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殺意起

獨眼龍隻見有什麽明晃晃的東西向他刺過來,連忙往後退了半步。

阿硯長劍一翻,身體在空中一個後翻,又回到了靖寶身後。

獨眼龍將將站穩,一縷黑發從他眼前飄過--

是他的頭發。

這時,靖寶上前一步,先抱拳,再微微一笑,笑意燦爛的跟陽光似的。

阿蠻在後頭幫她打著傘,也陪著笑。

“各位好漢,錢財都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們統統可以拿去,當個酒錢也是好的。隻是命隻有一條,還請好漢們手下留情,放過我們。”

獨眼龍剛被阿硯露的那一手震住,都是習武之人,眼招子再不好使,高低總看得出的。

那人若有意取他的腦袋,十招之內是取定了,因此存了忌憚。

再聽到這位汙臉小公子說這話,忌憚又多了幾分。

靖寶見他將信將疑,立刻命阿蠻把包袱,往地上一扔。

“這包袱裏有二百兩銀子,你們都拿去吧。二叔,大堂兄,你們也別愣著了,把銀子拿出來,給各位好漢們分分。”

靖寶一手指著邊上的莊稼漢們,一手去解腰上的玉佩。

“他們都是地裏刨食的窮苦之人,別為難他們,我這裏還有一塊上好的玉佩,當了也值幾百兩銀子,替他們向好漢們買條賤命。”

“你他娘誰啊?”蟊賊裏有人叫囂。

靖寶把玉佩扔到包袱上:“我是這莊上的主人,人稱靖七爺,國子監監生,靖家的家主是我爹,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我能替我爹作主。”

這話,一是表明自己身份;二是向獨眼龍示好,別把我二叔那幾句話放心上,他不代表什麽,這地兒,我說了算。

叫囂的蟊賊上前一步,撿起地上的玉佩和包袱,手往包袱裏探了探,果然找出兩張銀票。

“老大,是真的。”

獨眼龍獰笑道:“幾兩銀子就想打發你家爺爺,你家爺爺就這麽不值錢。”

靖寶陪笑道:“銀子不夠,可以再商量,你開個價,哪怕現在拿不出來,明兒等天亮了,我也可以讓下人去錢莊取。”

靖寶的好態度,讓獨眼龍哈哈大笑。

這小子不會以為他就是衝著那幾百兩銀子來的吧?

讀書人啊,可真幼稚!

“小兄弟,實話和你說,銀子我要,女人我也要,這兩樣滿足,我就放別的人一條生路。”

“把女人交出來!”

“把女人交出來!”

“交出來!”

幾個蟊賊叫囂著,靖寶暗暗心驚,心道被阿硯料準了,這幫蟊賊也都是畜生,事情一下子變得不簡單,弄不好是一個魚死網破的後果。

她飛快的在心裏算計著一旦動手,勝算有幾成。

“爺,隻有三成。”阿硯一邊說,一邊飛快的斜了眼靖二老爺。

靖寶立刻會意。

這三成還得是二叔配合的情況下,否則……

“你們想要女人,勾欄的女人盡你們玩,我七爺來掏銀子。那些姑娘耍得開,你們也玩得盡興。”

靖寶話音一轉,透著些哀求:“這莊上都是本本份份,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小媳婦,各位家裏也都有嫂嫂妹妹,求你們留她們一條生路。”

“老子偏要玩大姑娘小媳婦。”

“沒得商量?”

“沒的商量!”獨眼龍一張臉冷肅的叫人望而生畏。

靖寶沉了臉,厲聲道:“可別逼人太甚,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阿硯,可是?”

阿硯回頭是一聲長嘯,震得人耳膜陣陣發疼。

獨眼龍臉色大變,這一聲長嘯,沒有極強的內功,根本發不出來。他娘的,沒想到這裏竟然藏了個高手。

“隻要你不動我的人,我可寫下一萬兩銀子的欠條,到時候你來我靖府取,你拿著這些銀子帶著兄弟們遠走高飛,日子瀟灑快活。”

靖寶趁熱打鐵道:“真要弄出人命來,別說刑部衙門不會放過你們,便是我靖家,也定會重金請了江湖兄弟,要你們的命!”

獨眼龍死死的盯著靖寶。

這靖七爺長得瘦瘦小小,說話做事倒是大氣,勾得他心動不己。

他接這樁買賣不過三千兩銀子,兄弟們一分,眨眼就沒了,而且還得亡命天涯。

不如就像他所說的,拿了這一萬兩銀子,和兄弟們風流快活去。

隻是,這小子講話算話嗎?

能信嗎?

靖寶見獨眼龍臉色鬆動,頭一回覺得他那個廢物老爹,身上也是有幾把刷子的。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到時候你給我個地址,我親自把銀子送來;你若不放心,也可以上門來取,我會另派了護衛送你出城,絕不報官。”

獨眼龍不作聲,顯然在思考。

屋簷下,靖二老爺的臉色陰沉的跟此刻的天空一樣。

一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廢物點心在靖七身邊放了個高手。

二來,那句“靖家的家主是我爹,我能替我爹作主”,讓他咬牙切齒。

三來,這小子恩威並施,三言兩語把勢態控製住了,真是要膽量有膽量,有計謀有計謀。

這樣的人,不能留,留下來是禍害!

二老爺扭頭,看著縮在自個身後的兒子,一個歹毒的心思浮上來--

大房之所以能掌家,靠的就是這個小畜生,如果這個小畜生被那個獨眼龍殺了呢?

陸氏隻怕會哭死;

大哥那個廢物點心根本不用考慮;

那個沒進門的野畜生也不用怕,繈褓中的孩子,能不能長大都是個問題。

那麽,靖家的家業,不就穩穩當當的落在二房身上?

最重要的是,他有脫辭。

人不是他殺的,是蟊賊,裏裏外外都好交待。

至於自己和兒子怎麽活命?

那些人不就是要錢要女人嗎,他給!

靖二老爺微微閉了一下眼,心說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不管成不成,他都要為二房搏一搏。

靖二老爺悄悄退後幾步,朝身後的侍衛耳語幾句,侍衛臉上露出一抹不解,卻被二老爺眼中狠厲嚇了一跳。

他一咬牙,一跺腳,蹂身而上,長劍直撲向蟊賊。

阿硯餘光看到,大喝一聲--

“住手。”

可惜晚了。

那一劍“撲哧”一聲,刺進小蟊賊的前胸,濃稠的血順著劍身湧出來,一滴一滴落進泥裏。

獨眼龍瞬間暴怒,“我操你家姥姥的,兄弟們,給我殺,先殺那個叫七爺的。”

“殺!”

“殺!”

“殺!”

變化,就在一瞬間。

靖寶甚至還沒來得及考慮清楚,為什麽會有這一刀,就被阿硯一把拽到身後,侯府的兩個侍衛首當其衝地迎出去。

阿蠻在一旁急得尖聲大叫,“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和他們拚了啊,左右是個死,拚贏了,還有一條生路。”

莊稼漢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舉著鋤頭,鐮刀撲上去。

哪裏是蒙麵人的對手。

衝在前頭的兩個鋤頭、鐮刀還沒舉起來呢,就被人劈成兩半,後頭的莊稼漢們嚇得紛紛愣在當場。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靖寶忽然覺得臉上有東西,無意識地伸手一抹,抹了一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