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沙漠中的遺跡

一個多月前,巴丹吉林沙漠經曆了一場大沙暴。當地人也沒把它太當回事兒,這樣的沙暴每幾年就要來一次。遮天蔽日的黃沙雖然瘮人,但隻要鬧沙暴的時候離沙漠遠點,就沒什麽危險。

半個月後,蘭州軍區的戰機在例行的飛行訓練時,發現沙漠中心起了些變化,原本平整而單調的沙漠上竟然多了一些東西。

在高速飛行的戰機上掃了一眼,飛行員不敢肯定看到的是什麽,但還是向上級做了匯報……

幾天以後,甘肅省文物局的考古隊到達了飛行員所說的位置。隨隊的一位考古學權威,根據現場找到的一塊雙牛角圖騰,確認這裏就是兩千年前大月氏國國都的所在地。雖然在學術上還有一些爭論,如大月氏國是遊牧民族,怎麽會有這麽大規模的建築等,但隨著挖掘的進行,幾乎所有出土的證據都證實了這裏就是消失了近兩千年的西域古國——大月氏國國都所在地。

剛開始的時候,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順著主城區挖掘的延伸,很快就鎖定了大月氏國皇宮的位置。在一天前,又得到了振奮人心的消息——考古隊發現了一處洞穴,似乎可以進入皇宮內部。

於是就有了連續三隊人馬失蹤的事件,等我們到時,又有第四撥人馬失去了聯絡。

丘不老沿著深坑走了幾圈,折了根冷焰火,順著深坑扔了下去,赤紅色的光亮最後停止在地下三十多米的位置。

孫胖子借著冷焰火的光亮觀察了深坑的四壁,說道:“幾位領導,這下麵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不會是盜墓賊幹的吧?”

說到這方麵,歐陽偏左是大拿,他說:“不像,這個洞不像是盜洞,洞口太大,而且周圍也沒做什麽掩飾,目標太明顯,應該不是盜洞。”

丘不老聚齊了二室的人馬開起了小會。二室這幫人聲音壓得極低,郝文明和歐陽偏左有意無意都和他們拉開了距離。我裝作係鞋帶,蹲在了原地,豎起了耳朵勉強聽見他們說到了“內宮、酒碗、蚺、浮屠教”幾個詞組。

我本來還想再聽一會兒,可惜被郝文明喊了回來:“辣子,過來!瞎打聽什麽?不是我說你,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兒。”

我悻悻地走到了郝文明身邊,納悶的是二室的人對郝主任這幾句不陰不陽的話也沒什麽反應,也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

“照我說的辦!王子恒,開始吧。”丘不老的會議時間並不長,王子恒是二室的副主任,說實話,雖然我看不慣王副主任牛氣哄哄的做派,可對他的工作能力還是佩服的。別的都不說,單單六個調查室隻有他一個副主任,由此可見此人的能力非同一般。

王子恒先是在地上畫了個圈,接著從背包裏取出六麵小黃旗,工工整整地插在了圓圈的外圍,最後又掏出了六枚銅錢,對應六麵黃旗在圈內擺了一圈。

孫胖子看著好奇,湊到郝文明的耳邊小聲說道:“郝頭,他們這是在幹什麽?擺陣?”

郝文明斜眼看著王子恒擺完了最後一枚古幣,才慢悠悠地對孫胖子說道:“他擺的是—個拜六方陣。簡單點說吧,這個拜六方陣是談判用的,六方代表六道輪回。無論這洞裏麵是什麽,最後都躲不開歸於六道。如果識相的話,會聽從擺陣人的安排,等擺陣人做完要做的事後,會辦場法事,超度六方陣周圍的亡靈,讓他們早入輪回。”

孫胖子越聽眼睛瞪得越大,說:“這個好,以德服人嘛。郝頭,這個拜六方陣怎麽不教我們?”

郝文明白了他一眼:“不教你們?你是想經常出來和邪祟談判,以德服人呢?還是想在民調局朝九晚五混到退休呢?”

