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吳仁荻到

四個小時後,我、孫胖子和破軍離開了麒麟市,到了省會機場。二室剩下的幾個人在麒麟市公安局裏被保護了起來。

民調局已經通知了破軍,第二撥人馬正乘坐最早的航班趕來,由於麒麟市沒有機場,我們隻能坐五個小時的汽車,去省會機場接機。

省公安廳給足了麵子,提供了五輛大切諾基還不算,還特意安排我們到停機坪接機。

到得早了點,還有將近二十分鍾飛機才能降落。我們三個坐在大切諾基的車蓋子上,看著飛機起起落落。看得無聊了,孫胖子向破軍問道:“大軍,你問清楚了嗎?哪個主任過來,是郝頭嗎?”

破軍打了個哈欠,說:“誰來郝頭也來不了,他在四川公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猜八成是歐陽偏左,再不就是洋鬼子雨果……”

破軍說著,突然抬手指向天空中的一個白點,說:“辣子,你眼神好,看看是不是咱們民調局的飛機。”

我抬頭向白點看去,機翼上麵的標號是581215——高胖子的生日,我回答道:“沒錯,還真是民調局的專機。”

破軍說道:“民調局的飛機一直都是二室在用,來的八成是丘不老了。自己的孩子吃了虧,大人要出頭了。”

又過了十分鍾,飛機終於停穩,機艙門打開良久,登機梯上才走下來一個年輕男子。

這人我看著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當時我沒注意到破軍的臉色已經變了)。他二十多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一身黑色的立領中山裝,手提著一個旅行袋。

孫胖子和我一樣,正眯縫著眼睛盯著這個人看。八成他也是覺得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我和孫胖子還在瞎琢磨的時候,破軍已經向來人迎了過去,說道:“吳主任,沒想到您會過來。”說著將旅行袋接了過去。

吳主任?吳仁荻?我和孫胖子麵麵相覷,仔細一看,要是染成白發,再穿一身白色風衣,不是吳仁荻還能是誰?

“吳主任。”我和孫胖子同時向他打了個招呼,吳仁荻點點頭,算是回禮了。

除了吳仁荻,再沒有看見有人下來。不會就他一個吧?破軍也沒有問,倒是孫胖子沉不住氣了:“吳主任,就您一個人來的?”

吳仁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以為我想來?屁大點事兒都忘不了我。”

沒錯,我再一次確認,他就是白頭發吳仁荻。見過他也沒有幾次,但他說話一次比一次刻薄,光聽他說話時的語氣,就算閉上眼睛,也能馬上把他認出來。

再一次進入麒麟市時,破軍向吳仁荻問道:“吳主任,我們是先去事發現場,還是先去醫院看看昏迷的傷者?”

吳仁荻不假思索地說道:“先去醫院看看王子恒。”

吳仁荻刻薄歸刻薄,對同事的情分還是有的。

趕到醫院時,王副主任還躺在加護病房裏,他還沒有恢複意識。本來我還以為吳仁荻有什麽辦法能喚醒王子恒,出乎我意料的是,吳主任根本沒打算那麽幹。

吳仁荻一不查看王子恒的傷勢,二也沒有打聽王副主任遇襲的經過,隻是掰開了王子恒的嘴(王子恒被發現時,就一直牙關緊閉,導入呼吸機時,主治醫生想盡了辦法都無法撬開他的嘴巴,最後隻能切開氣管,才勉強導入呼吸機)。

吳仁荻隻是隨便一掰,王子恒的嘴巴就打開了。一縷黑色的氣體從他的嘴裏飄了出來,吳仁荻伸手一抓,竟然將這縷黑氣握在手中。我和孫胖子大氣都不敢喘,眼睜睜看著吳仁荻將這縷黑氣在掌中玩弄著。

破軍倒是有些經驗,在病房裏找出了一個驗尿用的塑料管遞給了吳仁荻。吳主任將黑氣塞進了塑料管裏,這還不算完,吳仁荻又將這個塑料管在王子恒的臉上滾來滾去,不到一分鍾,王子恒的耳朵、鼻孔、眼睛裏陸續飄出幾縷黑氣。

這次不光是我和孫胖子,就連破軍都有些手忙腳亂。我們三個找遍了病房,才找到勉強能裝下這些黑氣的藥瓶、試管和塑料管,我抽空小聲向破軍問道:“大軍,這黑氣是什麽?”破軍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向吳仁荻一努,“你還是問他吧。”

看著吳仁荻收好了這些黑氣,我才向他問道:“吳主任,這是什麽?怎麽會在王副主任的身體裏?”

