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撞客

一大早,我和孫胖子就到了地下二層的訓練場。沒想到郝文明和歐陽偏左到得比我們還早,他們把我和孫胖子帶到了一間用透明玻璃搭成的訓練室裏。

這間訓練室我和孫胖子沒來過,裏麵除了老郝和歐陽偏左之外,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這哥們兒半躺在椅子上,要不是他身子時不時抽搐一下,我還真以為他睡著了。

“好咧,人齊咧,開始吧。”歐陽偏左發話了。

嗯?他什麽意思?開始吧,什麽開始?正在我發愣的時候,郝文明說道:“今天給你們倆一個實戰演習的機會,實驗對象就是他。”說著一指躺在椅子上的那個哥們兒,“這個人叫劉豐華,是石家莊某地的農民,半個月前,他殺死了自己全家六口,其鄰居報警將他抓獲。

“經司法鑒定,劉豐華得了精神病的一種——癔症,而且有重度精神分裂、妄想症。這件案子五天前轉到我們民調局,不是我說,你們看看這個人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不對!他不是精神病,我仔細地看著這個劉豐華,他的身上有兩個模糊的影子,一個影子和劉豐華有九成相似,不過正萎靡地被另外一個影子壓著,不能有絲毫反抗。

壓迫他的影子十分暴虐,時不時對跟劉豐華相似的影子拍打撕咬著。不過看得出來,暴虐的影子十分懼怕郝文明和歐陽偏左,他倆咳嗽一聲,暴虐的影子馬上就縮成了一團。而劉豐華本人則目光呆滯,看上去全無生氣。

沒等孫胖子說話,我搶先說道:“他不是精神病。”

“哦?”兩人主任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郝文明說道:“你接著說。”

“他被撞客了,邪靈衝體,具體說法我不知道,反正就是這類事情……

“你們倆現在來證實一下,劉豐華是撞客,而不是什麽精神分裂症。”郝文明看著我和孫胖子說道。

易副主任倒是講過辨別撞客的方法,好像是要扒開眼皮,觀察瞳孔什麽的,可惜我記得不太清了。

孫胖子就更不用提了!講到撞客的時候,這貨睡得像死豬一樣,口水流到褲襠裏都沒有發覺。睡醒後,看著濕漉漉的褲襠愣了半天,還好意思問我尿失禁算不算前列腺炎的征兆。

指望不上這胖子,就得自己來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水簾洞裏的幹屍老子幹掉的都不止一打了,還在乎這麽一個癱在椅子上的撞客?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劉豐華的眼前。他還是低著頭,一副呆滯的表情。迎著他的眼神看去,這家夥眼睛微閉,看不出來瞳仁有什麽不妥。不過就這麽瞅著,他好像也沒什麽殺傷力。

趁這當口,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向劉豐華的眼睛摸去。冷不丁聽見身後的孫胖子壓低了聲音說道:“辣子,你小心點,別再讓他咬著。”

大爺的!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心中怒罵,又不敢罵出聲來。讓他這麽一說,我真有點緊張起來。

還好劉豐華沒有什麽異常,我顫顫巍巍地扒開了他的眼皮。雖然我加了提防,但還是被他眼皮下麵的東西嚇了一跳。

他眼皮下麵的東西已經不能算是瞳孔了,看上去更像一個白色的蠟球,有一顆米粒大小的東西鑲在蠟球中央。這還不算,兩隻蠟球在眼眶裏滴溜溜亂轉,看得我倒抽一口涼氣。

這和在水簾洞裏遭遇幹屍的感覺不一樣,雖然緊張,但還不至於驚慌失措。老子背後有人!怎麽說身後也站著兩位主任,怎麽看他倆也不像吃幹飯的。

說到兩位主任,我回頭望了一眼,想聽聽他倆的意見。沒想到,我這一眼看去,那兩隻老狐狸竟然沒了蹤影,後麵隻有孫胖子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心裏有點沒底了,對這個吃貨大吼道:“他倆人呢?”孫胖子沒有聽懂,先是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他站的地方光線最好,一眼就瞧見兩個主任已經出了這間玻璃房訓練室,歐陽偏左正在上鎖。

這胖子不愧是幹過無間道的,對於危險的嗅覺最為靈敏,看出不對,他幾步跑到房門的位置,說:“歐陽主任,你先開一下門,我要去撒尿。快點,我憋不住了。”

沒等歐陽偏左說話,郝文明先冷笑了一聲道:“你在裏麵尿吧,一會兒我找人打掃。”看著孫胖子臉上著急得開始抽搐的表情,郝文明又說道:“不是我說,你要是真憋不住,尿在裏麵也沒關係。隻是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那麽幹,你就算泄了陽氣。一般的邪祟對這個最為敏感,刺激到這個撞客,一發不可收拾,可別怨我沒提醒你。”

我也顧不得什麽眼珠和蠟球了,直接躥到孫胖子的前麵,隔著玻璃門對郝文明和歐陽偏左說道:“兩位主任,這算什麽?你們把這事說清楚!”

郝文明冷眼看著我,慢悠悠說道:“我剛才都說是實戰了,是你們警覺性太差。這次的主要考核項目,就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在撞客身邊堅持二十分鍾,如果你們有本事把他解決了更好。不是我說,看看你們後麵。”郝文明指著我們身後說道。

不用他說,我已經感到不對勁了,劉豐華的方向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還夾雜著自言自語的聲音,說話的聲音很碎,完全聽不懂是在說什麽。

不會這麽凶吧?在水簾洞裏好歹我還有支突擊步槍,在這裏有什麽?有一個二百六十多斤的胖子!

