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尼古拉斯·雨果驅魔記

從洞裏出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天光大亮。歐陽偏左正組織第二撥人下去,之前丘不老帶下去的五名調查員都陸續回到了地麵,他們並沒有帶回什麽好消息,還把自己的主任丟在了地下。

二室的副主任王子恒已經急得火上房了,找了歐陽偏左多少次,正要帶齊二室調查員再探地穴。歐陽主任生性謹慎,沒有答應。他考慮到前半夜,郝文明連同一室全部人馬也相繼失了蹤,丘不老下洞穴也不太順利,一係列的事件過後,歐陽偏左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給高亮打了一夜的電話,高局長的手機一直忙音,沒能聯絡上。

直到天光放亮,地底下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歐陽偏左終於坐不住了,和王副主任商量之後,安排了第二撥下洞穴的名單。

除了兩個看守地麵和繼續聯絡高亮的人之外,其他幾十號人傾巢出動,由歐陽偏左打頭,王子恒押後。

他們在洞口處還增加了幾個滑輪和索道登山繩,眾人都站到了洞口,歐陽主任正準備第一個跳下去。忽然洞下麵有人喊了一聲:“你們擺姿勢啊!不是我說,下來幾個,把人抬上去!”

失蹤的人員經過歐陽偏左簡單的治療後,基本都恢複了正常。經過詢問,這些人都是進了洞穴後不久,就被一股黑色的煙霧籠罩住了。被黑煙霧籠罩的瞬間,他們就喪失了行動能力,但還有些意識,幾乎每個人都看見了黑煙霧中出現不停變幻的人臉。

隨著在黑煙霧裏的時間慢慢變長,他們的意識也越來越弱。最後的意識消失前,幾個人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一個白頭發的男子,將他們從濃霧中拖了出來,然後用一塊像抹布一樣的東西,抽散了那股黑煙霧。之後發生了什麽,就再沒有人知道了。

之後,歐陽偏左拉上了郝文明和丘不老,在一旁開起了主任級別的小會,王副主任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摻和進去。

開會說的什麽沒聽到,隻是會議剛開始時,聽到歐陽主任一聲驚呼:“白頭發也來咧?這是額們三個調查室的事情,關他什麽事兒?”

郝主任想捂住歐陽主任的嘴,出手晚了一點兒,還是讓他喊出了這句話。丘主任皺著眉頭說道:“你小點兒聲,再把我的人……”三位主任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後麵說的什麽就隻有他們三個知道了。

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失蹤人員全部救出,沒有一人傷亡,這樣的結局還算不錯。丘不老給考古隊的官方結論是,失蹤的考古隊員中了一種類似致幻劑的神經毒氣。他們在煙霧中看到的東西都是幻覺,這種神經毒氣是陵墓的主人用來對付盜墓賊的。

這答案雖然有些牽強,但好歹有了官方結論。考古隊決定暫時撤回休整,為防止類似事件再發生,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民調局這次出任務臨時借用的單位名稱)將對這個墓葬群進行一次全麵清查。等確定不會再有安全隱患,再通知甘肅考古隊重新入駐。

高局長打來了電話,一室、二室人員撤回。歐陽偏左留下,他五室的人馬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這次民調局唯一的收獲就是那兩個魂髦了,由丘不老和他二室的調查員親自押送,先一步回了民調局。我們本來可以跟著一起回去的,不知道郝文明哪根筋搭錯了,又在沙漠裏待了一夜。他和歐陽偏左聊了半宿,第二天一大早,才帶著我們三個人,搭乘民航的班機回了民調局。

回到民調局後,也沒有人問起沙漠裏的這件事。我、孫胖子和破軍三人還是每天分類檔案、傳送文件,幹著傳達室的活兒。

孫胖子倒是和我提起三顆夜明珠怎麽出手的事,他不問還好,一提夜明珠的事兒,我就頭疼,想起吳仁荻還說過,他也要一份。這一份怎麽分,分多少?我可不敢給他做主。

依照孫胖子的意思,把夜明珠一賣,得個千八百萬的,我倆一分,民調局的活兒也不幹了,全中國這麽大,隨便找個地方一忍,舒舒服服地過完下輩子就得了,不過我一句話就讓孫胖子打消了這個念頭:“大聖,你覺得全國還有什麽地方能比古稚國的古墓更難找嗎?”

