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上怎麽抱得動我

厚重的金屬大門打開——

南知心被鐵鏈縛住手腳幾天幾夜,全身上下鞭痕累累,枯瘦如柴。

頹喪地睜開眼,她還沒有看清渣男賤女的臉,錐心蝕骨的話就響在耳畔。

“南知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父親已經病發死掉了。”

她隻覺得喉嚨苦澀,可幾天不吃不喝,嗓子幹啞,從牙齒縫裏吐出的幾個字也異常虛弱,“你們,你們不得好死……啊。”

話音未落,男人手裏一柄鋒利的水果刀就刺破了她的手臂,頃刻間鮮血蹦出,慘不忍睹。

看著那血跡,他詭笑著,蹲膝,單手捏著她的下額,“嘖嘖,上一次還可憐兮兮地問我為什麽呢,這次怎麽了,說不出來話來了。嗬,要是你父親知道他們捧在掌心裏的明珠,如今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氣得掀翻棺材蓋啊。”

“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沈夜哥,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不隻那老不死的,就連她的大哥也因為公司的事兒被抓進了監獄,不是麽?”站在他身邊的女人跟著戲謔,“南知心,從今以後,你們南家,就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而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說完,二人對視一眼,挽手離開。

一個打火機被扔到了房間裏,在早已準備好的汽油的輔助下,轟然升起熊熊大火。

“沈夜,南玉離,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火光漫天,她眼底濃烈的恨意被四周的火光籠罩……

“南知心!”

誰在叫我?

刺激的消毒液味道在鼻尖散開,意識沒來由地感到一絲酸楚。她冷不丁地聽到一句沙啞冷漠的話。

迷糊的意識裏,南知心隻覺得全身冷冰冰地,恍若置身在冰窟裏,想要掙脫,卻半晌都掙脫不出來。

一陣刺眼的白光後,南知心猛地睜開了眼睛。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

沒有遊輪,沒有大海,沒有疼痛?

她,重生了!

身旁站著一個男人,五官立體,輪廓分明的臉頰蒼白無色,薄唇緊抿著,額前碎發還滴答著水漬,那雙眼眸偏就蒙在暗影裏,似暗似明。

傅時遇?

這張臉驚豔絕倫,卻是前世南知心最畏懼的一張臉。

男人冰冷徹骨的手指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那樣好看的一張嘴,卻偏偏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

“如果你要死,就死得遠遠的……”

薄唇抽搐著,他那雙眼睛分明淌下了淚來,就連蒼白的嘴唇都在無端地顫栗,可話語卻宛如罌粟,涼薄冷厲。

感覺手腕都快被握地斷裂,南知心眉頭緊蹙,忽然很想說出一句話來……

卻沒有絲毫力氣!

“別裝啞巴,說話!”

低沉磁性的嗓音,鑽進耳朵,雖言簡意賅,都滲透著冷意和決絕。

一度令病房裏的氣氛驟然降到了底。

男人的耐心急劇下降,緊捏著南知心的手,好像隻要她開口,他便讓她墮入地獄,永不輪回。

南知心望著,看傅時遇那全身是水的樣子,心痛難安。

這會兒應該是第一次和沈夜約定離開,被傅時遇打亂計劃,她心灰意冷下,躍下遊輪,以死威脅的時候吧。

想起自己前世做的那些無知可笑的事兒,南知心無不自責。

這麽癡情好看的老公,怎麽就要作呢?

“時遇,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南知心抬起輸液的手,緩慢地抬高,落在了傅時遇那半邊側臉上,聲音軟糯香甜。

時遇?

聽到這個稱呼,男人的雙瞳瞪大,抓著南知心的手顫抖著,“你叫我什麽?”

南知心蒼白的麵頰上,努力攢出了一個笑,又重複了那兩個字,“時遇。”

在傅時遇的心裏,南知心從來沒有這麽稱呼他。

大婚在即,也要逃離自己的新娘子,怎麽可能會這麽親切地稱呼他。

傅時遇怔愣了下,良久,咬牙切齒地瞪著她,“你又要耍什麽花樣?”

你又要耍什麽花樣?這短短的幾個字,充滿了怨憤。

言語裏,更是滿滿的嫌棄。

也對,他將誆他千百遍的女人從海水裏撈出來,一身帶水地送到病房,整個人的情緒已經處於癲狂了。

哪裏還肯相信她的話!