吳仁荻將裝著黑氣的容器放進自己的衣袋裏,才回頭對我說道:“是屍氣,王子恒這小子還算聰明,一早就鎖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打傷王子恒的人也不想要他的命,但是又拘不走王子恒的一魂二魄,就用屍氣汙了他的七竅,讓他處於昏迷狀態。”

孫胖子插了一句:“那麽說,隻要把屍氣放出來,王子恒就能醒了?”

“沒那麽快。”吳仁荻又說道,“王子恒傷了後腦,沒個三五七天醒不了。”

破軍看了一眼還躺在病**的王子恒,對吳仁荻說道:“吳主任,我們現在怎麽辦?”

吳仁荻打了個哈欠,說:“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事兒了,先找個地方睡一會兒,剩下的事兒睡醒了再說。”

經他這麽一說,我的困勁也上來了,我、孫胖子和破軍也是兩天一夜沒合眼了。到了麒麟市,王子恒和二室的調查員一個接一個地出事,我們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繃繃的,還感覺不到困意,現在民調局的鎮局之寶也來了,我們的精神一鬆懈,困意馬上就來了。

我們三個接二連三打著哈欠,吳仁荻看了看我們說道:“你們也不用熬鷹了,一起睡覺去吧。”

一起睡覺?能不能別說得這麽曖昧。我也沒心思挑他的語病了,出了病房,找到那個保護我們的年輕警察,讓他在醫院給我們安排一間空病房,就說部裏的領導要休息了。

躺在**不到一分鍾,我就失去了意識,正昏昏沉沉的時候,就聽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對我說道:“我說那個誰,起來吧,正主來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個人影站在我的身前。病房裏沒開燈,一時間我沒有認出來這人是誰,我問道:“你誰呀?”

“自己起來看!”

這聲音這麽耳熟,不用猜了,是吳仁荻。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一身黑衣的吳仁荻正盯著我。

我苦笑了一聲:“吳主任,早啊。”

吳仁荻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早?起來看看再說吧。”

“看什麽?”我嘟囔著從病**爬了起來,窗外麵還是黑漆漆的一片,天也沒亮啊?看了一眼手表——半夜十一點半!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

什麽意思嘛!大半夜把我叫起來,看樣子也不像出什麽事兒的樣子。你不是尿急找不到廁所吧?好吧,你是主任,我惹不起,我說道:“吳主任,衛生間出了門走到頭就是,不打擾你了,咱們明早見。”

說完,我準備要再次爬上床時,猛地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我驚得冷汗直冒,**多了一個人,我竟然沒有察覺。

不會是差點打殘王子恒的那個人吧?想到這兒,我第一時間就躥到了吳仁荻身後,指著**躺著的那個人悄聲向他問道:“吳主任,你看見他了?”

吳仁荻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眼沒瞎。”

“他誰呀?大半夜上我的床什麽意思?”站在吳仁荻身後,我的安全感頓時多了許多。

“他是誰?你自己看看。”

我大著膽子走到床頭,扒開了被子看清楚了那人的臉,嗯?這麽眼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鼻子、嘴巴、眼睛,越看越眼熟,靠!這不就是我自己嗎?

我這是在做夢?一定是的,還沒睡醒,一直都是在做夢。我重新躺回到**,做夢都那麽真,就像在沙漠裏中了走魂香,看見了藍臉國王時的感覺——實在太真實了。

既然是做夢,那就接著睡吧。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吳仁荻突然揪住了我的耳朵。“疼疼疼!吳主任,你先鬆手,掉了,耳朵掉了!”

疼?我不是在做夢嗎,怎麽會有疼的感覺?要不是做夢的話,**這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哥們兒是誰?