想找吳仁荻,吳主任還就偏偏不出現了。回到民調局一個多月,我和孫胖子動不動就找借口去六室轉一圈,得到的消息就一句話:“吳主任不在,什麽時候回來不清楚。”

幾天後的一個中午,我和孫胖子照例在午飯前去六室轉了一圈,依舊沒有吳仁荻的消息。在去食堂的路上,我接到了破軍的電話:“辣子,先別吃飯了,你和大聖馬上去停車場,我們三個要出去一趟。”

等到了停車場,破軍已經坐在車裏等我們了,他先給我們一人一個十字架項鏈:“都戴上,我們要出去一趟。”

“大軍,什麽事不能吃完飯再辦?”孫胖子餓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在他的字典裏從來沒有過“廢寢忘食”這四個字。

“急事,先上車,車上告訴你怎麽回事。”說著破軍發動了汽車,等我們上車,一踩油門,車子開出了民調局的停車場。

“這次我們是配合三室的行動,不需要我們動手,看著就行。”破軍邊開車邊說道。

三室?是負責國際宗教事務的,他們主任還是個外國人,他們能有什麽行動?

破軍又說道:“三室是個特例,他們如果有行動,必須有其他幾室調查員在場,這次輪到我們了。”

“他們自己不能幹啊?”我坐在副駕駛座位,看著車窗外麵熙熙攘攘的車流說道。

“這是高局定的規矩,沒辦法。本來定下的時間是下星期,不過那邊好像出了什麽變化,雨果主任決定提前到今天,正好讓我們趕上了,如果是下星期的話去的應該是二室的人。”

我又問道:“大軍,三室這次到底是什麽行動?”

“不知道。”大軍搖了搖頭,“三室沒交底,去了才知道。”

二十多分鍾後,破軍將車開進了一個別墅區裏。萬華小區,我看見了別墅區的牌子。這裏的房子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房價先放在一邊不提,光是物業費,我一年的工資全交了還不一定夠。

車子開到了最裏麵,在一個四層的別墅樓前停下了,門口稀稀拉拉站了四五個人,我掃了一眼,都不是外人,是民調局三室的調查員。

“早來了啊。”孫胖子笑眯眯地下車,剛和三室的調查員客氣了沒幾句,就套出了今天行動的緣由。

天主教中國教區的一位教友,在半年前被“邪靈”附體,試了很多方法,也找了幾個神父和牧師,都不能將附身的邪靈驅除。事情被民調局知道後,交到了三室主任尼古拉斯·雨果的手上。本來定好了下禮拜來驅魔,沒想到兩個小時前,被附身的教友突然情況惡化,雨果主任做出決定,馬上開始驅魔。

十幾分鍾後,雨果終於到了。和第一次見麵不同,今天的尼古拉斯·雨果主任臉上沒了以往那種輕佻浮誇的神情。

他表情肅然,一身黑色的神父袍,頭上的金發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金色的十字架。他的跟班莫耶斯陰沉著臉,懷抱一個玻璃水瓶,跟在雨果身後。

“嘿,哥幾個都來了,怎麽沒看見你們郝老大?那老小子藏哪兒去了?”見到我們時,雨果又恢複了本性,油嘴滑舌之餘,還多了一分嬉皮笑臉,可惜他今天這副穿著了。

“咳咳。”莫耶斯沉著臉咳嗽了幾聲,他的臉上都快能結出冰碴了,要不是他手裏捧著水瓶,我都懷疑他能直接把雨果拖走。

“嗬嗬。”雨果幹笑了幾聲,收起了浮誇的表情,“各位,人既然到齊了,我們進去吧。”

事主的家人已經在門口等候了,看得出來,他們和雨果不是第一次見麵,客套了幾句,將雨果和莫耶斯等人帶到了別墅頂層的一個房間裏,我、孫胖子和破軍三人跟在最後,也進了房間。

房間原來的格局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間收藏十字架和耶穌像的展覽室。房間的窗戶緊閉著,四周的牆上掛滿了各種以耶穌受難為主題的畫像,幾乎所有能掛東西的地方都掛滿了各種材質的十字架。

雨果等人聚攏在房間的中央,今天的主角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躺在**,身上蓋著一床超厚的絲絨被。我們三個站在最外圍,隻看了個大概,這個男人具體什麽模樣沒看清楚。

