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杜鈺梅

靖府的七爺一覺醒來,身下膩得慌,若是能沐個浴就好了。

這時,她又想到汪秦生提到的那個溫泉。

在國子監沐浴,一直是她的心頭患,自從那次半夜碰到徐青山,她就再也不敢一個人偷偷摸摸去。

現在孔廟關了,溫泉沒人,晚課後她可以溜去那邊,讓阿硯和元吉在外頭看著,洗完了,讓阿硯爬牆再把她送回來!

妙!

靖寶翻身坐起,外頭守夜的阿蠻聽到聲響,掌燈進來。

靖寶把事情與她一說,阿蠻心思細膩道:“爺別急,回頭讓我哥先去探一探路,等前前後後都探清楚了,爺再去不遲。”

靖寶“嗯”了聲。

“爺小腹還脹疼嗎?”

“疼!”

“奴婢扶爺去園子裏轉轉,多走動,經血也能下得順暢些。”

“幾更了?”

“五更已過,一會天就亮了。”

春日夜短,白月斜掛。

靖寶吸了口潮濕的空氣,與阿蠻一邊說話,一邊慢悠悠的走著。

園子不大,但打理很幹淨。

忽聽不遠處,傳來“嘎吱”一聲響。

主仆二人齊唰唰變了臉色,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深更半夜的,哪來的聲響。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二人忙閃身躲入樹後。

走過來的是個男子,衣襟大開,袒著半個胸膛,褲子鬆鬆垮垮的吊在腰上,咂著嘴,一副魘足的樣子。

竟是二老爺!

他在這裏做什麽?

靖寶心底正驚疑不定著,後頭又有腳步聲傳來,這回的腳步聲輕了許多,應該是個女子。

二叔和女子在此**?

那女子是誰?

靖寶正想著,月影下,走出一人。

輕衣薄衫,烏發淩亂,眼中帶淚,正是杜鈺梅。

猝不及防。

靖寶連呼吸都停止了,滿臉錯愕地扭頭看阿蠻,殊不知阿蠻也正看著她。

主仆二人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兩個字--扒灰。

杜鈺梅抬頭見前麵的男子站著不動,也停下了腳步,低頭,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頸脖。

二老爺走到媳婦跟前,低頭親她的嘴,杜鈺梅躲了躲,沒躲開,被他噙住咂了兩口。

“鈺兒我的乖乖,哭什麽,剛剛爹爹那麽疼你,你難道沒有好滋味?”

杜鈺梅肩一聳一聳地,輕聲抽泣。

二老爺**笑道:“今天你男人去了莊上,明兒你跟太太說,也想去莊上看看,我大概晚上會過來。”

杜鈺梅猛的抬起頭,淒慘道:“你,你們又要……”

“我和他一道弄你,豈不更有滋味!”

話落,樹後的兩人僵成兩根人形棍子。

……

兩根人形棍子回了房,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無法消化剛剛那逆天一幕。

靖寶此刻殺人的心都有。

也難怪杜鈺梅周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鬱鬱寡歡的樣子,原來她以為是為了子嗣,現在看來,壓根不是這麽一回事。

若是杜鈺梅自情自願,倒也罷了;

若是被人威逼脅迫,那二房的那對畜生父子,就真真該死。

阿蠻從震驚中醒來,低聲道:“爺不在府裏的時候,我聽到過幾句閑話,當時沒往心裏去,現在想想……”

“聽到了什麽?”

“聽到有大奶奶院裏的丫鬟說,大奶奶從前懷過身子,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見了紅,小產了。”

阿蠻頓了頓,道:“還說大奶奶也不見怎麽傷心,反說死了倒幹淨。”

靖寶臉上的血色,都往眼圈處聚攏而去,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由此看來,二房父子那畜生行徑已不是一天兩天,杜鈺梅懷的孩子,怕不是她男人的,而是公公的。

要麽是杜鈺梅不想生下那孩子,故意喝了打胎藥。

要麽是有人不想讓她生下來!

“滿嘴的仁義廉恥,背地裏幹的事兒,豬狗不如,還說咱們大老爺如何如何,要我說啊,那二房才是靖家真正的髒地兒,忒不要臉!”

靖寶瞪了阿蠻一眼。

阿蠻臉色訕訕,跺腳道:“爺,他們為了一個**字,人倫綱常都不要了,扒灰也就算了,還竟然……”

阿蠻都沒臉往下說。

靖寶從震驚中醒來,“我記得大奶奶是宜興人,娘家家裏很有錢,還有幾個兄弟呢,不是沒倚仗的。”

阿蠻:“那是大奶奶剛進門時候的事了,杜家現在落魄了,杜家二老死後,幾個兄弟搶家產,聽說連頭都打破了,哪還顧得上嫁出去的女兒。”

“親兄弟也不走動嗎?”

“大奶奶在臨安府擺了結婚酒席,半個月沒到,就跟著二老爺進了京,這幾年沒回來幾趟,山高路遠的,想走動怕也是難。”

靖寶瞬間明白過來。

二房父子之所以敢,一來是杜氏父母過世,娘家兄弟又不齊心;二來是杜氏一人在京中,孤苦無依。

但凡娘家有點倚仗的,都不會被逼/奸至此。

靖寶想到這裏,悲從中來,這世道,做女人真難。

首先得投個好胎,要是生在窮苦人家的,還沒長大呢,指不定就餓死了;

要生在富貴人家,還得保佑是嫡出,若是庶出,日子也難。

既生在富貴人家,又是嫡出,還得盼著嫁個好人家。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夫妻和睦就已經是萬中挑的了,更別說公婆明理,妯娌和睦,小妾姨娘省心這等零零碎碎的事情。

哪怕都順遂了,還有兒女這個關口……

靖寶不敢再往下深想,“阿蠻,把我的書拿來。”

阿蠻勸道,“爺身上不好,就別看了。”

靖寶眼色微深,望著阿蠻足足半晌,“阿蠻啊,爺不想讓三位姐姐,沒了倚仗。”

阿蠻頓時啞口無言。

書拿來,靖寶看了幾頁,總覺得心浮氣躁,索性把書一扔。

“爺,可是要吃茶?”

靖寶搖頭。

她是想到陸府四姑娘,這姑娘性兒烈,受辱寧肯撞死,也不肯苟活著。

大奶奶被那對畜生玩弄,這一天天的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豈不是更難?

靖寶眼中堆起了冷凝,“阿蠻,我想幫她一把。”

“誰?”阿蠻一驚,“大奶奶?”

“否則,她隻有死路一條。”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兒能被她們撞到,明兒就能被別的人撞到。

事兒捂在被子裏都好說,若被人撞破了,以大奶奶性子,隻怕會尋死啊。

“爺想如何幫?”

“沒想好!”

靖寶腦子裏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