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奴才隻是奴才

修麟煬自然不是衝著葉開來的,隻是這會兒瞧見葉開與阿思待在一塊兒有些不爽而已。

特別是,這狗奴才似乎還挺關心那小子的。

而一旁的人伢子們聽了修麟煬的話,頓時嚇了一大跳,忙轉頭看了阿思一眼。

這兔崽子,居然是修麟煬的人!

“王,王爺,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這就放人,這就放人,還請王爺恕罪!”王三率先開了口,忙推了一把身旁的人,那人反應過來,連忙去了囚車那兒將車門打開。

其餘人等也都紛紛跟著求饒起來,“都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王爺恕罪!”

車門打開,原本還想搭個順風車的阿思隻好下了車。

葉開也跟著下了來,卻因著發燒不舒服,腳步略有虛浮。

阿思下意識的攙扶了一把,卻覺得背後有一道淩厲的視線射穿了自己。

回眸去看,果然瞧見修麟煬正冷著臉盯著她。

他這是怎麽了?

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修麟煬果然是對自己有意思?

因著那一個眼神,阿思免不得又開始多想了,也未曾發覺,自個兒像極了一個被抓奸的小媳婦兒,竟慫兮兮的收回了攙扶葉開的手。

而瞧見她這般‘老實’的舉動,修麟煬的表情才算是稍稍緩和了些,也將目光從阿思的臉上移開。

隻是,阿思額前的傷,未被他忽略。

“誰幹的?”

輕飄飄的三個字,似乎問的並不是什麽大事兒,可分明每一個字都暗藏殺意。

這幫人伢子,並不如所見那般團結,遇到修麟煬這種狠角色,當下便四分五裂。

“是,是王三!是王三拿石頭砸得!”

有人指向王三,王三頓時大驚,下意識瞪了說話那人一眼,便忙朝著修麟煬跪了下來,“王爺饒命,小人不知那是王爺的奴才,小人有罪,王爺饒命!”

修麟煬麵無表情的瞥了王三一眼,“饒不饒你,本王說了不算。”說罷,視線又落在了阿思的身上。

受了傷的人,是阿思,這幫人該不該死,都應是阿思來說。

阿思知道,修麟煬這般算是給足了她麵子。

於是,淡淡一笑,“爺,奴才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人伢子都該處以極刑。”

將人當做牲口一般買賣,肆意侮辱,殘害,令原本幸福的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阿思上輩子就是被人販子擄走的,從此便過上了噩夢般的日子,所以,於她而言,這世上所有的人販子,都該被淩遲處死!

聽到‘處以極刑’四個字,王三頓時嚇軟了腿。

若知道這兔崽子有這般強硬的靠山,便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動他啊!

眼下,該如何是好……

這邊王三拚命的想著該如何自保,而另一邊,修麟煬則緩緩掠起了笑意,“那,你來?”

阿思抬了抬自己的雙手,“奴才不方便。”雙手都被鎖著呢!

“不是連籠子都掰得開?”區區鐵鏈,難不倒她吧?

阿思輕笑,“奴才這不是偷懶耍賴呢嘛,爺別揭穿了成嗎?”

這撒嬌般的語氣,哪裏像是一個奴才與主子該有的。

王三下意識的看了阿思一眼。

這小子,莫非是修麟煬的孌童不成?

可不對啊,修麟煬不是一直喜歡蕭皇後嗎?

此次出兵不也是為了替蕭皇後報仇,討公道?

思及此,王三腦海中忽然精光一閃,就聽修麟煬輕笑道,“狗奴才,回頭再收拾你。”說罷,一雙冷眼瞥向了王三。

那股強烈的殺意,令王三猛地一僵,眼睜睜的看著修麟煬靠近,身體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起來,卻是拚了命的大吼了一聲。

“蕭皇後沒死!”

邁向王三的腳步刹那間頓住,“你說什麽?”

王三忙衝著修麟煬磕了兩個頭,“王爺饒命,隻要王爺答應放了小人,小人便告訴王爺如今蕭皇後身在何處!”

修麟煬沒有應他,似乎是還在消化著他的話。

婉清,還活著?

阿思也被王三的話給驚住了,反應過來才問道,“你一個做這下三濫的,如何能知道蕭皇後的事?”

說蕭婉清還活著,已是不可思議,他竟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的說知道蕭婉清身在何處?

王三忙抬頭看向修麟煬,似乎也不怕了,急切的證明自己所言句句屬實,“蕭皇後真的沒死,她是受不了宮裏嬪妃的諸多迫害,假死出宮的!當初協助蕭皇後出宮的人裏,就有小人的親哥哥,可蕭皇後又怕此事暴露,便將所有人都殺了,所以這世上,這世上就隻有奴才知道蕭皇後如今身在何處!”

修麟煬微微揚了眉,“那,本王如何知道你所言不假?”