孫胖子伸著脖子看了幾眼,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現在才是十月初,這麽厚的被子捂蛆呢?”破軍怕被人聽到,瞪了孫胖子一眼說道:“你看就行了,不用發表意見,他們幹完,我們就可以收工了。”

那一邊,雨果圍著男主角轉開了圈,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看不出來對這次驅魔的把握如何。

轉了幾圈,雨果主任回頭向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問道:“吳姐妹,你先生的情況是什麽時候開始惡化的?”雨果主任雖然平時有些不著調,但還是個有分寸的,這時他說話的語氣平穩而舒緩,加上他手握十字架,微皺眉頭的樣子,還真有幾分資深神父的模樣。

吳姓女人的性格很是要強,眼淚在眼圈裏轉悠了半天,又強憋了回去,說道:“大前天收到了您派人送來的十字架,按您的吩咐掛在了我先生的床頭,當時就有了效果,我先生大半年來,第一次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好覺。本來還以為我們家的噩夢就要結束了,沒想到……”

說到這兒,吳姓女人的臉蒼白了幾分,再說話時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看得出來,當時的情形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就在第二天淩晨三點多鍾,我先生突然掙脫了束縛帶,把您給的十字架放在嘴裏咬得稀碎。當時他咬破了嘴角,流的都是黑血,之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說著,女人掀開了蓋在男人身上的絲絨被。

周圍的人看見都沒有作聲,我和孫胖子好奇心重,向前幾步,擠到了前麵。不看還好,看了一眼之後,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男人被綁精神病人用的束縛帶綁在**,一般來說,即便比較狂躁的精神病人用三根也足夠了,而這個男人脖子以下,密密麻麻竟然綁了十幾根束縛帶,就像在他身上釘了一層木板。

讓我抽涼氣的不是束縛帶,而是被束縛帶綁著的男人,他全身**,身體分成了陰陽兩極,左邊身子結了一層白色的冰霜,還在冒著涼氣;而右邊身體已經熱得通紅,絲絲熱氣冒了出來。冷熱兩種氣體在他身體上方交匯,竟然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此時,男人正盯著雨果一陣冷笑,他的頭發一半凍出了冰碴,另一半已經被自己身上的熱氣燒得精光。看到這番光景,我卻沒有好笑的感覺。

雨果和**的男人對視了一分多鍾,雨果突然伸手對著男人的臉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這個嘴巴子清脆無比,打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這是驅魔的一部分,吳姐妹,剩下的部分你要回避一下了,不要擔心,主會與你同在。”雨果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後說道。

吳姓女人是一名虔誠的教友,聽了雨果的話,也不說話,在自己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然後默默離開了房間,她的家人也跟在後麵,一起出了房間。

“洋和尚,就你們幾個想把我怎麽樣?再打我幾巴掌?”女人一離開房間,**綁著的男人就出聲了。他的聲音尖厲又淒慘,聽起來就像有人在用釘子劃玻璃一樣。

雨果看著他的臉,二話不說又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比剛才那次狠得多,將**男人的五官都抽出黑血了。

這次,男人被雨果激怒了,在**不停地掙紮,看樣子是想要掙脫束縛帶,跟雨果拚命。

雨果的食指在男人的頭上點了點,說道:“剛才那兩巴掌是開胃菜,別著急,一會兒爺伺候你用大餐……”他還想接著往下說,身後的莫耶斯受不了了,朝雨果喊了幾句拉丁語,雨果聽了不是很服氣,回了他一句拉丁語。莫耶斯看了他一眼,說話的語調低了幾度,不知說了一句什麽,雨果聽了有點悻悻然,回頭對自己第三室的調查員說道:“開始吧,讓我們把魔鬼送回地獄,那裏才是它應該待的地方。”

三室的調查員將**的男人團團圍住,其中一個調查員拿出一個玻璃碗遞給了莫耶斯。莫耶斯將玻璃水瓶裏的水倒了一部分到碗裏,又將碗遞給了雨果。

雨果接碗在手,嘴裏開始念念有詞:“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命令你——惡魔,命令你馬上離開這個上帝信徒的身體,回到地獄裏你應該去的地方……”