孫胖子不愧是無間道出身,會看眼色,馬上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其實這個拜六方陣也沒什麽好的,不就是黑社會談判嘛,我是什麽出身?警察!郝頭,談判的事不適合我。”

“郝頭,既然這個拜六方陣是談判用的,那麽,要是談判破裂了會怎麽樣?”我轉頭向郝文明問道。既然是談判,未必次次都會成功。

郝文明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的話,二室的王副主任就用事實演示了。就聽見王子恒大喝一聲:“孽障,不識抬舉!”剛才我們三人隻顧說話,王副主任那邊的陣法已經出了變化——突然憑空刮起一陣邪風,對周圍的事物都沒有影響,隻單單將王子恒插的六麵小黃旗吹得呼呼直響,就連擺在地上的六枚銅錢也隱隱有被吹起的趨勢。

王副主任雙手飛快地變化了幾個法訣,邪風不但沒停,還越刮越大。六麵小黃旗已經被吹跑了兩麵,剩下那四麵被刮走也就是遲早的事。

王子恒臉色發青,正準備咬破食指,借自己的血氣鞏固陣法。手指剛放進嘴裏,還沒等咬,就被丘不老攔住了。

丘主任一腳踢飛了剩餘的四麵小黃旗,怒道:“給臉不要臉!”

遠處的郝文明也說道:“談不攏就抄家夥吧,老丘,用幫忙嗎?”

丘不老冷笑一聲說:“我們二室自己能搞定,不勞你們一室大駕。”說完一擺手,手下的調查員拎著兩個麻袋過來,順著洞口將兩個麻袋內的白色粉末一股腦兒倒了進去。

“郝頭,那是什麽東西?”我指著揚起的白色煙霧向郝文明問道。

“石灰粉,破陰氣用的。洞裏的陰氣重,下去之前先用石灰吸幹洞內的陰氣,破了妖孽的地利。”郝文明嘴上說著,眼睛卻沒離開丘不老的動作。

兩袋子石灰粉倒完,王子恒向他的本家,考古隊的王隊長要了一大塊帆布,將洞口蒙住。捂了二十分鍾後,才將帆布撤走。

丘不老已經安排好了下去的人手,他親自帶隊,身邊跟著五個二室的調查員。王副主任帶著其他人在洞口處負責接應。

丘主任安排妥之後,接過了手下調查員遞過來的一個長條包袱,斜著背在身後,拽著已經固定好的登山繩,第一個滑下去;其餘五人跟在他後麵也陸續滑了下去。

丘不老等人都下去之後,下麵並沒有什麽異常的響動。王子恒顯得很鎮定,手握著通訊器,並不著急聯絡丘主任。

過了三四分鍾平靜的等待,洞裏終於發出了響動,這聲音就像水煮開了發出的咕嘟咕嘟的聲響,隻是聲音要大得多。沒過多久,這股聲音變得尖厲起來,十幾秒鍾後,聲音尖厲得到了極端,給人一種要刺破耳膜的感覺。

“下麵沒事吧。”我捂著耳朵向王子恒問道。

這時,王副主任沒了剛才的沉穩勁兒,臉色變得發白,額頭上也見了汗。聲音來得快,去得也不慢。就當我以為我的耳膜就要被刺穿的時候,那股聲音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子恒這才對著通訊器喊道:“丘主任,你那邊怎麽樣了?”

“沒事,一點小插曲而已……”通訊器裏傳出了丘不老的聲音。可能是丘主任途經地下的盲區,通訊器短暫一陣“失聰”後又恢複了正常,繼續傳來丘主任的聲音,“下麵的岔路很多,我沒看見失蹤的人。你們在上麵也要密切注意,要是發現什麽異動,不要私自做主,一切聽郝主任和歐陽主任的,你讓郝主任和我說兩句。”

丘不老本來信心爆棚,說好了二室能自己搞定的,現在突然改了口風,八成是和剛才的巨響有關。雖然不知道下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從丘主任態度突然轉變也能察覺出來,下麵的東西讓他多多少少有點吃力,起碼口氣上不像之前那麽硬了。

王子恒答應了一聲,臊眉搭眼地將通訊器交給郝文明:“郝主任,您看……”

在民調局待了這幾個月,我多少了解郝文明的脾氣,我們這位主任心眼不大,平常就看王子恒不順眼,加上飛機上王子恒挖苦孫大聖,讓郝主任有點下不來台。現在這裏他和歐陽偏左最大,應該不會太給王副主任麵子了吧?

