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借款單
蘇老太很生氣。
在蘇家，還沒有人敢這麽和自己頂嘴的。
一旁的蘇建強也看傻眼了，之前那個在家說話都不敢大聲的蘇白瑜，怎麽現在會變得這般強硬了？
蘇家的一眾親戚也開始了數落蘇白瑜的不是。
什麽不分尊卑，沒教養，養不熟的話也都不斷的冒出來。
這也讓謝大龍聽了相當不爽，拿起扁擔就衝多嘴的人身上招呼，同時罵罵咧咧：“我外甥女有沒有教養也容不得你們蘇家人多嘴，全都給滾出去，否則我把村長叫來，你們臉上可就不見得有光彩了。”
一想到謝保國，蘇建強還是頗為忌憚。
他還真怕像上回那樣被他們給掃地出門。
可蘇老太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依舊站在原地冷笑連連：“好啊，謝大龍，你去叫，我活這麽大年紀，還真想看看一個違背合約精神的人，是怎麽讓村裏的人幫他的？”
“合約？什麽合約！”蘇老太的話，讓蘇白瑜當即皺眉，隱約覺得不對勁。
蘇老太取出手帕捂了嘴，假意咳嗽了幾聲。
馬紅豔會意，立即就從隨身攜帶的挎包當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出來，繼而遞到了蘇老太跟前。
蘇老太將那張紙又揉了揉，隨後攤開在眾人麵前，信誓旦旦的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麽？”
謝大龍不識字，哼了哼：“啥東西，老子看不懂。”
蘇老太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正巧看到出來準備上學去的謝花萍，繼而說道：“你家不是有個識字的，讓她給念念。”
可謝花萍卻懶得摻和蘇白瑜家的閑事，說了句自己沒時間就趕緊背著書包，腳底抹油的跑了。
“讓我看吧。”蘇白瑜出聲。
馬紅豔雙手一橫，嘴角上揚道：“你看，你看的懂嗎？”
蘇老太對此倒沒有拒絕，隻是閉目說了句：“她要看，你就給她便是。”
“是。”馬紅豔沒敢頂嘴，隻能將紙張遞給了蘇白瑜。
蘇白瑜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眼瞳一縮。
“這是真的？”
看完後的蘇白瑜，有些不敢相信。
蘇老太則輕巧的回答道：“上麵可是有你外公的簽字畫押，要是不信，咱去鎮上找人對對也無妨。”
看著蘇白瑜臉上震驚的表情，謝鳳蘭姐弟也是好奇的湊過去追問道：“白瑜，啥意思，怎麽還和你外公牽扯上關係了。”
蘇白瑜沒有隱瞞：“外公在媽你結婚的那天，和……和蘇家借了兩千塊錢。”
“兩……兩千塊？”謝鳳蘭感覺有些頭暈目眩，站不住腳了。
她這一輩子，都還沒看見過這麽多錢啊。
“準確的來說，不止兩千。加上這十幾年的利息，我就是收你三千多塊，想必也是天經地義的。”蘇老太補充了一句。
“不可能的，我爸從小就節約的很，生活中沒有大手大腳的，怎麽可能一口氣和你們借這麽大筆錢？”謝鳳蘭不敢相信。
蘇老太不急不慌的說道：“沒有這筆錢，你以為那時候病弱不堪的謝大龍能身強力壯的活到現在？你爸借的那筆錢是給他動手術的。”
這回，謝大龍也傻眼了。
他印象裏，自己那年害了病，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可後來不知不覺就好了，家裏人也沒和他說具體是怎麽治好的。
隻是嘴裏一口氣的念叨將來有出息了，可別忘了你姐姐。
“難道？”聽到這裏，蘇白瑜趕緊往下看。
因為村裏都提倡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人死債消。
而自己外公已經入土了，按道理來說，蘇老太拿這張借據過來，意義不大的。
果然。
讓蘇白瑜猜中了。
除了有外公的簽字畫押外，借款人那一欄，赫然寫的就是謝鳳蘭的名字以及手印。
蘇老太看著眾人臉上的表情，內心也是一陣暗喜，但依舊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道：“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隻要你們母女肯跟我回去，這借據，我是可以當完全不存在的。”
“要是不回呢？”蘇白瑜反問道。
蘇老太臉色驟變，像幹枯的老樹皮一般，帶著淩厲的口吻答道：“要是不肯跟我回去，那就抱歉，這錢，你們得連本帶利的還給我，否則也休怪我們翻臉無情，上法院告你們了。”
謝大龍此時出聲：“嬸子，事關重大，能否讓我們自家人先商量一下。”
蘇老太是知道此刻謝家人已是窮途末路了，這時候，誰能拿出這麽大一筆錢呢？
所以，蘇老太也故作慈悲道：“好，看在你我都是親家的份上，我們就等你一會，希望到時候我能聽到滿意的答案。”
謝大龍點了下頭，便讓吳麗霞先燒水泡茶招呼蘇家的人，自己則帶著蘇白瑜回房間了。
進了房間，謝大龍沒有和兩人說話，而是自顧自的翻箱倒櫃起來。
“舅舅，你做什麽？”蘇白瑜不解。
很快，謝大龍就翻出了一疊大團結和毛票子，放到了桌上，招呼謝鳳蘭和蘇白瑜兩人：“你倆快幫忙數數，這裏有多少錢，夠還給蘇家了沒？”
謝鳳蘭搖手推辭：“不可以，這些都是你將來給花萍準備的嫁妝啊，我怎麽可以拿這錢去抵債。”
可謝大龍卻堅持道：“姐，當初爸借錢是為了我，你可是一分錢都沒往自己的腰包揣。借款人雖然寫的是你，但應該我還的。”
蘇白瑜也出麵講道：“媽，這錢誰還的事情先往後再談。舅舅說的沒錯，蘇家的人既然有借據，那我們就先給她還上。”
蘇白瑜雖然也不想用謝大龍的錢，但形勢所迫，她目前手頭還沒有巨額的存款。
謝鳳蘭還是很聽蘇白瑜的，所以便也先坐下來開始數錢。
可三千塊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無疑就是天文數字。
經過十幾分鍾的細細盤算，總的數目也才六百三十塊五毛三分。
這些，已經是謝大龍這些年打工所攢下來的所有積蓄了。
這錢，離償還蘇家的還差好多呢。
謝鳳蘭腳步虛浮的倚靠在牆上，雙眼無神的和蘇白瑜說了句：“要不，媽出去跟他們回去，你就繼續留在這裏和你舅舅生活？”