“起來。”吳仁荻冷冷說道。

我看了一眼我的“雙胞胎兄弟”,這八成和吳仁荻有關,我問道:“吳主任,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他是誰?”

吳仁荻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隻是伸出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想到他的左手直接伸進了我的身體裏麵,在裏麵轉了一圈,才收了回去。

我這是死了?不甘心啊!我才活了二十四年,就這麽死了?

吳仁荻看了眼我淚眼婆娑的樣子,哼了一聲說道:“以為自己死了?放心,你離死遠著呢。”說著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次他的手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穿過我的身體,而是很真實地拍在我的肩膀上,說道,“我隻是先把你的魂魄‘叫’出來用用,不用擔心,一會兒就還給你的身體,讓你們重新團聚。”

“不會有後遺症吧?”

“不會吧。”

“什麽叫不會吧?吳主任,你到底有沒有底兒?我要是回不去怎麽辦?就這麽成孤魂野鬼了?”

“別廢話了,叫上那倆,一起走吧。”

嗯?不光我一個?對啊,還有孫胖子和破軍,我怎麽把他倆忘了。有他們兩個陪綁我心裏還能舒服點。不過話說回來,他倆明明就睡在對麵病**的,現在怎麽不見了?

我看著兩張空空的病床,說道:“吳主任,他倆人呢?怎麽不在**?”

“你以為現在還是在病房裏?”吳仁荻看著我說道,“你們睡著了,我才能把魂魄‘叫’出來,現在我們是在你的夢裏。”

“夢裏?”這是盜夢空間?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他倆呢?也得進他倆的夢裏叫魂兒嗎?”

吳仁荻看了我一眼,說道:“一起來吧,看他倆的夢裏有什麽。”說罷,轉身向後走去。

他身後的牆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扇門,等我走近,才看見這扇門上掛了一把古色古香的銅鎖。我說道:“吳主任,門鎖了,你有鑰匙?”

吳仁荻沒理會我,伸手將銅鎖扭斷,推開這扇門,抬腿走了進去。這個時候我不敢猶豫,也跟著他也走了進去。

門後麵竟然是一個書房,幾百個書架呈扇子形擺開,就像走進了迷宮裏。

書架的中心亮著一盞微弱的燈光,一個大個子男人正坐在那裏翻看著手裏的書籍,邊看還邊做筆記。

是破軍!他在夢裏看書?我和破軍認識幾個月了,除了孫胖子,就和他熟了。他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是那種一身腱子肉的肌肉男,在沙漠的地下,他一人就能推動一個石擎,我和孫胖子兩人推一個都夠嗆。我承認他處事時非常冷靜,也一直把他當作老大哥看的,可我想不到他做夢都在看書。

“破軍,起來吧。”吳仁荻在破軍的頭上拍了一下。破軍愣了一下,像是突然看見我和吳仁荻,幾秒鍾後,他才合上手裏的書,歎了口氣對著吳仁荻說道:“這又是離魂術?”吳仁荻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聽破軍的語氣,吳仁荻好像以前就這麽“叫”出過他的魂魄,破軍對這個場麵並不陌生。還對我點了點頭,說道:“你也來了。”

“一會兒人齊了再客氣吧。”吳仁荻說著,已經向書架的外麵走去,我和破軍跟在他的身後。

看破軍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這個什麽離魂術並沒有什麽危險性,我的心裏稍稍安穩了一點,悄聲向他問道:“大軍,怎麽你做夢在看書,我做夢還是在睡覺?”

破軍向我笑了一下,說道:“那是你太累了,做夢都想著睡覺。而我看書的時候最放鬆,可能是因為吳主任來了,我的心裏覺得輕鬆了吧。看樣子下一站是大聖的夢境,你猜猜他做夢在幹什麽?”

我想了一下後說道:“大聖?吃喝嫖賭吧。”說話的時候,吳仁荻已經找到了那扇門,和剛才一樣,吳主任扭開了銅鎖,推開了大門。

門裏麵的情景讓我們三個同時一愣,吳仁荻都沒想到孫胖子的夢裏會是這樣的景象,他一腳跨進門內,看著孫胖子的夢境,說道:“小胖子,我倒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