果然,郝文明並不接通訊器,隻是看了王副主任一眼,說:“你和老丘說,地麵上我和歐陽偏左看著,讓他放心在下麵折騰吧。”

王子恒再看歐陽偏左,想讓歐陽主任說句話,給個台階。沒想到這老酸貨裝作沒看見,一扭臉站在了郝文明身邊,直接就把王副主任晾那兒了。

好在郝文明剛才的話,丘不老在通訊器裏已經聽到。上麵什麽情況,一個單位這麽多年了,他八成也能猜到。“上麵就麻煩你們了。”邱主任最後一句話說完,通訊器裏再沒了動靜。

之後的幾個小時,地上地下都算是風平浪靜。深坑的入口有二室的人守著,我和孫胖子過去轉了幾圈,開始還能和二室的前輩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幾句,礙於王副主任在旁邊站著,他們的話都不太多,問一句答一句的,實在沒什麽意思。時間一長,孫胖子開始覺得煩了。

“辣子,你帶吃的了嗎?分我一點。”孫胖子苦著臉向我問道。上一頓飯是在飛機上吃的航空餐,米飯搭配香菇燒雞塊。味道還說得過去,就是分量上差了一點,活動了幾個小時,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別說孫胖子,我也餓得有點前胸貼後背了。

“我哪知道要帶吃的東西?大聖,有困難找領導。”我推著孫大聖的身子原地轉了半圈,他的前方就是兩位正在竊竊私語的主任。

看見領導就等於看見飯轍兒了,孫胖子磨蹭了幾步,走到他倆身邊,衝郝文明齜牙一樂,說:“郝頭,不是我說,是不是該吃飯了?兄弟們都快撐不住了。”

還沒等我附和,郝文明的眼睛就瞪了起來:“你學誰呢?不是你說還是不是我說?怎麽說!你會不會說?是你說還是我說?到底你想怎麽說?”郝主任這幾句話繞口令似的,說得又快又狠,孫胖子張大了嘴巴,一時間愣是沒接上下句,看得歐陽偏左捂著嘴巴在一旁偷著樂。

“郝頭,您甭跟大聖一般見識,他是餓極了,低血糖,有點腦供血不足。”我在旁邊打起了圓場,孫胖子也賠著笑臉說道:“是啊,是啊,我一餓極了就這樣不會說話,真的,不是我說,郝主任,有吃的沒吃的?”

“你還學我?”郝文明眼睛瞪得更大了,但終究是自己人,也不能真發火,郝主任沒好氣地擺了擺手說,“直升機裏有,去拿吧。辣子,你去幫著搭把手,多拿點過來,人多。”

郝文明剛說完,孫胖子已經跑向了直升機那邊。我看著他堪比劉翔的速度,心中暗自腹誹:跑五公裏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有這樣的爆發力,哪一次不是我架著你才跑完的?下次再跑五公裏前先餓你兩頓。

等我走過去時,孫胖子已經開始卸貨了——就是幾箱方便麵和麵包。這怎麽吃啊?我和孫胖子大眼瞪起了小眼。在戈壁沙漠裏,大太陽烤著,就著麵包啃方便麵?咽不下去啊。

還好考古隊的王隊長有眼力見兒,他把考古隊剩的幾桶飲用水送了過來,又不知從哪兒搗鼓出個煤油爐子來,拉上了郝文明和歐陽偏左兩位主任開始燒水下麵,就這樣算是對付了頓方便麵。

吃完後,郝文明授意我和孫胖子去替換看守深坑的二室精英們。沒承想,直接被王子恒拒絕了,王副主任死活不讓我們倆過去。他把二室的人馬分成了三組,輪流吃飯休息,自己則直接把飯盆端上了坑口。

“娘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什麽玩意兒。”孫胖子罵罵咧咧地回到了郝文明的身邊。對於王副主任的做法,郝主任並不太意外。他隻是冷笑一聲,對孫胖子說道:“這樣更好,省得你們過去曬太陽熬油了。”

老在這兒待著也不是事,我說:“郝頭,這樣的任務一般多長時間能結束?”

“不好說。”郝文明點上根煙,猛抽了一口,“那得看丘主任在下麵忙得怎麽樣了!丘主任手腳麻利的話,明天上午就差不多了。”看來今天晚上得在沙漠裏湊合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