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十年後的輪回

這次換了劉京生打頭陣,順著暗道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大殿的方向響起一陣槍聲,“噠噠噠噠噠”,大殿出事了!我們四個沒有絲毫猶豫,後隊變前隊衝向大殿,衝在第一個的是老王。

莫特那幾個毒販子造反了?雖然大殿裏我們的人隻有張雲偉他們三個,不過就憑莫特那幾塊料也不夠看啊。

老王先反應過來,顧不得臉頰的劇痛,隔著牆口齒不清大喊道:“抄透打(朝頭打)!”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大殿裏還有兩具幹屍!

幾秒鍾後,我們衝到了大殿,槍聲已經停了。胖子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一閃身站在了我們的身後。

大殿裏的景象讓我們驚呆了。不出老王所料,那兩具幹屍的確活了,隻是好像剛複活就被人幹掉一個。被幹掉的那具幹屍腦袋已經和身子分了家,被人扔到了人頭塔的附近。

剩下的一具幹屍被逼到了角落裏。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站在他麵前,正冷冷地看著他。幹屍好像十分懼怕眼前的白發男子,都不敢直視白發男子的眼睛,隻是不停地瑟瑟發抖。

眼前這一幕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不是,是聽誰說過。三叔!我三叔說的,我腦海裏浮現出三叔說過的當年那一幕情景,二十年前的火車上,一具焦屍在白發男子的麵前不停發抖,在逃跑時,被三叔攔了一下,最後死在了白發男子的短劍之下。以前我一直以為這是三叔編的神話故事,沒想到這一幕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李炎他們幾人正舉槍對著牆角的幹屍,和不遠處躺著的莫特已經變得幹瘦的屍體。老王皺了皺眉,幾步走到他們身邊,詢問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我們四人(加胖子五人)進入暗室之後,大殿裏還沒發生什麽異常的情況。當聽見暗室裏傳出的槍聲時,李家棟和王東輝還想去增援一下。就在這時,我們進來時的那道牆又打開了,那個白發男子走了進來。

看見牆打開了,莫特顯得很興奮,當即就要向牆外麵跑,被張雲偉一腳踹翻在地。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發男子的身上,李炎一度還以為白發男子是莫特一夥來做接應的。

李炎正要盤問白發男子時,大殿裏響起了一陣詭異的聲音。用李炎的話說,就是類似用尖刀劃玻璃的聲音,有一種讓人極其難受甚至有些心律不齊的感覺。

緊接著忽然一聲慘叫,原本老老實實坐在地上的兩具幹屍突然發難,一個在前麵抱住了莫特,另一個從後麵騎上了莫特的後背,幹屍的四肢像藤蔓一樣纏住了莫特的身體。

前麵的幹屍咬住了莫特的嘴唇,正在拚命地吸吮;另一個張嘴咬斷了莫特脖子上的血管,將他的血液一口一口灌進自己的肚子。莫特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片刻之後,莫特癱倒在地,瞳孔放大,停止了呼吸。

之前因為顧忌莫特的性命,李炎他們沒敢輕易開槍。現在眼看目標人物活不成了,李炎三人同時一摟扳機,對著兩具幹屍就是一陣猛掃。子彈打在幹屍的身上閃出一道道火花,而受到攻擊的幹屍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在莫特的身上貪婪地吸吮著,直到吸幹了莫特最後一滴血液。

幾秒鍾後,莫特幹癟得縮成了一團,兩具幹屍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舌頭,轉頭看向李炎他們幾個人,嘴巴咧開到不可思議的位置,齜著滿嘴帶血的尖牙朝他們一笑。

莫特手下那幾個馬仔早就四散奔逃,向外麵跑去,眼看他們就要逃出生天的時候,那道牆又無聲無息地升了上去,跑在最前麵的馬仔隻差一步就能出去,最後還是被困在大殿裏。

李炎一梭子子彈打完,正要換彈匣的時候,一具幹屍踩著莫特的屍體一跳,張開滿嘴的獠牙向李炎咬去。李炎反握槍頭正要擋,他身後伸出一隻手,在半空中掐住了幹屍的脖子,另一隻手攏了攏自己的白發冷冷哼道:“孽障!”

白發男子手中的幹屍開始還掙紮幾下,聽見白發男子的聲音後渾身猛地一顫,像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開始不停地發抖。

白發男子一陣冷笑:“認出我來了?我說過你們幾個都要死在我的手裏,沒忘吧?你算第一個。”幹屍聽懂了白發男子的話,顫抖的頻率越來越快,嘴裏發出了淒慘的哀鳴。

另一具幹屍也認出了白發男子,身子顫了一下,隨後一轉身向通往裏麵暗室的窟窿跑去,剛跑了兩步,白發男子就到了他身後,一腳將這具幹屍踹到了牆角,隨後冷冷地來了一句:“我說了你可以走了嗎?”