王三眼珠子飛快的旋轉,“蕭,蕭皇後臂上有一梅花胎記,是小人的親哥哥親眼所見。”

聞言,修麟煬的眸子瞬間一沉。

一個卑賤的人伢子,如何能知道婉清身上的胎記,除非,這狗東西所言都是真的。

“你,當真知道婉清何在?”

“隻要王爺放小人一條生路,小人願親自領王爺前去,如若尋不到蕭皇後,王爺再殺了小人也不遲。”

這話一出,那王三所言之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

阿思站在一旁,不知不覺便咬緊了雙唇。

蕭婉清若是活著,修麟煬便不會緊盯著她了,什麽這輩子都不要離開他的話,怕是他也不會想起來的。

如此,她倒是能走得瀟灑。

可,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好,本王應你。”不出所料,修麟煬答應了王三的要求。

王三忙磕頭謝了恩,“蕭皇後就在卞城!”

“卞城何處?”

“城南劉宅。”

“劉宅?可是劉毓崧?”

“正是!”

原來如此……

修麟煬嘴角勾起一抹笑,劉毓崧乃是蕭婉清之父的生死之交,也是蕭婉清的幹爹。

劉宅……

他早該想到的。

有那麽一瞬間,阿思看呆了。

她不是沒有見過修麟煬的笑容,可這般燦爛的,還是第一次。

笑也好,失魂落魄也好,果然他所有極致的情緒,都隻為了一個蕭婉清!

修麟煬沒再說話,王三便磕了頭,緩緩站起身來,躬著身子,一步步後退。

見狀,阿思不著痕跡的掙開了捆著雙手的鐵鏈,轉身從一旁的人伢子身上拔出了長劍。

正要朝著王三襲去,卻被修麟煬淩空一掌,打趴在地。

“本王應了放他一條生路。”

這一掌,不算重,比之從前的傷,都要輕多了。

阿思從地上爬起,長劍扔在了地上,看到遠處的王三一邊跑一邊朝著她冷笑。

“爺可知,放走了一個人伢子,會有多少人家妻離子散。”

“你在教本王行善?”

冰冷的聲音,毫無情緒。

阿思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應聲。

眼角瞥見了修麟煬緩緩走來,俯身,拾起地上的長劍,塞進阿思的手中,語氣竟是有幾分討好之意。“人伢子可不止那一個,剩下的這些,你想殺多少就殺多少。”

隻是他既然答應放了王三,便不能言而無信。

阿思回眸,衝著修麟煬一笑,“這不大好吧?萬一他們也知道點蕭婉清的什麽消息……”

話音未落,脖子已是被緊緊掐住。

“放開他!”葉開一聲厲喝,衝上前來,修麟煬隨手一揮,便將他打飛了出去。

一雙鳳眸暗藏暴戾,“再說一句試試。”

阿思沒有吭聲,她知道,修麟煬真的會殺了她。

可那雙與他對視的眼裏,染著倔強。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修麟煬到底是沒再舍得下狠手,又或許是聽到了蕭婉清還活著的消息,心情不錯,他竟這般鬆了手。

而不遠處,葉開也撐著站起了身,倔強的少年,見不得恩公被欺負,衝動而憤怒,“有本事,衝我來。”

修麟煬不舍得撒在阿思身上的怒意瞬間被點起,嘴角一聲冷笑,“找死。”

話音落下,人便朝著葉開襲去。

阿思大驚。

別說葉開如今身體狀況並不好,就算是個健碩的少年,也頂不住修麟煬一招!

著急之下大呼出聲,“我去找蕭婉清!”

凝著內力的一掌,在離葉開的心髒還有一公分的位置停下。

修麟煬轉身看向阿思,“什麽?”

“奴才這就去將蕭姑娘接回來,求爺,饒了葉開一命。”

他的速度,她根本擋不住,唯有搬出蕭婉清來救葉開一命。

葉開也沒料到修麟煬的能耐竟這般大,後怕之餘更後悔給阿思惹了麻煩。

“好。”清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阿思轉身便去騎馬,葉開跟了上來,“一起去。”

“不用,你回去照顧你妹妹吧。”阿思說罷,衝著葉開一笑,方才翻身上馬。

就聽修麟煬的聲音緩緩傳來,“別讓她傷了。”

蕭婉清,或許會反抗,他不希望阿思用些暴力的手段誤傷了她。

這,是警告。

阿思心口莫名一滯,卻仍是應了聲是,策馬而去,可沒跑了多遠便又掉了頭回來。

她在笑。

“爺,奴才問您個事兒。”

“奴才,就隻是奴才,對吧?”

奴才於爺而言,並非什麽獨一無二的存在,並無特別之處。

爺再寵,奴才,也隻是奴才。

對吧?

修麟煬看著阿思,隻覺得這問題很是莫名其妙。

奴才當然隻是奴才。

可,心口這異樣的難受是怎麽回事?

沒等到修麟煬的回答,阿思似乎並不意外,笑意張揚,轉身策馬而去。

奴才,隻是奴才,所以奴才要走,不必心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