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藥需對症
此時長安城的坊門已經關閉，李崇道隻聽見了馬蹄聲，卻沒聽到馬蹄聲之前，長安城中街鼓由內而外地依次敲響，金吾衛和黑甲騎士當街縱馬，勒警百姓，整個長安城都撼動了起來。
大唐的宵禁製度可不是開玩笑，暮色降臨，鼓八百聲而門閉，除了皇帝，沒人能再解除禁製。
李世民本在宮中處理政務，聽得快馬來報，說是長孫皇後發病，趕忙帶著禦醫，將整個長安城衝散一般趕到了褚遂良府。
可憐褚遂良原本設宴，是東道主，因為長孫皇後“鳩占鵲巢”，他隻能陪著李世民在宮中處理政務，此時聽說出了事，也是冷汗涔涔。
“都滾出去！”李世民可稱任君，平日裏對朝臣和百姓都非常的寬容，有一年，牢裏死囚統共也就三百多人，李世民索性放他們回去過年，約定過了年就回來行刑，這些人回去過年之後，果然如約回來，沒有逃走一個。
雖然有些誇張和溢美，但多少還是能看出，李世民執政確實比較寬容。
但龍有逆鱗觸之必死，長孫皇後就是李世民那一片誰都不能碰觸的逆鱗。
無論是紇幹承基，還是那些個士子們，見得此狀，如蒙大赦，腳不沾地地退了出去。
李崇道再次見到李世民，已經隱約能猜出他的身份了，畢竟能重開坊門的，偌大個長安城，還能有誰？
李崇道躲在袁天罡的身後，想要混過去，誰知袁天罡卻突然彎腰叉手為禮：“聖上……”
這一彎腰，把他身後的李崇道給露了出來，後者也是尷尬一笑：“小民李崇道，拜見皇帝陛下！”
李世民麵色不悅，一抖衣袖：“一邊候著！”
李崇道隻好跟著袁天罡退到一旁，李世民帶著禦醫上前，禦醫探查了一番，也鬆了一口氣，朝陸紅藥讚道：“陸尚食今番措置得當，殿下鳳體無恙，隻是受了驚嚇，需要靜養……”
陸紅藥哪裏還敢領功，當即將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聽得李崇道的急救之法，禦醫官也是滿臉驚詫，不由朝李崇道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不知小郎君從何處習得的醫術？”
李崇道下意識想回答從未學過醫術，但想了想，又住了嘴，沒學過醫術就敢胡亂救治長孫皇後，怕不是壽星公吃砒霜嫌命長。
“是在靖恭坊廝混之時，跟那些胡女學來的一些皮毛……”
“胡女？難怪老夫未曾見過如此救治的法子，小郎君可否帶老夫去見見那位胡女？”
李崇道隻能再度撒謊來圓謊：“那胡女也是個可憐人兒，接連被賣，如今也不知下落何處了……”
老禦醫點了點頭，惋惜道：“可惜了，皇後殿下沉屙已久，身子羸弱，尋常針石藥草也不敢重用，胡人雖說茹毛飲血，但他們身強如牛，體壯似虎，對培養身骨還是有一套的，若能將殿下的身子養起來，再假以針石，大事可濟矣……”
老禦醫在嘀嘀咕咕，但李崇道的注意力卻放在了皇後殿下這四個字上，本以為是皇妃，沒想到是皇後，照著時間推算，再加上氣疾這個特征，眼前這個溫柔女人，該是長孫皇後無疑了。
長孫皇後可以說是史上零差評的皇後，不過三十六歲的時候得病去世了，算算時間，再看她此時的狀態，想來是命不久矣。
想起長孫皇後的笑容，又想到她剛剛對陸紅藥的包容，李崇道莫名有些難受。
他知道長孫皇後不可能是自己的生母，因為長孫皇後這等樣的女子，又豈會拋棄他這個兒子。
“那胡女雖然被賣了，但……但她卻教會我不少增強體質的法子，且大多為藥膳食療，便是用錯了，對身子也不會有甚麽壞處……”
李崇道這麽一說，老禦醫也是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搖了搖頭：“藥膳食療宮中就有，尚食陸紅藥更是首屈一指，胡人飲食料理哪裏比得我天朝上國……”
李崇道沉思了片刻，朝李世民說：“請恕小子不敬，皇後殿下乃鮮卑族人，嚴格來說屬東胡後裔，說不得胡人的法子能起效呢？”
李世民眉頭緊皺，不置可否，關鍵時刻，陸紅藥突然開口道：“啟稟陛下，皇後殿下文德寬愛，我等從未考慮過……殿下體質方麵的問題……奴婢認為李崇道的提議，可以一試……”
長孫皇後也笑著道：“二郎，奴知道的，本想著時日也無多，但今日被救過來，又舍不得二郎獨自支撐偌大的朝野，奴還想多活幾年，難得這孩兒有孝心，便讓他試試吧。”
李崇道其實心裏也沒太多底氣，不過在他看來，無論皇親國戚還是袞袞諸公，都以肉食為主，尤其是以羊肉為主，瓜果蔬菜則很少，飲食結構並不科學，而他們所謂的調理身體，都是用中藥，對身體傷害其實很大。
雖然不指望多吃瓜果蔬菜能把長孫皇後救回來，但改變飲食結構，改善身體狀況，還是能做到的。
誠如老禦醫所言，隻要讓長孫皇後把身子調養強壯，能支撐施針和用藥，那她的氣疾還是有得治的。
李世民終於將目光轉向了李崇道：“你可有信心？”
李崇道深吸一口氣，叉手為禮：“必不辱命！”
李世民微眯雙眸，沉吟片刻，朝李崇道說：“你先露一手，我看看你的底氣。”
“現在？”
“現在。”
想了想，李崇道便朝李世民道：“橫豎這些個文人雅士都在，鬧得人心惶惶到底是不好，聖上不如與他們坐坐，聽聽他們吟詩作賦，小民自去準備。”
李世民笑了笑：“想得倒是挺細，不錯，你去忙你的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拿不出好東西來，皇後再如何替你求情，也別怪我不客氣。”
李崇道訕訕一笑，後退兩步，朝褚遂良道：“還需借褚大家的廚房一用。”
褚遂良做了個請的姿勢，正要帶李崇道進去，長孫皇後卻發話了。
“登善，你身為地主，要主持詩會，還是讓幼薇帶他去吧，年輕人好相處，你在一旁指手畫腳，孩兒們免不了束手束腳。”
褚遂良不作他想，但褚幼薇卻臉頰通紅，這分明是長孫皇後在亂點鴛鴦譜了。
饒是如此，她還是紅著臉，埋著頭，到底是往前帶路去了。
李崇道跟了上去，習慣地往後要招呼小菲菲，但再次發現，這丫頭不知何時已經跑了！她再一次跑了！
難怪剛剛紇幹承基要打殺自己時，李崇道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這丫頭身上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