**男人聽了一陣冷笑,不過他馬上就笑不出來了。雨果一手托著碗,另一隻手浸在水裏,將幾滴水珠彈在男人的臉上。

男人一聲慘叫,就像是被硫酸燒到一樣。他囂張的氣焰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就像癱在**一樣,還不住地發抖,眼睛驚恐地看著雨果。

這才剛剛開始,雨果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還在繼續剛才的話:“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接著又將幾滴水珠彈在男人的臉上。

就這樣來回幾次,**男人五官流出的黑血越來越多,他掙紮的頻率越來越慢,看樣子支撐不了多大會兒了。

雨果又念完一遍,手裏的水還沒等彈出去,他的口袋裏突然傳出了一陣手機鈴聲:“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手機鈴聲一響起,房間裏麵頓時鴉雀無聲,就連**的男子都忘了號叫,側著頭盯著雨果。

尼古拉斯·雨果主任有些尷尬地掏出了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並沒有馬上接。他先是低頭對**的男人說道:“對不起,耽誤你一會兒,馬上回來,不會太久。”這話說得,就好像他並不是在驅魔,而是在和一個老朋友聊天,臨時有急事要離開一會兒。說著雨果很隨意地摘下了自己的十字架,順手扔到了**男人的身上。

雨果的十字架看來有點來頭,和它接觸的一刹那,**男人身體就是一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肚子上的十字架,在他眼裏,十字架不再是十字架,仿佛已經變成了一條致命毒蛇,想要把它甩下去,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雨果拿著電話,走出房間之後才接通了電話。孫胖子是個好事的,裝作係鞋帶後退了兩步,靠近了房門,豎起耳朵聽起來。

雨果說的還是拉丁語係的某種語言,有幾句話飄進了我耳朵裏,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不過孫胖子蹲在地上,笑眯眯地聽得有滋有味。他能聽懂?看來以前小瞧這胖子了。

我也蹲在了孫胖子的旁邊,問道:“你聽見什麽了。”

孫胖子笑著向我挑了挑眉毛,說道:“雨果的女朋友從意大利過來了,在機場要他去接。”

我說道:“意大利語你也能聽懂?看不出來啊,大聖你深藏不露啊!”

孫胖子向我一齜牙,說道:“當年在緝毒處的時候,客串過一次西西裏島的華僑,意大利話我正經學過小一年。沒想到,今天能再用上。”

孫胖子的心思還是在雨果的電話上,他接著說道:“到底是外國人,就是開放!你聽聽這詞兒,照耀著我生命的女神,我們的相遇是上帝的旨意,不要忤逆上帝的意思,甜心,今天就讓我們結合成一體吧。哎!”孫胖子回過味來,“那女的是不是他的意大利網友?”

房間裏麵莫耶斯的臉已經漲成茄子色了,他也顧不得形象了,對正在房間外打電話的雨果吼了一聲,雖然聽不懂,但也能猜到他話裏的意思,孫胖子也沒忘了翻譯:“你有完沒完!”

雨果不是很情願地掛了電話回到房間,低著頭嘟囔了一句,這句話聲音太小,孫胖子都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

雨果不想得罪莫耶斯,不過眼前還有一個對象可以供他發泄。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雨果笑眯眯地回到了**男人的身邊,“好了,我們現在繼續。對了,提醒你一下,我之後的方法可能會激烈一點兒,今天之後,你有可能再無法沐浴在主的聖光之下,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講,就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最後給你一個機會,五秒鍾內你離開這位教友的身體,我就當沒事兒發生過。好了,時間到,你放棄了。”

自從剛才被聖水淋上,**男人身體裏的惡靈就感覺像是被硫酸澆到一樣,惡靈已經感到事情不妙,等到和雨果的十字架親密接觸時,惡靈再想離開**男人的身體已經做不到了,十字架就像一個看不見的牢籠,將他死死地困在**男人的體內。此時,**男人用一種尖厲的聲音喊道:“我走!我馬上就離……”

“啪”,雨果抬手又是一巴掌,說:“晚了,早幹什麽了!”說完接過手下調查員替他端著的水碗,左手扒開**男子的嘴巴,將碗裏的聖水灌了下去。

還可以這樣?房間裏的人都驚呆了。雨果將一整碗聖水都灌進**男子嘴巴裏麵之後,莫耶斯首先反應了過來,對著雨果喊了一串意大利話:“雨果,你在幹什麽?難道你瘋了嗎?你這是在褻瀆純潔的聖水!”(孫胖子譯)

