我們。你說鹿死誰手呢,鹿死誰手呢?”
小李歐直直地盯著那棵巨鬆,等待著鹿的出現。大李歐依然還記得當時的想法,在他的想象中,鹿遭遇了一匹餓狼的襲擊,而那狼異常恐怖,個頭巨大,凶惡無比。
不一會兒,那鹿發出一聲悶哼。那樹後的草叢在晃動著,忽然,一個影子走了出來。
曾經的他,看見了同想象中一模一樣的東西——一匹餓狼,那也成為了他長期的夢魘……
大李歐心跳加速,渾身血液幾乎都要沸騰了,他擔心會再一次見到那個惡魔。
那個影子晃了一晃,顯露真容,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那根本不是一匹狼!那隻是原來那匹白唇鹿,它察覺到了人類的威脅,一轉身,逃竄去了。
小李歐的肩頭在顫抖,他的身軀是麻木的,他的指頭無法動彈,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匹鹿,或者狼,跑進樹叢,消失在視野中。
父親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撫摸著他的後背,讓他漸漸平息下來。
大李歐目瞪口呆地站在後麵,那個夢魘般的餓狼在這夢境般的時空中,竟然沒有出現。這難道說,曾經的所見隻是虛影?
李歐無法回答自己,就連在那個時候,父親也沒有明確的告訴他,那到底是鹿還是狼。他現在想抓緊機會再問一問他,他朝他喊了一聲:“爸爸!!”
那人似乎聽到了什麽,帶著疑惑的表情漸漸地轉向了他這邊。
他伸出手去,想要去抓住父親的胳膊,整個世界就忽然不見了,他隻看見前麵那永恒的漩渦,在無情旋轉。
又回到玉蓮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