幹屍逃跑不成,更沒了反抗的心思,竟跪在了地上,向白發男子磕起頭來。白發男子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地看著它說:“你是人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討厭。現在成了活屍,更沒有留你的借口了。”

可能感覺沒了活路,白發男子手裏掐著的幹屍哀號的聲音更淒慘了,白發男子皺了皺眉說:“著急了?那就先送你走!”“走”字出唇時,另一隻手也攥住了幹屍的脖子,兩隻手向相反的方向用力一擰,活生生將幹屍的腦袋擰了下來,順手將它的頭和身子遠遠地一扔。

這個時候,我和老王他們幾個衝出暗室,發現已經沒有我們動手的必要了。我看著白發男子有些看呆了,他好像注意到了,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你認識我?”

“不認識,就是覺得你長得像我三叔,他頭發也挺白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說,隻感覺到白發男子冷冰冰的眼神看得我心裏直發毛。不能和他扯上關係,我心裏暗暗道。

沒有等到他要的答案,白發男子對我失去了興趣。站在幹屍跟前冷冷說道:“給你個機會,穴眼在哪兒?”幹屍好像沒聽見一樣,低著頭繼續顫抖著。白發男子冷哼一聲道:“機會我隻給一次。”頓了一下,再說話時語氣降到了冰點,“人死了還可以重新投胎,你是活屍,再死一次就灰飛煙滅,真正永不超生了。”

聽到這句話,幹屍渾身震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白發男子又無力地垂下,抬起胳膊指了指人頭塔的方向。白發男子朝幹屍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說:“謝了。”隨後抬起腿對著幹屍的腦袋狠踹一腳,“嘭”的一聲,幹屍的腦袋被白發男子踹得粉碎。我們在暗室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決的幹屍,在這白發男子的麵前顯得輕易非常。

“你不是說給它機會嗎?”宋二愣子的愣勁兒又上來了。一時之間,周圍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除了白發男子)都用一種無奈的眼神看著宋二愣子,尤其是老王,看他的架勢,恨不得拿針縫上他的嘴,看看場合再說話會死嗎?

白發男子並沒有發作,隻冷冷地看著宋春雷。二愣子還不服氣,還要說話,被老王攔住:“宋春雷你把嘴閉上!你替誰說話?那個怪物是你親戚啊?”說完對著白發男子說:“你別見怪,這孩子打小涼藥吃多了,別和他一般見識。”說到這兒,老王頓了一下,看著白發男子的頭發猶豫了一下該怎麽稱呼他,“同……朋友,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

白發男子就像沒有聽到老王的話一樣,把他晾在了一旁。他徑自走到人頭塔的前麵,轉了一圈,白發男子猛地伸手將人頭塔堆到。這個沒有任何預兆的舉動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人頭塔裏麵有什麽東西要出來。

幾百個風幹的人頭在地上滾來滾去,那場景就連生冷不忌的宋二愣子都被驚著了。他連退了幾步,左跳右跳的,才避開滾到腳邊的人頭。

人頭塔裏有東西!白發男子從倒塌的人頭塔裏翻出一個金色的骷髏頭。我看得清楚,骷髏頭的頭頂有一串用類似紅油漆畫的符號,具體畫的什麽我卻不認得。

白發男子的表情顯得十分凝重,他並不避諱我們幾個,當著我們的麵單腿跪在地上,咬破了食指,用自己的鮮血在地上畫了個圖案。老王他們不認得,我看著卻不陌生,他在畫符!當年教我用黑狗血洗頭的那個禿頭老道,就經常在黃裱紙上畫這種符咒。他們兩人畫的符雖不盡相似,但大致還是一類的。

畫完最後一筆,白發男子將金色骷髏頭擺在了符咒的中間,將指尖鮮血滴了幾滴在骷髏頭上麵,口中念念有詞,雖然聽不懂說的是什麽,但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念完最後一個音節的同時,白發男子手中多了一把短劍,對準骷髏頭的頭蓋骨中心直插下去。我本以為不會有什麽懸念,必定是短劍戳爛骷髏頭。沒想到“當”的一聲響,短劍被彈開,白發男子的胳膊被彈起老高,手中短劍好懸沒撒了手。

一擊不中,白發男子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一咬牙將食指鮮血塗在劍刃上,隨後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骷髏頭上。口中大喝一聲“開”,雙手握住短劍直插骷髏頭頂部。

這次沒有任何聲響,短劍直插到底,骷髏頭立馬四分五裂。還沒等我看明白,大殿突然響起了一陣淒厲的哭聲,這聲音像是由成千上萬的人哭喊出來,淒慘而悲烈。

我被嚇了一激靈,老王他們幾個倒跟沒事人一樣,還盯著白發男子。隻有胖子一臉的驚恐,眼角的肥肉時不時抖幾下,看著眾人顫聲道:“你們沒聽見嗎?”