雨果一邊捂住**男子的嘴巴,不讓他將聖水吐出來,一邊說道:“這是用聖水洗滌這個惡靈的罪孽。莫耶斯,別那麽大驚小怪的,這個方法最直接。”(孫胖子譯)

接著雨果又用中文高聲頌道:“主啊,請您彰顯您偉大的神力,將這個附身於您忠誠教徒身上的惡靈,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殺掉吧,阿門!”最後一個字出口,雨果鬆開了捂住男人嘴巴的手,一股腥臭又黏稠的**從**男人的口中噴了出來。

雨果走到窗邊,拉開了床簾。一道陽光照射在黏糊糊的**上,這**冒了一陣氣泡,“啪”的一聲又著起了火,幾分鍾後,燒得幹幹淨淨,地上隻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焦痕。

雨果驅魔的動靜太大,已經驚動了剛才出去的女主人。她在門外敲了敲門,問道:“尼古拉斯神父,裏麵還好吧?可以讓我進來嗎?”

“您請進,吳姐妹。”雨果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

女人進了房間,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後,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雨果身上,問道:“雨果神父,我沒有打擾您神聖的儀式吧?”

“你來的時間恰到好處,吳姐妹,驅魔的儀式剛剛結束。儀式的結局非常完美,你丈夫已經脫離了惡魔的控製。”

“我丈夫好了?”女人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謝謝您和諸位的幫助……”說到這兒,女人已經泣不成聲了。

“好了,吳姐妹,上帝對他忠誠信徒的試煉已經結束,我說過,一切都在主的注視之下。”雨果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接著說道,“雖然現在你丈夫已經擺脫了惡魔的控製,但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健康,還需要安靜地休養……”

看著雨果說話時莊嚴的樣子,我已經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雙重人格了。剛才打電話時語氣輕佻得無與倫比,現在說話又神聖莊嚴得一塌糊塗。

一直冷眼旁觀的破軍終於說話了:“差不多了,這兒沒我們一室的事兒了,回吧……”

今天的事兒有點莫名其妙,我和孫胖子莫名其妙地被破軍拉來,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場重口味的驅魔秀。剛看得過癮又莫名其妙地被破軍拉走,今天過得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民調局,破軍寫了一份報告,順手交給了我說:“辣子,我有事去地下二層,報告你幫我交給歐陽偏左主任留檔,沒問題吧?”

我接過報告,瞟了一眼,是剛才三室驅魔的事件總結,我回答道:“沒問題,你忙你的,這個我幫你交。”

破軍剛走,孫胖子就溜溜達達地湊了過來,說道:“辣子,別著急送,裏麵說的是剛才雨果驅魔的事吧?”

我看著孫胖子,晃了晃手裏的報告說道:“你的嗅覺倒是很敏銳嘛。”

“大軍寫報告時我瞅了幾眼,他根本就沒有避諱的意思,現在要你送報告,擺明了就是要我們先看看。”孫胖子看了一眼門口,接著說道,“快點吧,趁郝頭沒來,先弄明白剛才是怎麽回事。”

我的好奇心不亞於孫胖子,見他躍躍欲試的樣子,我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好奇心占據了上風,抽出了報告的內頁。

事件的起因是半年前,珠寶商人李某夫婦在教堂做完禮拜的回家路上,遭遇了交通事故。他們的車和一輛法院的卡車相撞(事後才知道,當時卡車裏麵裝著一個剛執行完死刑的死囚屍體),李某當場被撞暈,所幸傷得並不嚴重,經過簡單的急救,李某很快蘇醒過來。本來都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沒想到噩夢才剛剛開始。

這次車禍之後,李某的性情大變,經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除了無故毆打自己的老婆(吳姓女人),還侮辱了自己家中的聖像。

開始李夫人還以為自己丈夫得了精神方麵的疾病,請了這方麵的權威專家到家裏給李某診病。沒想到李某當時就發了飆,跳到醫生的身上,對著他的臉咬下去,撕咬下醫生臉上一大塊肉,一口吞下了肚。

李夫人驚恐不已,喊來了樓下巡邏的保安,想要拉開李某。驚愕的一幕出現了,當時李某正趴在醫生的身上,他的腦袋卻突然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直接扭到了後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眾人。李夫人這時發現,李某的目光愣愣的,沒有半點生氣。