“辣子!”二百多斤的胖子在後麵直捅我的後腰。不用想都知道為什麽,我來不及向後看了,走為上策,一道玻璃門而已,打不開還撞不爛嗎?

我一咬牙,後退了一步,猛地跳起來,全身的力量都用在胳膊肘上,向玻璃門撞去。

結果和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嘭”的一聲,我被玻璃門反彈到地上,這是什麽玻璃?竟然絲毫無損,連條劃痕都沒有;反倒是我撞到了胳膊肘上的麻筋,又麻又疼。

“辣子!”孫胖子的聲音已經尖厲了起來。我回頭看去,“劉豐華”已經站了起來,和剛才完全不同,那個暴虐的影子已經和他的身體合為一體了。

“劉豐華”的表情沒了原本呆滯的模樣,變成一臉的獰笑,嘴裏還時不時地吐幾口黃綠色的**,正慢慢向我和孫胖子走來。

“沒事!”我給自己打氣,“他走不快,這裏空間不小(差不多一百三十多米),和他磨下去,二十分鍾很快就過了。”

我話說得早了點,“劉豐華”的步法越走越快,看起來它已經完全適應身上的這副皮囊了,沒走幾步就已經向這邊衝過來了。

“分開跑!”我大叫一聲,和孫胖子分別朝兩個方向跑去。“劉豐華”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找了目標,直接朝我奔襲過來。

“劉豐華”的敏捷出乎我的意料,早知道我就把裝備帶來了,就算沒槍沒子彈,有根甩棍也是好的。

我已經能聞到身後“劉豐華”身上那股腥臭的惡氣,他的雙手差不多也已經觸碰到了我的衣服。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習慣性地向左邁了一步,“劉豐華”一把沒抓住,竟然讓我從他旁邊閃了過去。他轉過身又向我抓來,我仍然繼續剛才的步法,和“劉豐華”在八卦圖裏繞起了圓圈。我和“劉豐華”始終隻差了不到一米的距離,可他怎麽都抓不住我。最後,“劉豐華”不情願地放棄了追我,轉身向孫胖子走去。

嗯?這是被電過了三個月的特訓成果!值了!我反應過來,對孫胖子大喊道:“按八卦圖跑!”孫胖子的情形和我差不多,“劉豐華”也始終抓不到他。

不過這“劉豐華”也不是白給,附在他身上的邪靈看起來智商也不低,他竟然逼著孫胖子向我的方向移動。等到了距離我五六米遠的地方,他突然放棄了孫胖子,重新將目標變成了我。

一招鮮吃遍天!我繼續著剛才的步法,“劉豐華”還是奈何我不得。當我換位到四十二的位置上,忽然發覺孫胖子離我很近,這貨正站在四十三的位置上。

你大爺的!你離我這麽近幹嗎!再想躲閃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和孫胖子撞在了一起。“劉豐華”一手一個,掐著脖子將我們倆提了起來。

“他……要……幹……什……麽?”這幾個字是從孫胖子的嘴裏擠出來的,他的臉已經變成了醬紫色。雖然看不見我自己的臉色,也知道和他差不多,“你……怎麽……不……去問……他?”

郝文明和歐陽偏左還沒有進來的意思,難道今天我就要交待在這兒了?當初老家的高人給我算過命,不是說我能活八十六的嗎?想起這個二把刀的高人時,我腦海裏突然閃出以前閑聊時他說過的一句話,童男子的舌尖鮮血至陽,是邪祟的克星。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咬破了舌尖,攢了一大口血,直接對著“劉豐華”的臉噴了出去。鮮血濺到他臉上的一刹那,明顯感到“劉豐華”手上的力道減弱了很多,而且還能感覺出他有微微顫抖的跡象。

童子血有用!再來一口!我第二口血緊跟著就噴上了。“劉豐華”哀號一聲,鬆開了我和胖子,雙手捂住臉,渾身不停地劇烈顫抖著。雖然這時他外表沒有什麽變化,但我卻能看見在他身體裏麵,那個暴虐的影子已經開始冒起了白煙,就像是被潑了硫酸一樣。

“咦?辣子,你吐血了,你怎麽他了?”孫胖子被掐蒙了,沒看出狀況。

我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一邊待著去。”舌頭劇痛,話都說不清楚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在水簾洞裏就看出你是掃把星附體,哈雷彗星轉世。要不是你,我也用不著咬舌頭噴血了,想到這兒,舌頭疼得更厲害了。

“不錯嘛,讓你們堅持二十分鍾,沒想到你們不到十分鍾就解決了。不是我說,誰教你用童子功破邪的?”郝文明和歐陽偏左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歐陽偏左走到“劉豐華”身邊,扒開他的眼皮看了幾眼:“他莫事咧,送給四室處理一下,再養幾天就好咧。”

我在心裏問候他倆的家人,臉上努力不帶出來,說:“兩位主任,我和大聖的考核算是過了吧?”

“別那麽咬牙切齒的,新人都要過這一關的。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們嗎?你們吃不了虧的。”郝文明這話說得麵不改色心不跳,剛才我拚命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他和歐陽偏左正在嗑瓜子。

郝文明見我和孫胖子臉色都不善,才終於說到了主題:“好了,從今天起,辣子,你和孫大聖就是我們民調局正式的調查員了。從明天開始,可以參與一室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