“時遇,我……對不起你。”

曾經,她如何的冷漠,現在,她就如何的心痛。

上一世,她在結婚前夕逃離傅家,準備和自己的青梅竹馬沈夜見麵。

誰也沒想到,她一心一意對待的男人,和自己視為親生妹妹的南玉離苟且,合夥逼死父親,霸占公司,陷害哥哥入獄,放火焚燒了南家別墅。

被鐵鏈縛著的她在房間裏冷聲詰問。

卻隻換得青梅竹馬一句話。

“我從頭到尾都是騙你的!”

他!

從頭到尾!

都沒有愛過自己!

一切都是騙她的。

想想,七年的感情,真是一個笑話。

熊熊大火燒灼著,整棟別墅煙塵滾滾。

她被嗆得咳嗽不止。

煙霧繚繞中,傅時遇來了。

那會兒,她瞧見,平日裏自己定義為最討厭的人,不顧漫天大火,一身是傷地跑進來,發瘋地叫著她的名字。

大火映襯著他那雙桃花眼,以往承載了滿天星辰,那時,卻隻餘下無邊的夜幕。

她哭喊著,心情激動,卻極力掩飾她對傅時遇的悸動。

她希望傅時遇離開這裏,好好活著。

未想傅時遇卻甘之如飴地自嘲——

愛不愛我,在你,救不救你,在我,南知心,你,無權幹涉!

後來,大火燒著的木梁垮塌了,砸向他的後背。

他趴倒在地,動彈不得,嘴角淌著血漬,努力朝著自己伸出了一隻手。

她記得,他說,知心,別怕,我在。

他跟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別怕,我在。

從前南知心以為,傅時遇是惡魔,自己忤逆他,一定會死得很慘。

卻不知到頭來,卻是曾經自己憎惡的男人,生死不顧地來見自己最後一麵。

“時遇——”南知心又心碎地喚了一聲。

發覺病**躺著的女人雙眼含淚,傅時遇冷冰冰的眸子裏突然起了幾絲波瀾。

他本來有了片刻的動心,卻被南知心以往的冷酷無情所掩蓋。

“南知心,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麽,你……你就那麽想……離開我麽?”

他像是崩潰了,雙眼紅彤彤的,淚水不斷線地掉落下來,手指顫著,語氣幹澀沙啞。

南知心看地心痛,又補了一句,“我……真的錯了,時遇。”她試圖伸手去握住傅時遇的手,卻抓空了。

那人已經倉皇地站起來,背對著他。

所站的位置,雨水暈染了一地,那套量身定做的西裝被水洗過,厚重又狼狽地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

他看起來纖瘦又虛弱,唯獨那挺直的脊背,還宣告著他的傲氣和執拗。

“南知心,從前你對我如何,我不管,但從現在開始,你的命就是我的,逃離我,欺騙我,背叛我,我絕不答應!”

南知心很想去握住那因為救她,扭傷的左手。

她記得,遊輪跳海,為了救她,傅時遇傷了左手,十天半個月才能恢複。

“時遇——”

傅時遇心頭鑽心地痛,不由分說,就冷聲笑她,“南知心,你以為你這麽叫我,我就會放過你麽,別想了,明天我們照常舉行婚禮!”

婚禮,太好了?這一次,她要扭轉局麵,保護家人,保護傅先生。

“好,明日就舉行婚禮!”

她撐著被褥,坐起身,一把拔掉輸液針,艱難地朝著那近在咫尺的人伸出了手。

無奈,再次抓空,人也重力摔在地板上。

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震耳欲聾,仿若骨頭都碎裂一般。

傅時遇嘴角帶著譏誚,他誤以為南知心佯裝成這樣,是在等待時機,去見那沈夜,當下更沒好氣地諷刺。

“怎麽,都這樣了,還忘不掉那個男人麽,你……竟然還要去見他麽?”

他鐵青著臉,五官繃著,說完那話,薄唇緊抿著,眼神淒愴無比。

心頭的怒氣恍若騰騰升起的火焰,一層漫過一層。

直到跌倒在地的女人,抓著他左邊的袖子,呢喃道。

“不把手上的傷治好,婚禮上,時遇怎麽……怎麽抱得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