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無知者無畏
鳳眠先生很平易近人，看起來並沒有那麽恃才傲物，看到這麽多年輕學子匯聚一堂還很高興，鼓勵大家好好讀書，爭取都考中功名。
說著說著，就有人說到了那幅畫。
“先生說可以從我們的詩作中選一首詩作題在畫作上，學生們都很榮幸，想了許久終於都寫了詩作，還請先生評鑒。”
鳳眠先生笑著跟張鈺說：“到底是年輕人，都是急脾氣，一會兒也等不了。”
張鈺笑道：“年輕人都是這般急性子，學生以前不也是這般嗎？”
鳳眠先生說：“你也還不到而立之年，也是年輕人，可不要妄自菲薄。”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眾人都有些羨慕的看著張鈺，沒想到他跟鳳眠先生竟然這麽熟悉，顯然還認識很久了。
能跟鳳眠先生相識，那得是多大的榮幸。
張鈺說話間還在學子中四處看，終於看到了淩衡川和唐一芙，對著二人微微笑了笑。
唐一芙把帶來的包袱舉起來，讓他看到那是送給他的。
她這麽率真又直接，站在一眾拘謹又故作姿態的人中間顯得格格不入，但卻讓張鈺忍不住笑了笑。
唐一芙也是沒想到，張鈺竟然還不到三十歲，明明看起來年紀不小了，看來是少年老成。
她也回以微笑，想著來這個詩會總算看到幾個正常人了，果然不是所有讀書人都這麽臭屁還眼高於頂。
淩衡川看到兩人之間的互動，忍不住皺眉拉了她一下，並把她擋在身後，還瞪了她一眼。
唐一芙隻好老實一點，乖乖等著他們說那幅畫。
她也想知道那位鳳眠先生會不會給這些年輕人麵子，是指出他們的錯誤，還是順勢說這就是梅花。
在她看來，鳳眠先生能把杏花畫的這麽惟妙惟肖，肯定是能分清梅花和杏花，隻看他會不會說出來罷了。
有夫子讓學子們都把詩作拿來，讓鳳眠先生評鑒，眾人就都拿著詩作過來，跟小學生一樣緊張的等待著。
排在最前麵的人是陸公子，衛大小姐還在一邊對著他笑，說他的詩最好一定會選上的。
陸公子也對她笑了笑，謝過她的鼓勵。
這時候，鳳眠先生也把詩作接過來，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然後是越看越疑惑。
他什麽都沒說，又看了第二個學子的詩作，眉頭皺的更深了。
接著，一張一張的看過去，看了五六張，慈眉善目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滿滿的失望。
夫子們和張鈺都一塊看過去，有兩個夫子的臉色也變得古怪，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一圈學子。
張鈺更是失望，難以置信的看看眾人，還搖搖頭。
隻有兩個夫子一臉茫然，完全看不出問題出在哪兒，但他們很聰明，選擇不說話。
侯洪還不知死活的問：“先生，可是學生們的詩作不好讓先生失望了？”
鳳眠先生看看他那天真的小眼神，歎了口氣。
“你們覺得這幅畫是梅花？”
“不是梅花還能……”
在場的學子們全都心裏咯噔一下，一塊看向淩衡川和唐一芙。
難不成……
“這不是梅花，這是杏花，杏花與梅花有極大的不同。你們隻知讀書，還寫詩詠梅，卻完全分不清杏花和梅花嗎？”
這樣的學子，如此理所當然孤陋寡聞，真是令人失望。
衛大小姐忍不住說：“怎麽可能讓一個村婦說對了？這明明是梅花。”
她當眾質疑鳳眠先生，讓眾人全都緊張又憤怒的瞪過來。
但她還是不知死活的說：“本來就是，這麽多才高八鬥的學子怎麽可能還比不過一個村婦？憑什麽你們說是杏花就是杏花，這分明就是梅花。”
她如此大膽又無知的發言真的讓人歎為觀止，唐一芙都要為她鼓掌了。
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但她正幸災樂禍呢，張鈺問道：“原來唐娘子已經告知諸位這是杏花不是梅花，諸位為何不肯聽她解說一二？”
學子們雖然沒說話，但目光中的不屑已經說明一切。
他們自視甚高，怎麽可能聽一個村婦胡扯？
鳳眠先生更是失望的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你們讀了這麽多年的書竟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這般傲慢，又沒有相應的才華，以後就算做了官也不過是眼高手低罷了。
看學子們還是不服氣，鳳眠先生說：“這位小娘子，就請你為他們解說一番，說說這梅花和杏花的區別吧。”
唐一芙愣了一下，沒想到又把自己扯過來了。
衛大小姐還在一邊嘀咕：“她可能也隻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一個村婦能說出什麽得體的話來？”
在她看來，那些村婦說話都不利索，就算能看出梅花和杏花不同，肯定也沒辦法說清楚。
讓唐一芙出來就是丟臉的。
但是鳳眠先生沒理她，隻看著唐一芙。
唐一芙就大大方方的站出來，走到前麵，指了指那張畫。
“鳳眠先生畫的惟妙惟肖，把杏花的特點完全畫出來了。杏花多為單層花瓣，開花時沒有葉子，而且杏花成簇開放，花萼是反折的。”
“至於梅花，多數是重瓣花朵，開花時並不聚集，多數是一兩朵開在一起，梅花的花萼托著花瓣不會反折，而且梅花的花梗很短。”
說完，還提筆找了一張紙，隨手畫了一枝梅花給他們看，讓他們看清楚其中的區別。
她就是隨手畫了幾筆，但是看起來惟妙惟肖。
鳳眠先生和張鈺等人都眼前一亮，淩衡川也詫異的看過來，沒想到她還有這本事，明明之前畫房子設計圖的時候畫的跟鬼畫符一樣。
唐一芙會這個其實是讀書的時候畫各種水稻樣本練出來的，那時候對植物學感興趣，從小就會做觀察筆記，練就了畫圖的本事。
她畫的其實不算很好，但勝在逼真，這才讓人眼前一亮。
鳳眠先生誇讚道：“畫的好，你這技法注重寫實少了幾分意境，但卻是難得的觀察入微，年輕人能有你這般眼力和耐心也是少見，小娘子高才啊。”
人家一個女子都能觀察入微，這些學子什麽都不懂還要嘲笑人家。
雙方行徑高下立現，哎，東擎國未來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