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按套路出牌

福滿滿回到後台趕緊換衣服洗臉，根據套路，縣尉家老太太肯定要把她招呼過去。

紅樓夢賈母給薛寶釵過生日，就是說那小旦長得像林黛玉那一章，原文是：賈母深愛那作小旦的與一個作小醜的，因命人帶進來，細看時益發可憐見。

為何林黛玉惱怒和寶玉慪氣，就是戲子在古人觀念裏是最下等人。

把她和戲子放一起說，你說林黛玉能不惱火？

所以福滿滿穿來後從沒打算走這一步，誰知道陰差陽錯偏偏靠這方麵賺點錢。

好在她還小，靠著耍寶裝瘋賣傻，她想，以後再也不靠這個出頭露麵了。

果然，等她收拾好，一個媽媽過來招呼她，說老太太有賞。

福滿滿穿著自己的衣服，普普通通農家女服裝，梳著兩個丫丫頭，啥也沒戴。

她跟著那位媽媽低頭走，也不看四周，聽到人說話聲，也不抬頭。

這就叫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又不是縣令千金，可以昂首挺胸走過去。

媽媽停下，她也停下，就聽一和藹的聲音說道：“抬起頭來，瞧小可憐，這麽小就在戲班子裏。”

福滿滿抬起頭，看到前麵一位精瘦的老太太，雖然麵帶慈祥，可那兩眼一點不慈祥。

她福身一蹲，起來道：“祝老祖宗歲歲有今朝、長命百歲！”

旁邊一個老婦人笑道：“瞧這小嘴會說的。”

縣尉母親張老太太微微點頭道：“給賞。”

有媽媽過來給了福滿滿一塊銀子，福滿滿接過來，故意露出驚喜，福身道謝，接過來又是福身，後退一步。

她看到有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站在張老太太旁邊，但人家穿得華貴，一看就是千金小姐。

隻見她眼神露出好奇，又帶著瞧不起。

突然她指著福滿滿說道：“曾祖，我要她給我當丫鬟，陪我玩。”

張老太太哄著她說道：“那可不行，她得唱戲養活爹娘。”

大戶人家，就是買下人，都找可靠的人牙子，哪會找個不知根底的戲子進府。

這種話不會給一個孩子說，她也不明白，張老太太隻好哄著曾孫女。

估計這個曾孫女很得寵，她一跺腳，道：“我就要她。”

福滿滿趕緊低頭，這會不是她表現什麽堅強不屈的時候，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

她聽到有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說道：“四小姐，明哥兒找姐姐哪。”

張老太太道：“芳姐兒快去，別惹得明哥兒哭。”

福滿滿感覺有人拽她，趕緊跟著那人退下。

到了後台才大舒一口氣。

不是她膽小，害怕權貴。而是她表現的寧死不屈有用嗎？

她也希望如前世看過的爽文女主那樣，當著權貴大義凜然，錚錚有聲，說什麽我是自由身，寧可要飯也給人當奴婢。

沒準這種傲氣還贏得哪個王孫貴族的高看，覺得她好有誌氣，好與眾不同，如天仙下凡。

然後有了再看其他女子都是庸俗，不管她才六歲，非她不娶的腦子進水狀態。

不過咋沒按套路出牌，要她的是個熊孩子，不是紈絝少爺？

她一回去，福土坑開口就是：“給了多少賞錢？”

張玉樹是：“趕緊走！”

張玉山和堂弟說的一樣，他一直如坐針氈，剛才外麵有多熱鬧，他心裏有多慌亂。

這倆二貨沒見過世麵，小姑娘不知人間險惡，萬一縣尉家要人，不賣得罪官家，賣？那不可能。

見福滿滿平安回來，張玉山說的也是趕緊走，離開這個虎狼之地。

福滿滿拿出銀子，她也不知道有多少，說道：“王伯伯，我們先回去，在客棧等。如果有人問，你就說你和我大舅認識，今天來幫忙，我們是莊稼人，以後不會出來唱戲。”

王班主見她小臉嚴肅，眼神裏有著氣憤，嚇一跳，又不好多問，說道：“好，我給劉管家說一聲。”

她不知前麵張老太太那桌坐著一個人，那人早就認出她來，是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的小孫女嫁給張縣尉原配最小的兒子，一個商戶人家閨女，能嫁給官家，是因為張縣尉這個小兒子是縣尉原配的第四子，他娘生他沒了，祖母張老太太養大，標準的紈絝。

親娘沒了，後娘不管，祖母護著，親爹成天打又打不著，也不管他。

之前娶了個媳婦，生孩子沒了，大小都沒了。

偶然看見陪嫂子去縣城的胡家小姐，鬧著要娶。

張縣尉打聽了一下，雖然是商家，家風挺正，再說，小兒子這樣，有個商家嶽父也好，餓不死。

所以，張老太太過壽，作為親家，胡老爺一家肯定會來。胡老太太和張老太太是平輩，坐一桌。

福滿滿他們一上台，胡老太太就認出來了，後麵張家千金要人，胡老太太見福滿滿臉色有點惱怒，很快平靜。好在她趕緊低頭，沒人看到。

胡老太太暗自點頭，沒有被富貴迷了眼，換成別的鄉下小姑娘，沒準露出驚喜。

別說縣尉家，就是胡家，多少鄉下人想把閨女賣進來圖謀好處。

剛才打岔的是她孫女，就著孫女打岔，其他婦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岔開話，場麵圓過去了，誰也不再提唱戲小姑娘的事。

胡老太太也沒說她認得這個小姑娘的話，之前奇怪他們父女怎麽又來縣城唱戲了，難道家裏又缺錢了？

再缺錢也不能讓個小姑娘拋頭露麵去唱戲。

等宴席散了，胡老太太去了孫女那院，給孫女說了。

張胡氏驚訝道：“奶奶見過他們？”

胡老太太點頭道：“是呀，還是咱南陽鎮人，錢老大夫說那閨女可憐，她爹跑了那兩年，沒少挨打受苦，她娘性子弱，不敢吱聲。後來用咱家給的銀子蓋了房，那小姑娘還說要賺錢買地。”

張胡氏隻說了一句：“可憐那孩子了。”

隨後又笑了下，道：“我生了孩子後就聽不得別的孩子受苦。我給那個小姑娘十兩銀子，奶奶回去給她。十兩銀子如今對我不算啥，孩子他爹出去玩一趟也不止十兩銀子。可十兩能救一家人，買了地，以後也別出來讓人笑話，在官家人眼裏，別說窮人算個啥，就咱也……”

她不說話了，胡老太太上前握著她的手，道：“你再熬熬，等明哥兒大了娶了媳婦就好了。”

張胡氏勉強一笑，道：“沒事，明哥兒他爹對我挺好，隻是家裏慣壞了，我在家沒人欺負我，明哥兒他爹護著我們母子。”

胡老太太歎口氣，知道孫女看不上明哥兒他爹，可是那頭以勢壓人，非要娶，他們胡家能如何？

上次生病就是因為心裏鬱悶，孫女婿在外麵和人搶戲子打架，還是個男戲子，你說這叫什麽事？

胡老太太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孫女，悶在心裏，長期以往得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