一名保安大著膽子走到李某側麵,想要抱住他。正要準備動手,李某的腦袋古怪地扭向了保安的方向,兩人眼睛對視的時候,保安“嗷”的一聲,連滾帶爬地退了回來。

這名保安驚魂未定,緩了一會兒,才指著李某說道:“他眼睛裏麵還有一個人。”剛才兩人四目相對時,李某的瞳孔反射出的不是那名保安,而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精壯男子。

保安沒敢再出手,最後李夫人許以重金(多少錢報告裏沒寫),眾人拚了老命才將李某製住,用繩子將他捆在了**。這時的李某已經沒了之前的模樣,對著眼前的保安和自己的老婆一個勁兒冷笑,嘴裏開始胡說八道,說的都是和李某生平不相幹的事兒。

李某夫婦都是虔誠的教徒,李夫人見事情不受控製,於是決定尋求主的幫助,當天就聯絡了當地教區的牧師。等親眼看見李某時,聞訊趕來的牧師也毛了,這位牧師倒也聽說過惡魔附體的事情,但從未真正見到過,沒想到今天會讓自己撞上。

牧師膽子也大,他先是將自己的十字架套在了李某的頭上,然後轉著圈給李某念起《聖經》。見李某安靜了很多,牧師便放鬆了警惕,當他伸手摸向李某頭頂時,李某突然抬頭,將牧師的食指生生咬斷——第一次驅魔就這麽結束了。(題外話,當時,李夫人安排牧師和精神科醫生在同一間病房。)

之後李夫人又多次聯絡教會,在嚐試了多次驅魔無果後,事件被民調局得知,考慮到事主的宗教信仰背景,便交給了三室負責。

當時尼古拉斯·雨果主任和莫耶斯都不在國內,為了應急,雨果向中國區大主教借了十字架應急,可惜功效甚微,於是就有了今天的驅魔活動。

之後就是驅魔的過程,破軍寫得中規中矩,我和孫胖子都是當事人,這些草草看了幾眼就過去了。

看完之後,我將報告整理好,準備給歐陽偏左送去。沒想到孫胖子主動提出陪我過去,他說道:“一起吧,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說什麽?”我看了他一眼,“鬼鬼祟祟的,什麽事不能在這兒說?”

孫胖子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頭,說道:“我們那三個小圓球有買家了,和你商量一下,該怎麽辦。”

“小點聲。”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忘了一件事,不是我們倆的小圓球,別忘了白頭發也摻和進來了,他可沒說要錢還是要小圓球,等他有了說法,我們再出手吧。”

“切,看你那樣子。”孫胖子無所謂地一笑,說道,“我都想好了,三顆小圓球,一人一顆,我們倆的自己處理,他的讓他自己辦。不過話說回來,當時也邪了門了,白頭發是怎麽知道我們打下來三顆小圓球的?”

孫胖子所說也是個辦法,要夜明珠還是要現錢,吳仁荻自己決定不就得了?我替他瞎操什麽心?

我說道:“別拿他當一般人,破軍說過,在民調局裏寧可得罪局長,也不能得罪六室吳主任,二室的主任丘不老夠牛了吧,看見白頭發一樣頭皮發麻。”

我和孫胖子邊走邊聊,到了五室,才知道歐陽偏左幾分鍾前去了地下二層,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心裏存了事兒,就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我和孫胖子直接坐電梯下到地下二層,在裏麵找了好一圈,才在最裏麵的一個房間裏堵到了歐陽偏左。

這個房間長年鎖著,我和孫胖子從沒進去過,現在有機會了,我向裏麵看了幾眼,隻見桌子上已經分成了若幹小格,裏麵整整齊齊地擺著幾百張符紙。

交完報告,孫胖子嬉皮笑臉地說道:“歐陽主任,這些符紙我看著眼熟,是我們滴血的那種吧?”

歐陽偏左看了孫胖子一眼,點了點頭說道:“嗯,你蒙對咧。”

看他的心情不錯,我也插嘴道:“歐陽主任,上次你說,要是我們出事了,符紙會有顯示,怎麽個顯示法?”

“你們要是出了意外,這些符紙就會自己燒起來。”

孫胖子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了,驚恐地說道:“你說的是不是這樣的火?”

他手指著歐陽偏左身後兩張剛剛著火的符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