老王的目光從白發男子身上移開,向胖子問道:“聽見什麽?有什麽不對的嗎?”

胖子開始抓狂了,說:“有成千上萬個那種東西在號喪!你們聽不見?”

老王和劉京生他們側著頭仔細聽了一會兒,說:“沒有啊,是你的幻覺吧?”

“不是他的幻覺。”我終於忍不住了,“我也聽到了,是哭聲,很多人在哭。”

“不可能,辣子,怎麽我什麽都聽不到?”老王豎起了耳朵,還是一無所獲。

白發男子的眼神從金色骷髏頭的碎片上移開,掃了我和胖子一眼,冷冰冰地說:“你們倆是耳鳴,吸口氣,憋一分鍾就好了。”

真的假的?我和胖子對視一眼,成千上萬人的哭聲聽得真真的。這麽大的場麵會是耳鳴?死馬當活馬醫吧,我們倆同時深吸一口氣,憋氣了一分鍾。

手表上的指針剛過一分鍾,胖子就把一口氣噴了出來,張大嘴巴拚命地來回向嘴裏灌氣。他胖乎乎的臉已經憋得發紫,“憋死我了!這口氣差點沒上來,你怎麽樣?沒事吧。”胖子向我說道。

“別拿我們解放軍叔叔和你比,一分鍾而已,小意思,再憋個三五七分鍾都沒問題。”雖然在隊裏我的體能成績是常年吊車尾,但和胖子比,我的肺活量超過他可不是一星半點。一時之間,我心裏竟然隱約有些得意的感覺。

“你就吹吧。”胖子撇撇嘴,突然換了一副表情說,“咦?真的一點都聽不見了,剛才真是耳鳴?”他一臉的驚訝。

雖然不可思議,但剛才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真的聽不見了。剛開始還隱約能聽見幾聲哭喊,當我把肺裏憋的一口氣噴出去,反複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之後,那種淒慘的聲音就真的徹底聽不到了。

哭聲是聽不到了,但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己剛才是耳鳴。看著正在收拾骷髏碎片的白發男子,這八成是他動的手腳。

老王站在旁邊一直在觀察白發男子,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走到了他的身邊說道:“朋友,我是當兵的,心直口快慣了,有說得不對的,你別在意。有些話不吐不快,這裏到底是什麽情況,方便的話就說出來。我不敢說出去了一定匯報,起碼也得讓我們幾個心裏有數。”

白發男子已經收拾完最後一塊碎片,看老王好一陣才說:“你真想知道?知道得太多你可能會後悔。”

“你不說我更後悔。”老王斬釘截鐵地說道

“嗬嗬。”白發男子很難得地笑了一聲,換了個語氣說道,“這裏是兩千年前古滇國的祭台,古滇國每次戰爭之後,都會把戰俘集中在這兒。到了秋後祭天的時候,再把所有戰俘一起殺掉祭天。就在那兒。”白發男子手指大殿門口水池的方向說道,“先在血池裏放幹血,再砍掉頭,做成人頭塔,身子擺放在祭壇周圍。”

“你說池子裏黑乎乎的是血?過了兩千年還沒凝固揮發幹淨?”我插了句嘴。

白發男子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池子裏兌了大量水銀,和人血混合後,自然不會揮發。”

胖子聽了搖搖頭,說道:“用不用說得這麽詳細啊?跟你親眼看見似的。”

白發男子沒理胖子,繼續說道:“你們之前遇到的活屍是這裏的祭司,他們在古滇國滅亡時全部自殺殉國。這些祭司生前操人生死、縱人禍福,擔心死後靈魂會墜落地獄,永不超生。所以在死之前,他們對自己施展了古滇國的巫術,使其死後靈魂不會離體,也就是活死人。

“這種巫術算是逆天而行,但有兩個致命的缺點。他們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吸取活人的生氣,來維持自己身體的運轉,否則就算他們的靈魂長生不死,身體也會腐朽化為塵土。所以這麽多年來,這群祭司們不斷指使自己生活在外麵的子孫後裔,把活人騙進來,供他們吸取生氣。”

“那第二個致命缺點呢?”胖子撿重點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